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父親常待在公司里,他穿著一身黑顏色的西裝,總是把雙手背在身后,他出門時總對母親說;“我到公司去看看。”
父親走進自己的公司,集團的下屬們見了,都要點頭哈腰恭敬地叫一聲;“董事長!”那時候秦家還沒有現(xiàn)在做的生意大,秦家也只有幾個子公司,從家里一直到公司那頭一眼就瞧見了。秦大印和秦天,是遠近聞名的闊老爺和闊少爺,就連走路時鞋子的聲響,都像是金條碰來撞去的。秦大印的女人吳海蘭,是銀行老總的女兒,她也是有錢人家出生的。有錢人嫁給有錢人,就是把錢堆起來,錢在錢上面嘩嘩地流。
秦天卻成了秦家的敗家子,用秦大印的話說,秦天是他的孽子。
秦天上高中的時候,穿著白色襯衫的國學老師叫他念一篇《千字文》時,是他最高興的。秦天站起來,對國學老師說;“好好聽著,爺給你念一段?!?p> 國學老師對秦大印說:“你家少爺長大了準能當個流氓。”
秦天從小就不可救藥,這是秦大印的話。國學老師說他是朽木不可雕也。現(xiàn)在想想他們都說對了,當初秦天可不這么想,秦天想:我有錢啊,我是秦家僅有的一根香火,我要是滅了,秦家就得斷子絕孫。
從上學以來秦天從來不走路,都是秦家一個司機專門開車送他去,放學時司機已經(jīng)恭恭敬敬地站在學校門口了,秦天大步走過去拍拍司機的腦袋,說一聲:“給本少爺開門?!彼緳C立即打開車門。秦天滿臉一副傲慢自大的樣子。秦天長大以后上了大學喜歡在外面玩,常常是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他穿著藏藍色的襯衫,頭發(fā)噴的锃亮,往鏡子前一站,他看到自己滿腦袋的黑油漆,一副有錢人的樣子,怡然自得。
秦天喜歡往大型娛樂會所里跑,那些銀毛老板整夜嘰嘰喳喳和哼哼哈哈,那些聲音聽上去像是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做人,一旦玩上癮以后,也就免不了總要去玩。這個大玩和小玩,大賭和小賭就像是胳膊和肩膀連在一起,怎么都分不開。后來他更喜歡去玩了,剛開始只是為了輕松一下,但有時候賭贏了就完全不一樣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上學時他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整天有氣無力,每天早晨醒來犯愁的就是這一天的課程該怎么打發(fā)。秦大印常常唉聲嘆氣,訓斥他以后該怎么光耀祖宗。
秦天心想:光耀祖宗也不是非我莫屬,便對自己說:“憑什么讓我放著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去想光耀祖宗這些累人的事。再說爸年輕時也和我一樣,我老家還有祖上傳下來的祖宅,到他手上一折騰就沒了?!庇谑乔靥鞂Ω赣H說:“你別犯愁了,你兒子長大后一定會光耀祖宗的?!焙髞?,秦大印為了讓他繼承自己的家業(yè),就送他出國留學了。
……
自從秦天結(jié)婚以后,他倒還真想光耀祖宗了,想把他父親弄掉的祖宅買回來。將近幾個月沒有回家,這對剛嫁到秦家的方玉本就不公平,新婚本該度蜜月的時候卻守了空房,而秦天幾個月后才回來,父親問秦天在外面鬼混些什么,秦天對他說:“現(xiàn)在不鬼混了,我在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