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著藏青束腰薄衫的英氣女子昂頭緩步行來,與十年前相比,臉上多了一絲沉穩(wěn)干練的氣息,女子目光灼灼,似乎即便知道里面坐著的是一位化氣境,心態(tài)竟是絲毫不落下風(fēng),然而這淡定神情只是在看到李道元瞬間便變成驚愕,隨即有一絲惱色浮現(xiàn),“是你?”
話音剛落,女子渾身真元噴薄而出,固氣圓滿的修為毫不保留,一道模糊龍影轉(zhuǎn)瞬即至,李道元只是淡淡一笑,不見任何動作,屋內(nèi)四周靈氣被一股力量無形牽引,那到龍影還未靠近李道元身前三丈,顫抖中瞬間潰散,一道磅礴的氣勢朝四周迅速散去,空氣震動,嗡嗡之聲隱隱傳來,女子倒退數(shù)步,體內(nèi)氣血翻涌,片刻之后一道血絲浮現(xiàn)嘴角。
“姐”,楚飛臉色大變,上前攙扶女子,女子微微擺手,楚飛臉色蒼白,又趕緊快走幾步朝李道元一躬到地,顫聲說道:“姐姐性子魯莽,是晚輩沒有與姐姐交代清楚,沖撞前輩,還請前輩恕罪?!?p> “你真到了化氣境?!边@人正是楚月,回來之時便先去見過武忌,也知道這次中央大陸無功而返,倒也沒有什么怪罪楚飛的意思,只是從武忌口中知道半路竟然遇到一名化氣后期修士,還傳了一門功法給楚飛,當(dāng)下心中狐疑,十年來楚月見慣爾虞我詐,深知人心叵測,只是還未見到那位修士,不好做判斷,當(dāng)下匆忙來到李道元居所,正好聽到李道元那番言辭,心中冷笑,天上果然不會掉餡餅,不過只要這人有所圖謀,楚月反而放心下來,最怕的是摸不清這人欲圖,當(dāng)下仗著如今身在商盟總部,自己修為雖然只是固氣境,但好歹現(xiàn)在也是楚家嫡系掌舵之人,自信與這人有談判的資本,但在見到李道元面目之后,心中驚愕之余竟是有些憤怒,十年前與李道元相見之時,雖然覺察到此人實力不弱,但若說十年中能躋身化氣后期,連武忌都自愧不如的存在,楚月是怎么都有些不相信,當(dāng)下以為李道元是仗著一些特殊手段,趁楚家危難之際前來謀一些好處的陰險小人,當(dāng)即出手試探。
只是沒想到眼前之人竟然真的進(jìn)階化氣,那無聲引動天地靈氣的能力,做不得假,驚愕片刻,楚月也是心智沉穩(wěn)堅毅之輩,瞬間便從驚愕中恢復(fù)過來,臉色并無什么恐懼神色,而是緩緩先前一步,微微欠身道:“恭喜前輩只是十年便進(jìn)階化氣,天資之卓越實在小女子生平罕見,一時沖動,還望前輩不要計較?!?p> “十年未見,你也不差?!崩畹涝浀檬昵芭邮枪虤庵衅冢缃窆虤鈭A滿,真元釋放時已是飽滿圓潤,離化氣境應(yīng)該也只是一線之隔了。
楚飛驚訝起身,有些迷茫的看著自己姐姐,有些遲疑道:“姐姐,你認(rèn)識前輩?!?p> “一面之緣?!背聫牟慌c弟弟提起那些兇險境遇,所以楚飛并不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楚飛聞言心中松了一口氣。
“前輩陰宗之行可是找到自己的朋友了?”說話間楚月再次欠身,隨即在李道元前方坐下。
李道元微微點頭,楚月見狀也不多問,沉默片刻又繼續(xù)道:“不知道前輩作何打算?”
