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周末,肖幫拐到街角的某家音像店。迅速挑了幾盤磁帶,準備回家去用復(fù)讀機放著聽。在路上,想起一位哲學(xué)家說過,生命應(yīng)該是平淡的??墒亲屑毾胂?,是夠平淡的。整個人生其實可以用一個字概括:上學(xué)。再仔細一想,真不知道是誰上了誰。突然覺得自己有那么點猥瑣。勾起嘴角微笑了一下,表達一下對自己的輕蔑。于是就走回家了。
高考像一個屁一樣的飛快的放完了。在肖幫還沒覺得自己學(xué)的稍微投入的時候,成績已經(jīng)下來。他混沌的知道自己勉強達到了大專的分數(shù)線。對于一個學(xué)藝術(shù)的人來說,讀大專也許真的沒什么前途。但他知道,很多東西是無法反抗的,或者說,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可以反抗,未必知道能不能成功。而所有人都告訴他,不可以。于是只好活活的被生活強奸了。憤怒不起任何作用。
而貝多分呢,則因為高考前的拼命努力,考上了二本。那么,接下來,就是俗氣的分道揚鑣。
這種場景看起來多么的世俗:短暫的相聚以及永久的別離。而理由呢?并不是武俠里所謂的命運,只不過是彼此為了所謂的看不清楚的未來?!拔覀兪裁匆哺淖儾涣?。之前是命運之后是自己?!毙湍敲纯隙ǖ南嘈胖@句文藝的說辭。肖幫認為自己從不懼怕離別,所以從來不會認真的說再見。
整個暑假肖幫都沒有找過貝多分。貝多分也沒有耐心再去照顧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家伙。他打了幾份工。飽嘗生活的艱辛。
有時候肖幫覺得,自己活得想一句廢話。那么麻木卻那么痛苦。初衷被每個人摒棄??偸沁@樣安慰著自己。
夏天,窗外有蟬鳴,肖幫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盯著眼前空白的墻壁。他該怎么辦呢。當所有的興趣被磨完,當所有的快樂被封存,當所有的愛變成空殼。連流淚的理由都不再擁有,也沒有微笑的意義。當爸媽決定逼著他去就讀不遠的一所大專時,他什么都不想說。只是默默的看著眼前空白的墻壁。他想起一部電影里面,一個小孩子在臨死前往嘴里塞滿冰糖葫蘆的畫面,心里忽然有鈍痛。而那部電影里還有一個場景,就是那個小孩子本來從戲班逃跑了,結(jié)果看到舞臺上光芒耀眼的戲曲演員淚流滿面。他被感動了,于是回到了戲班,但是等待他的只是像往常一樣的毒打。最終他把集市上買的糖葫蘆塞滿自己的嘴,上吊自殺了。夢想,為什么和現(xiàn)實相差那么遠。
成群結(jié)隊前赴后繼的奔向盛大的毀滅。肖幫覺得自己似乎產(chǎn)生了幻覺。他聽見一個聲音一直說:你是個雜種,你是個沒用的東西。可是當他怯懦的回過頭,卻什么也沒有看見,還是只有空白的墻壁。媽媽忽然破門而入,肖幫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嚇得突然尖叫起來。媽媽詫異的看著他用一種怪異的腔調(diào)說:“你又咋了?”肖幫卻目光呆滯的看著她,嘴唇有些顫抖,但是發(fā)不出聲音。媽媽想了想,撂下一句:“明天坐車去市里看看?!钡闪怂谎郾闼らT而出。肖幫安靜的坐在書桌旁,他并沒有覺得壓力有一絲一豪的削減。只是不住的發(fā)抖。也許自己病了……出現(xiàn)這樣的念頭。但是更多的念頭是:我高考失敗了,我是千古罪人。于是持續(xù)了一夜就這么坐著,發(fā)呆。就像一個征戰(zhàn)沙場數(shù)年的老將軍終于打了敗仗卻保住了性命,得到的卻是無數(shù)的指責,最終死在人們的唾棄聲中。殺死他的不是敵人,而是親人。就算不愿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第二天早上,在怒斥聲中,跟媽媽去了市里的醫(yī)院。肖幫想起自己看《變形記》看到淚流滿面,又覺得眼前的場景與文中十分相似。自己真的是病了吧。這樣想著。于是醫(yī)生高高在上的隨便問了幾句,于是讓他做了一個簡單的心理測試,便得出了結(jié)論:重度抑郁癥。胡亂開了幾瓶藥片。媽媽從醫(yī)院出來極其不耐煩的看著他,他習慣的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媽媽卻直接瞥了他一眼道:“回去好好吃藥。”他愣了一下。也沒多想。其實他是那么聽話的一個孩子。只是所有人只覺得他是一個學(xué)習不好的孩子。
回家了,喝了藥。第二天卻跟瘋了一樣的,精力特別旺盛。覺得自己是個天才,誰都不如自己。媽媽慌了,打電話問醫(yī)生,醫(yī)生也慌了,只說藥不能喝了。于是直接把那種治療重度抑郁癥的藥片停了。于是,晚上,肖幫徹底的崩潰了。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想要死了一樣??墒菬o論他怎么哭喊都沒有人會出現(xiàn)。他以為他真的會就那么死去??墒蔷谷换钸^來了。被子都汗?jié)竦袅恕T缟掀饋砭鸵恢闭f大話,真的瘋了吧,意識卻那么清醒。行為卻很怪異。又去了市里,被送進一家精神病院,住了進去。當鎮(zhèn)靜劑起作用之后,他開始感到害怕。因為這里的人都太怪異。但是最可悲的是。當他出院過后,竟然還是要按照安排的事情去做。他每天吞掉藥片。卻還是要去上學(xué)。雖然是大專。
窒息的疼痛被無聲掩蓋。慘無人道的虐害被以愛的名義掩蓋。
肖幫這樣想著。內(nèi)心一直在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