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的第二個目標是尤利塞斯。
這是因為她在修道院里認識的最為近水樓臺,又最強大的人就是他。而且他的長相陰柔美麗,性格溫文爾雅,也是安雅喜歡的類型。
早上7時,埃莉諾還在夢鄉(xiāng)里,安雅已經(jīng)輕手輕腳地穿戴整齊,在屏風后拿出了尤利塞斯給她的水晶。
她一直把它放在貼身的衣袋里,此時她用雙手握住水晶,像第一次用的時候那樣,心中默默回想著尤利塞斯房間中的火爐和地毯。
安雅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地毯上面,火爐旁邊。
壁爐里的火苗又發(fā)出了炸裂木柴的聲音,火苗的形狀不斷變化,從橙黃色變得越來越紅,又突然變成了綠色。
尤利塞斯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本書,驚奇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安雅。
他還是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衣襟微微敞開,露出里面瘦削卻不單薄的胸膛。
月白色的長發(fā)如同上好的絲綢,隨意地披散在他肩頭的黑袍上,安雅覺得這種美麗甚至能比得上穿著黑衣服的自己,這顯然是極高的贊譽。
朝霞滿天,美人如玉。
安雅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本來想要誘惑這個人的,出來之前卻忘了精心打扮,身上還是那條穿了好幾天的樸素灰裙。
昨晚吃飯的時候,好像還在衣襟上沾了一塊油。
“您已經(jīng)起來了啊,”安雅并沒有低頭確認那塊油漬是否真的存在,她聽到自己說著與想象中截然不同的開場白,“當然了,像您這樣出色的法師,怎么可能睡懶覺呢,哈哈?!?p> “……不是說要向迪特里希確認嗎。怎么,你已經(jīng)想通,即使瞞著他也要跟我學習了?”
尤利塞斯看著站在面前手腳無處安放,絞著手指不知在說些什么的少女,溫聲道。
“不不,不是這樣的……”
見他態(tài)度溫和,毫無嘲諷之意,安雅緊張的心情也有點放松了下來。
“我只是……只是想先學點幻術。您是一位強大的法師,那么應該對幻術也有些了解對不對?我、我想先學一點!”
尤利塞斯對她送去了一個刮目相看的眼神。
“沒錯,‘學習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主旨,也是生活中最幸福的事?!瘺]想到你這么有上進心,在年輕貴族里還挺少見的?!?p> “……哈哈,我覺得,這五天的空閑時間有些太久了,什么都不干總不太好,寶貴的青春就這樣虛度了?!?p> 安雅覺得自己越說越上道了,這番話連她自己都相信了。
***
尤利塞斯教給安雅的第一個法術是精神震爆。
他本人沒有幻術系的天賦,但他確實是一位知識淵博的法師,幾乎對任何魔法都十分了解。用他自己的話說,這是因為先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從幾年前開始,安雅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探測到別人的感情波動,那是一些抽象的東西,安雅愿意稱之為“精神觸角”。
所謂的精神震爆,在她的理解里,就是用自己的觸角去毆打別人的觸角,將對方的觸角打到懵逼,她就贏了。
她認為自己理解得十分透徹,但有個嚴酷的事實擺在眼前,那就是她沒有可以用于練習的對象,也就無從驗證理論的正確與否。
除去安雅,這里唯一的活人就是尤利塞斯,對一個跟自己無冤無仇的人使用這種嚴重點會造成精神病的魔法,似乎很不人道。
就算尤利塞斯同意,她也不會做的。
……開玩笑,她可害怕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變差,怎么會忍心加害于他呢?
“你可以試著用尼莫練習?!庇壤箍粗碱^輕蹙的安雅,輕聲道,“雖然尼莫是條雛龍,但也是強大的龍族,你傷害不了他的?!?p> “真的嗎?”