“我無意參與商盟的爭斗,傳授楚飛功法也是一時起意,順手為之,你不用多想,要能借助商盟傳送陣回到中央大陸當(dāng)然更好,若不行我自會想其他辦法?!崩畹涝膊浑[瞞,兩世為人,但李道元實在做不來那些勾心斗角之事。
“前輩一心求道,自不愿意參與這些蠅營狗茍的事情?!背乱活D隨即又說道:“不過修為不至絕頂,免不了被凡塵俗世牽絆,不說別的,光修煉所消耗的靈石便不計其數(shù)。”
對此李道元倒是深以為然,聯(lián)盟如今離魂境修士自然不會只是幾大長老,幾大長老恐怕只算聯(lián)盟內(nèi)離魂境中實力較為低微之人,其余的都已閉關(guān)潛心修行。想想連杜宏那般離魂修士,也不得暫時不參與聯(lián)盟管理,被俗事纏身,李道元又如何能避免。
李道元沉默,靜待楚月下文,楚月也不遲疑,繼續(xù)道:“前輩若此次若能出手相助,讓楚家能在聯(lián)盟獲得一席之地,楚月每年可為前輩奉上百萬靈石,再不濟(jì),若是我姐弟兩沒這個福氣,楚家傳承千年,寶閣內(nèi)也還有許多拿的出手的寶貝,到時候前輩可在楚家寶閣任意選取?!?p> 李道元陷入沉思,每年百萬靈石,對李道元來說已經(jīng)是天文數(shù)字,足夠自己修行所用了,倒也不必費心去做聯(lián)盟的任務(wù)賺取靈石。
見李道元陷入沉思,楚月繼續(xù)道:“前輩對楚飛有傳功之恩,要是不愿參與商盟的爭斗,楚月現(xiàn)在做主,前輩去寶閣選取三件看得上眼的東西,自行離開就好?!?p> “說了這么多,你可是高看我了,我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化氣境修士,投入這場爭斗中如凡石如海,能翻起什么花浪?!崩畹涝猿暗溃陆o的條件李道元不可能不動心,不過李道元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牽扯到傳送陣,能一錘定音的最低也是離魂境修士,如李道元這般的化氣境修士也就是在表面做做樣子,真到關(guān)鍵時刻起不了絲毫作用。
“前輩說言極是,也不用急著應(yīng)承,晚輩剛剛見過爺爺,前輩要是不嫌聒噪,我可與前輩分說一下如今盟內(nèi)的形勢,到時再做決斷不遲?!背戮従彽?。
李道元點頭,富貴險中求,以如今實力,若是想抽身離開,想來不至于沒有絲毫機會。
一旁楚飛面露喜色,楚月倒是神色未變,隨即緩緩將商盟目前的情況娓娓道來,此前楚飛口中說的不過些許皮毛,如今隨著楚月的講述,李道元才徹底在這攤渾水中摸清一點方向。
……
楚天未曾受傷之時,楚家中間力量雖然欠缺,但也穩(wěn)穩(wěn)將商盟保持在楚家手中,楚天受傷之后,十大家族以前隱忍的力量緩緩浮出水面,如今以龍、凌兩家實力最為強勢,根據(jù)楚天與楚月所說,兩家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有人晉升離魂境,只是一直未曾露面,中間力量上也以兩家最強,化氣境修士都在五人以上,至于剩下八個家族,多則兩三個化氣境,最差的一名化氣境,如今暗地里都已經(jīng)與龍、凌兩家形成聯(lián)盟,以前依附楚家的三個家族也已經(jīng)倒戈,楚家現(xiàn)在是真真的孤家寡人,只等楚天咽氣,傳承千年的楚家嫡系便會徹底被排出商盟之外,至于如今跳的最為歡快的楚家旁系子弟,只是一群挑梁小丑,明面上龍、凌兩家似乎都各自有要扶持的人選,但根據(jù)楚天分析,龍、凌兩家只是做做樣子,一月之后選舉盟主,最好的自然是將楚家徹底排除在外,要是不行,他們不介意暫時先扶持一個楚家旁系傀儡。但無論怎樣,楚家嫡系似乎都沒有絲毫機會了。
“你爺爺真的受傷了嗎?”李道元問出自己最為關(guān)心的問題,要是楚天只是假裝受傷,想要對商盟進(jìn)行一次清洗,好讓楚家的地位更為穩(wěn)固,那這個事情就簡單了。
“此事本是機密,不過如今楚家已如無根浮萍,倒也不怕前輩知曉了,爺爺十年前卻是受傷了,十年間都是靠強大神魂殘喘,如今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背律袂轺鋈坏?。
“小飛,我知道你這些年對爺爺有很深的芥蒂,不過你也不要怪他,爺爺受傷,一直隱忍不發(fā),龍、凌兩家猜不透爺爺境況,這才一直沒有動手,若是出手暴露自己已是油盡燈枯之境,只怕十年前我們姐弟便已步了父親的后塵。”楚月轉(zhuǎn)頭對楚飛說道,楚飛聞言呆愣片刻,臉色浮現(xiàn)一絲內(nèi)疚。
