一 權(quán)貴之下皆螻蟻
南國的雨季,淅淅瀝瀝。
南國的軍事學(xué)府一角,一座簡單的小亭子下,有兩個身穿學(xué)士服的青年在一起對飲。石座旁的紅泥小火爐上,沸騰的乳白渾濁的米糟散發(fā)著陣陣香甜的氣息。
眼睛格外明亮的青年將碗中的米糟一飲而盡,然后皺著眉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咂著嘴回味的說道:“現(xiàn)在南朝的百姓連糧食都吃不起,釀米糟的人簡直是敗類!”
“你了不起,你清高!”另一個帶著絡(luò)腮胡須的青年男子一把奪過酒杯說道:“這話說得,我還以為你易安成了大善人了呢?!?p> 名叫易安的青年伸了伸懶腰,一臉玩味的問道:“跟你周杜夫比起來,我確實不算什么善人,周大善人,今天找我喝酒是想施舍我點什么嗎”
“給你一句忠告?!敝芏欧蛞荒樥恼f道:“不要去爭奪魁首。”
“是因為我擋了你的路?”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未把你當成敵人。我覺得在學(xué)府的這三年,因為有你這樣的人才顯得不那么無聊。易安,雖然我也很唾棄這種規(guī)則,但是,南朝三百年來,學(xué)院的魁首從來都是權(quán)貴子弟。軍事學(xué)府從建立的開始,就是為南朝的軍隊培養(yǎng)將軍,而被權(quán)貴掌控三百年的軍隊,哪容得一介草民去掌控。”
“你別忘了,我可姓易?。 币装补首黧@訝的瞪大了眼睛,嘴邊還噙著譏笑般的嘴角。
“相信很多人都查過你,你不是那個‘易’,你來自洛城,算得上是無親無故,家中一連幾代都是軍士出身,連城里的一些望族都聯(lián)系不到塊去。所以,易安,放棄這次魁首的爭奪吧,幫我成為這屆的魁首,我會給你相當不錯的補償?!?p> “聯(lián)手?周杜夫,你覺得你一定會贏嗎?”易安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說道:“無論如何,我都要成為這屆的魁首?!?p> “就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名頭?”
易安看了看稍作停歇的雨水,無聲的向周杜夫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座亭子。
不僅僅是為了這個!
易安心中默念著,扭頭盯著遠處高聳的摘星樓。
走出學(xué)府,來到臨街巷,雨水早已浸濕青石路面,巷角的野草倔強的掙脫掛在身上的水珠,重新舒展。巷里的商戶因為下雨的原因都緊閉門窗,一股肅靜感覺伴隨著濕潤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猛然之間臨街巷的前后出現(xiàn)數(shù)十個人,都身穿軍事學(xué)府的衣袍,手持木棍,為首的人面色猙獰的喝道:“給我打!”
十幾個人聽到號令,舉著木棍,大喊著朝著易安沖去。不消一刻,木棍的斷裂聲和慘叫聲彌漫在臨街巷中。
不遠一處民宅中,幾個人在二樓上看著械斗,侃侃而談。
“馳哥,這些人能把易老虎打趴下嗎?”一人疑惑的問著身旁面色如玉的青年,那青年手持一柄折扇,每當易安將一人打飛,就將手中的折扇敲擊在另一只手心中,像是在為易安加油鼓勁。
“要是這些人能把易安打趴下,他就不是易老虎了。”長孫馳一邊津津有味的觀看著,一邊隨便附和著。
“摘星樓傳出來的名號也不符合實際,這虎的稱號應(yīng)該是你馳哥的!”一人看似憤憤不平,其中包含著諂媚的說道。
“能從摘星樓傳出來的東西都有一定的道理,一個稱號而已。”長孫馳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摘星樓傳出這次最有爭奪魁首希望的四個人就是:
獨行的虎:易安;
兇狠的狼:李乾;
狡詐的狐:周杜夫;
善變的蛇:長孫馳。
這也是這屆魁首呼聲最高的四個人。
易安打到最后一人,順著街崗滿地哀嚎的人群直至一扇二樓的門窗,看到長孫馳一眾,譏諷的問道:“這都是你的蝦兵蟹將?”
“非也非也,”長孫馳打開手中的折扇輕搖著道:“這些人都是李乾的追隨者,只不過被我三言兩語騙過來,打算除去他們狼主成為魁首路上的勁敵而已?!?p> “你敢算計李乾這個二愣子?”易安有些意外,長孫馳這個陰險的家伙也敢算計李乾。
“事到如今,不得不做,”長孫馳不以為意的合上折扇,循循善誘的說道:“易安,相對來說,最有希望成為本屆魁首的四個人,你我是弱勢的,而我們加在一起卻是所有人中最強的。幫我奪得魁首吧,我會與你共同分享魁首帶來的利益?!?p> “一個軍事學(xué)院的魁首而已,也值得你們費勁心機?”易安此時有些惱怒,無論是周杜夫還是長孫馳,都對這個魁首的爭奪格外上心,都是試圖拉攏自己幫助他們。
不就是有一個跟南朝最神秘的摘星樓主見面的機會嗎,也值得這些權(quán)貴子弟這樣的處心積慮?