安雅擔憂地看了看那只趴在軟墊里,睡出一個鼻涕泡的黃銅色小龍。
他對房間里的另外兩人計劃對自己做什么毫不知情,睡得十分香甜,鼻涕泡隨著他的呼吸變大變小。
真的嗎?我不信啊……
“真的。”尤利塞斯溫柔地鼓勵,“我和尼莫一起度過了許多歲月,怎么會看著別人傷害他呢?你放心就好了?!?p> 安雅被動聽的陰柔男聲蠱惑了,她放出自己的精神觸角,試探著用其中一根輕輕拍向尼莫——
啊——?。?!
安雅張著嘴巴,發(fā)出無聲的呻吟。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像被什么打了一棒,眼前全是白色、銀色和金色的小星星。
安雅捂著腦袋向后倒去,落入了一個觸感冰涼,卻十分堅實的懷抱。
“已經(jīng)很好了。”尤利塞斯陰柔溫和的聲音響起,滋潤著安雅受傷的心靈,“龍族的精神力量非常強大,如果是平庸的幻術法師,在初次交鋒時就會變成精神病了。”
“你的天賦果然很高,只要多加練習,半年內就可以做到清醒地面對尼莫的精神?!?p> 尤利塞斯似乎就在她的耳邊,但安雅完全沒來得及去想,自己離目標可能近了一步這件事。
她的腦子就像血管性頭痛那樣,一跳一跳地散發(fā)著不間斷的鈍痛。安雅感到眼淚不斷地從眼眶中流下來,但是她沒有力氣去擦。
有什么軟軟的東西靠近安雅的臉頰,擦掉了她滿臉的淚水。
她分出一點眼神去看,只見尤利塞斯拿著一方手帕,仔細地擦拭著她的臉。
距離那么近,他月白色的發(fā)絲輕輕拂過她的脖頸,她看到那敞開的黑色衣襟中,形狀優(yōu)美的鎖骨下,是白皙結實的胸膛……
為什么這樣一個尤物,眼睛的瞳孔卻是蛇的樣子……
盡管腦子很疼,安雅還是感到自己的臉熱了。
她向黑暗之后祈禱,希望自己現(xiàn)在狼狽的樣子能讓尤利塞斯覺得,她臉上的紅色是被他用手帕擦出來的。
“好點了嗎?”抱著安雅坐了一會,尤利塞斯用溫柔的語氣問道,“如果感覺舒服點了,就繼續(xù)訓練吧。魔法的練習要趁熱打鐵、一氣呵成,絕不能半途而廢?!?p> 迎著安雅驚恐的眼神,他溫聲安撫:“‘——我們愈是忙碌,便愈能感受到我們活著,我們存在?!皇菃幔縿e擔心,學習魔法哪有不痛不癢的?只要多來幾次,不適的感覺就會越來越小,法術能力也會變得更加強大了。”
“這已經(jīng)算是輕的了,如果是火系法師,要把身體置于火焰中,活生生地炙烤呢?!蹦┝耍袷菫榱俗尠惭庞袀€可以比慘的對象,他刻意地又加了一句。
安雅一聽火系魔法師們居然這么慘,不禁重新有了練習精神震爆的動力。
畢竟,她撐死也就是緩上一段時間就能好了,不比那些以身試火的火系烤乳豬們,要強上千百倍嗎?
可笑當初她居然還期待自己有火系天賦,現(xiàn)在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安雅換上了堅定的神色,繼續(xù)用精神觸角尋求尼莫的迫害。不同于安雅的水深火熱,尼莫趴在軟墊上睡得四仰八叉,連鼻子上那隨著呼吸忽大忽小的鼻涕泡都沒破過。
她后來才反應過來,尤利塞斯在給她擦眼淚的時候,手上是戴著手套的。初次見面時,他的手上就戴著一副長長的,連手腕都遮得嚴嚴實實的長手套。
即使是現(xiàn)在這樣十分休閑的家居裝扮,他也沒有把它們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