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少爺,玲瓏姑娘給咱們這兒帶來消息了,是關(guān)于蘇然娘子的?!?p> 蘇容珩的院落里,侍從阿桑從推開紅木大門徑直走來,腳步挪到了蘇容珩的面前,低著頭沉聲道,蘇容珩一提神睜開了眼睛,“說下去?!?p> 阿桑淡淡的板著一張冰冷的臉,彎曲著身子,拱了拱手又道:“承安少爺明日午時在茶閣約了然娘子,借口宓安娘子有事相商,實則是承安少爺自己動身前往。”
“大夫人要在此事上做文章,給了采寒一包特殊香料,讓她明日用在茶閣的熏爐上。”
“再有就是,承安少爺與蘇然娘子會面的一個時辰之后,大夫人會帶著家主前往茶閣?!?p> 蘇然?這個名字好些天沒有聽到了呢,連大夫人那邊兒,居然都開始生事了,嘖嘖,這丫頭還真是能撞槍口上,上回是蘇瑯歡,這回又有大夫人伺機而動。
蘇容珩像是自言自語,闔上眸子又緩緩睜開,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特殊的香料?是么?這么重要的事,本少爺又如何能不去一窺究竟呢?”
阿桑的臉龐上俊毅有余,生冷純粹,仿佛承載著厚厚的擔(dān)子,儼然少了一絲這個年紀(jì)的年輕人應(yīng)該有的活躍,活像個悶葫蘆。
“少爺您是在一旁看戲,還是打算出手相助蘇然娘子?”
蘇容珩慵懶的吹一記口哨,桃花似的面頰上勾起了連綿的絢爛,“得,還欠著蘇然一個人情呢,小爺就去還了這人情,也算兩不相欠。
這回,你別去了,還是讓飛鷹藏在暗處吧?!?p> “是?!卑⑸5幕卮鸶纱嗬?,有如刀鋒芒與千般信任從眼中迸發(fā)而出。
茶閣里總是卻不了陣陣的清香,如今這壺廬山云霧茶,是羽扇親手烹制的,氣味比起期期做的來還差了一截幽微的醇厚。
蘇然提前了半個時辰,早早的就在茶閣恭候留信人的大駕,或者說是“宓姐兒”的大駕。
蘇然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瓷杯壁沿上龍鳳呈祥的彩繪釉紋,凝著一絲笑,斜著腦袋瞥向木質(zhì)階梯的方向,厚實的木梯上傳來踢踢踏踏、沉穩(wěn)有序的腳步聲。
來人手執(zhí)紫檀木的雕花小盒,身穿一襲紫蟒驚雷緞子的廣袖長袍,一雙鑲嵌翡翠的錦靴十分起眼,翡翠的成色也是讓人觀者沒話說,碧綠得通透純粹,就如一池流動在護城河畔的潺潺碧水,流光溢出的顏色占滿了眼球。
“宓姐兒可讓我好等!”蘇然縱把黛眉一挑,語態(tài)輕巧,瞥見來人是蘇承安,不驚不亂,依舊細(xì)細(xì)斟茶,流水香韻卷連而出,從清澈透明的水花透過空氣卷出了一襲廬山云霧的醇美甘味。
蘇承安的臉色猛然一僵,隨即收斂好換上濃濃笑意,隱約能透出幾分——是討好?
“我是你承安哥哥,宓姐兒有事來不了,便讓我來替她陪陪你?!?p> 蘇承安笑了幾聲,瞥見蘇然手中茶壺,忙扯過話茬子,引導(dǎo)著話題調(diào)笑道:“然妹妹的茶不錯啊,香得很,我還沒聞過這樣清潤味正的茶水呢,不知然妹妹師承何處???”
“宓姐兒來不了啊……那承安兄長可知道宓姐兒相約是為了何事?承安兄長和宓姐兒是親姐弟,想必宓姐兒既然托你來茶閣相伴,也不會在承安兄長面前把事情藏著掖著?!?p> 蘇然的聲音脈脈,蘇承安瞧著她的樣貌如云遮月般,透著冷絕,更是撓得他心里癢絲絲的,竟沒有察覺蘇然并不順著他先前的話回答,而是跳過了蘇承安的問詢,目光清冷如水,面色如霜。
“從前沒仔細(xì)瞧,如今有了機會,才覺著然妹妹跟天仙似的,比宓姐兒都要好看幾分?!?p> 蘇承安只顧著欣賞蘇然的容色,忽略了她眼底深深嵌著的一抹清冷,冰塊兒似的讓人望而止步,蘇承安呆呆得看著蘇然的秀靨,不由得看癡了,“???哦……那個……”
“我是問,承安兄長該知道宓姐兒約我前來所謂何事的,不妨替宓姐兒說說?!碧K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還是咽了一口氣低低重復(fù)了。
“喔,這個啊,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宓姐兒幫我約一約然妹妹,都是堂兄妹的,關(guān)系本該親近,這不是尋個機會好好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么,約在茶閣下下圍棋品一品茶,豈不美哉?”