“跟你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你比周杜夫更不可信?!?p> “人與人之間都是互惠互利的,我相信,只要是利益達到心理的預(yù)期,哪怕是敵人,也有合作的可能。易安,周杜夫雖然是周家的嫡子,但他不是長子,他很需要這次魁首帶來的利益幫助他在周家崛起;李乾這個人更不會與人分享,他會將所有的利益獨自占據(jù);只有我才可以與你共同分享,易安,考慮清楚,我的約定直到結(jié)果出現(xiàn)之前都有效?!?p> 長孫馳站在二樓的窗口,一臉吃定易安的表情。
“好啊,既然是合作,不如你助我成為魁首,得到的獎勵我與你平分?”易安嗤笑的說道。
“那我才是真正的與虎謀皮。”長孫馳一臉無奈的說道。
“易安!”
清冷的街巷傳出一道清冽的聲響,易安、長孫馳不由得轉(zhuǎn)頭看向街口。一個面部帶著棱角眼神冷厲的青年,嘴角帶著血痕,孤零零的矗立著那里,凝視著對面。
看著滿地哀嚎的手下,青年冷哼道:“你很好!”抬頭看向長孫馳狠狠說道:“你也很好!”
“哎呦,周杜夫這個挨千刀的,不說能將李乾留住嗎?”長孫馳牙疼的捂住臉,吩咐手下說道:“快讓咱們的人出手,他們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把他倆打到不能參加試煉!”
易安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腫脹的肩膀,贊嘆的說道:“你這幾個兄弟都是好手!”
“哼!”
“周杜夫那家伙呢?”
“半死!”
易安伸出大拇指,表示對他的贊許。
長孫馳所在民宅的大門轟然打開,數(shù)十人手里棍棒一躍而出。
李乾扭頭看著易安,易安有些興奮的點頭。下一刻兩人低喝著,沖進人群,頓時骨與骨撞擊的聲音和木棍折斷的脆響在人群中響起。
易安一拳震飛一人,率先進門,看著人群最深處的長孫馳,兇狠的比劃一個割首的手勢。
長孫馳頓時有些慌亂,慌忙的說道::“都給我上,這么多人還打不過兩個人!”
“馳哥你先從后門走!”剛剛在樓上的一人說道。
長孫馳眼神一亮說道:“我怎么能先走,兄弟們,加把勁!易老虎和李灰狼他們也是人,早晚有力竭的時候,他們快撐不住了!今天就把他們廢在這,到時候大伙統(tǒng)統(tǒng)有賞!”
說罷長孫馳與身旁的親信交換了一下眼神,親信領(lǐng)悟的點點頭,大聲喊道:“馳少說了,統(tǒng)統(tǒng)有賞!打倒易老虎和李灰狼!”
長孫馳一方的人眼神漸熱,長孫馳的許諾向來是豐厚的,頓時退意全效,差點將易安頂出門外。
此時李乾的手下也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跟在李乾的身后沖擊民宅。雖然個個帶傷,但是配合得相當有默契,阻敵,擊倒,拖拽一氣呵成。
畢竟大多都是將門子弟,無論是身體素質(zhì)還是章法相對長孫馳一方,都是略勝一籌。
李乾在手下兄弟的配合下也沖進民宅,看到被頂在角落里苦苦支撐的易安,扭頭兇狠的向長孫馳做了一個割首的手勢。
長孫馳頓時頭大,相對易安來說,李乾下手更黑。長孫馳緊忙向身邊的親信示意,親信心領(lǐng)神會的將后門打開一條縫,長孫馳慌不擇路的順著縫隙鉆了出去,聽見身后的門栓關(guān)閉的聲音,不由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兩個殺星,真是太能打了。
“我來晚了嗎?”
聽到聲音,長孫馳猛然抬起頭,看著對面站著鼻青臉腫的周杜夫和一瘸一拐的手下。
“你來得剛剛好,我已經(jīng)把易老虎和李灰狼包圍了,打倒他們只是時間的問題,你的傷沒事吧。”長孫馳立即改換成關(guān)心的嘴臉,剛剛錯愕緊張的神情一閃而逝。
“那就好,先解決你,然后進門解決易安和李乾?!敝芏欧蛞荒槳熜Φ恼f道:“最討厭你們這群左右逢源的家伙了!這次我要通吃!”
此時民宅中易安腹部突然絞痛,不由得低下頭,一柄木棍擦著頭皮擊打在墻上斷成兩截,墻上被砸出不淺的坑。易安捂著肚子撞開身前的人,憤恨的喊道:“周杜夫!!”
是那米糟!周杜夫那孫子在米糟中下了東西!
易安不經(jīng)意間看到身后墻上的坑,對著李乾喊道:“人有三急,你頂住我先撤了!”
說罷雙腳用力一蹬,身體向前彎曲,用身體撞在墻面上,破墻而出,摔倒在街巷內(nèi)后緊接著翻身起來,捂著肚子一溜煙消失不見了。
李乾眼看著易安破墻逃跑一氣呵成,睚眥欲裂的喊道:“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