“他們既然對你爺爺如此忌憚,想來十年前以你爺爺?shù)男逓椋蠹易鍍?nèi)沒有人能讓其受傷吧?!笔曛屑幢阒莱焓軅?,十大家族仍然是循序漸進(jìn),先是楚浪莫名身死,再一步步蠶食楚家嫡系勢力,排擠楚月,而不是一棒將楚家全部打死,由此可見十大家族內(nèi)即便有離魂境存在,對楚天的余威依然深感恐懼,李道元想不明白,這樣的楚天是怎么受傷的。
“浩然宗,前輩既然來自中央大陸,想來對浩然宗不陌生吧?!背碌瓛伋鲆粋€讓李道元震驚的消息。但隨即一想,便有些明白過來,當(dāng)初浩然宗舉宗遷離,不管坐落何處,前往傳承境地的傳送陣必然是浩然宗首要爭奪之物,只是沒想到竟然到了龍息大陸。
“十年前釋陰陣爆發(fā)時,浩然宗便是借助商盟的商船來到龍息大陸,而當(dāng)初一同的正是十大家族的龍家,龍家此前實力本一般,但十年來卻是飛速發(fā)展,打破此前凌家獨大的格局,變成兩虎相對,至于其他家族,或多或少都與一些三流宗門有牽扯,而凌家后面站著的便是龍息大陸最為強大的本土宗門龍虎宗。每兩年的一次傳承禁地之行,盟主有一百五十個名額,十大家族各有一百名額。這些名額便是被十大家族核心子弟和各路宗門瓜分,至于其中多寡,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龍息大陸傳送陣每次可傳送的極限便是這一千一百五十人,或許是由于距離過遠(yuǎn)的緣故,李道元記得當(dāng)初藏道宗傳送陣開啟后,幾次傳送的加起來應(yīng)該有數(shù)千人。
浩然宗宗主雖然隕落,但作為此前中央大陸三大宗門之一。其底蘊自是常人無可猜測,更讓人值得深思的是浩然宗如此強悍,但十年里依然沒能完全掌控商盟,那與之對立的凌家身后龍虎宗,只怕也沒那么簡單,李道元深深鄒眉,沉思片刻說道:“既然有浩然宗和龍虎宗這等勢力參與,盟主之位恐怕如何也落不到楚家手里了吧,何不早早退出,說不定還能留的一絲性命,費這心思做什么?!?p> 楚月慘然一笑道:“商盟勢力遍布古元,楚家一直以來雖然穩(wěn)坐商盟盟主之位,但明里暗里不知道樹敵幾何,如今都等著爺爺殞命,痛打落水狗,若不能在此次博弈中站的一席之地,憑借以前爺爺積攢的一絲人脈,拉攏一些此時觀望的客卿依附,天大地大,哪里又有我姐弟容身之處。頃力一搏,也是身不由己。”
“你怎么打算,選取龍、凌兩家中一家依附?不然以楚家現(xiàn)在的境況,似乎不可能獨立于十大家族之外占據(jù)商盟的一席之地了吧?!崩畹涝苫髥柕?。
“爺爺似乎還有謀劃,如今也只能見招拆招,等選舉之日再看了,離魂境修士出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眼下應(yīng)該不會輕易出手,前輩若是答應(yīng)出手幫襯,不管結(jié)果如何,楚月自然不會失言,危機關(guān)頭,前輩只管抽身離開便是?!背抡f道道,顯然楚天應(yīng)該還與她說了一些其他事。
真如此的話楚家也不是沒有絲毫機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楚家的情況似乎也沒李道元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答應(yīng)了?!崩畹涝?,楚月抿嘴一笑,楚飛狂喜。
……
以此同時,在龍城外城一間普通客棧中,一名女子跪座一旁,開口輕聲道:“師傅,既然已經(jīng)知道浩然宗的下落,為什么不直接找上門去?!迸诱抢钊鐭?。
“呵呵,錦上添花,怎比得上雪中送炭,浩然宗名下弟子無數(shù),每兩年需要接受傳承的弟子眾多,若想發(fā)展壯大,重回巔峰,傳送陣是其必須掌控之物,但如今形勢,哪有那么簡單,聯(lián)盟雖然誠心邀請浩然宗返回中央大陸并入聯(lián)盟,不過明月隕落,月華哪有這個膽子回去,安心在這龍息大陸做執(zhí)牛耳者,自比去聯(lián)盟仰人鼻息來的強,我們即有求與浩然宗,等關(guān)鍵時刻在上門商談,那時候機會才大些?!遍_口的自然是風(fēng)葉。
“聯(lián)盟沒有答應(yīng)楚家姐弟的條件,也是怕與浩然宗交惡?”李如煙繼續(xù)問道。
風(fēng)葉點頭,心道:“與五界令牌相比,便是整個商盟又算的了什么。”
李如煙不知道師傅找浩然宗所謂何事,風(fēng)葉也沒有絲毫透露,當(dāng)下只能默然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