說著,蘇承安便給蘇然又斟了個滿杯,舉起自己面前那盞笑吟吟的,“來,喝一杯,承安以茶代酒敬然妹妹一杯,為了然妹妹進來主宅府邸,能讓哥哥我見著天仙似的然妹妹?!?p> 蘇承安湊上去碰了碰蘇然的杯盞,笑得開懷將面前的清澈澄明的茶湯悉數(shù)飲下,一滴不剩。蘇然心里微嗤,也不飲茶半滴。
撇過臉去瞧著那個三足銅胎鍍金的黃釉琺瑯香爐,紋飾為勾線點繪纏枝花卉紋,以黑色勾邊。
裊裊的檀香從琺瑯香爐里透出,絲絲縷縷的輕煙飄散著,味道里意外摻了百合的一絲芬芳香甜,純粹的清香里含著讓人嗅著舒心,身子一虛,就扶著額頭,蘇然放松了眉頭,臉上神色漸平。
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說不出的像姜太公的魚鉤子,只會有魚兒途徑,然后直直上鉤??瓷先ブ芍腥趮?。
“然妹妹,你怎么了?!碧K承安連忙起身就走到蘇然旁邊,從后面扶住她將要癱倒下去的身子,關(guān)切道:“要不我送你先回明頤館吧,這茶,咱們可以下回再喝?!?p> 蘇然的腦袋已然混亂一片,根本聽不清旁邊有人在對她說話,只覺得耳畔有徐風(fēng)輕輕吹過,的像一尾羽毛拂過,癢絲絲的卻舒心極了。
“有點熱……”蘇然伸手就要去解自己的衣襟,而此時蘇承安也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頭疼得厲害,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半跪著就摔到了軟墊上,晃神目眩,連著蘇然一塊兒倒下。
“嘶——”蘇承安似是撞得有些生疼,倒抽了一口涼氣,轉(zhuǎn)眼間腦子一瞬間的清醒又被灼熱所掌控,他下意識的去解離腰間的綁帶,幾下就繞開了,褪去外衫,仍覺著身上缺點什么渾身的不自在。“然妹妹……然……妹妹……”
蘇承安迷迷糊糊的念叨著,天旋地轉(zhuǎn)。
他就要伸手去拉蘇然的衣衫,已經(jīng)爬到了她的領(lǐng)口的第二顆扣子,卻有拳風(fēng)一陣襲來,蘇承安的手,被人使了十足的力氣,狠狠地打了回來,未幾,身上、小腹也挨了好幾拳,蘇承安吃痛著,捂著自己的肚子就蜷縮在地上打起了滾。
“滾開?!眮砣苏前凑占垪l上約定時辰趕來的蘇容珩,他一腳踹開蘇承安,他遲疑著蘇然這樣的丫頭怎么會這么不長個心眼兒?!留意一下就能發(fā)現(xiàn)是圈套,居然還這么糊涂像個愣頭青似的一腔湊進來。
蘇容珩的心里無疑充斥著怒火,不管是不是大夫人在熏爐里動了手腳,一個男人這點自制力都沒有就是該死!
蘇容珩替蘇然系上衣帶,轉(zhuǎn)頭瞥向的臉色赤紅的蘇承安,橫了一眼的功夫,卻不想蘇然已全然不對勁了。
似一池碧水,“該死的!這個笨丫頭!還以為你有多聰明呢!”
蘇然的藕臂就要勾過蘇容珩的背脊,蘇容珩也是一個驚顫渾身似乎被電流擊中一般,隨后一擰眉頭就將琺瑯香爐的蓋子打開,朝著里頭澆了滿壺的茶水。
眼見著最后一點煙霧散盡,這才罷手。大夫人干的好事!
蘇容珩眉頭一蹙,臉上布滿了陰霾,要是自己再晚來一刻,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他本以為蘇然還是有些防范的,不會如此輕易中招,沒想到還是高估她了。
蘇容珩也吸了幾口迷香,忙從手心提氣,一股內(nèi)力自丹田運轉(zhuǎn),調(diào)和后著朝蘇然的背后就運氣過去,內(nèi)力一點點消耗著,蘇然也漸漸有了意識。
蘇容珩這才匆匆收手,任由蘇然倒在自己懷里,心里明明燃了火似的就要爆發(fā),語氣卻帶著冰冷。
“以后自己小心點,再中招誰也救不了你了!這回,可扯平了,我欠下的情在這回也總算還清了,你和蘇卿都不能用這個來要挾我了?!?p> 蘇然的一點點蘇醒過來,似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的面色瞧上去不對,一眼睨向躺在地上打滾的蘇承安,一抬手扶了自己的額頭,汗涔涔的水珠子浸潤了右手的掌心,下意識的將指甲握進掌心,令自己迅速清醒過來。
未幾,抬眸逐漸冷靜,道:“多謝你,幸好你來得及時。我從沒想過要挾你,這回,是我欠了你的,我蘇然做事,必然一報還一報,你有恩于我,我不會忘記的?!?p> 蘇然的臉上沾染了憔悴,從他懷中爬起來,蘇容珩扶著她穩(wěn)住腳跟,小心的站起身來,蘇容珩臉上冷峻顏色一毫也不見松懈。
“說了扯平了就是扯平了,你再多說,我把你扔這兒不管了,你就等著一會兒大夫人和家主來找你的麻煩吧!”
大夫人和家主?這是……這難道一切不是蘇承安所為嗎?
蘇承安貪圖美色,用了迷香這樣下作的手段來得到女人,這樣一個連堂妹都不肯放過的秦獸,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他可沒少強搶民女,如今膽大包天更是沒了章法!
把他交給二伯伯處置,就該穩(wěn)妥了的。
可是大夫人和家主怎么可能會知道的?有誰報了信嗎?難道蘇承安沖動到會想要娶她?
這疑問一生出來,蘇然自己都不信,忙搖搖頭把這一條抹去,在腦海里煙消云散。
“究竟是怎么?你又怎么會知道其間的因果?大夫人又……”
蘇然的眼睛一瞇,貓兒似的疑惑一轉(zhuǎn),要蘇容珩給她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