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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涅槃

第二十章 風(fēng)雅堂會

大明涅槃 天涯之鹿 2560 2013-10-24 15:44:45

    與祖大弼與劉澤清分別之后,席銘在回堂館的路上一直沉思:祖大弼邀請自己去府中喝酒,意味著他在京城之中也有產(chǎn)業(yè)。這些遼東戰(zhàn)將個個收入豐厚,盆滿缽滿。然則自己卻窺不到其中的門道,許是職級不夠,還未能參與這等奧妙之事。

  到了傍晚時分,果然一架馬車停在堂館門口,吳應(yīng)桂從馬車上下來,自去請席銘。席銘隨吳應(yīng)桂上了馬車,馬車啟程向西而去,席銘也不問去往何處,只是聊些不相干的閑話。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馬車戛然而止。吳應(yīng)桂趕緊下車,一挑車簾,席銘也隨之下來,卻見馬車停在一座青磚府宅之外,此宅規(guī)制并不很大,從外表看也就是普通幾進(jìn)房舍。

  宅門口掛著一個紅漆匾額,上書“慕賢居”三字行書,雖然龍飛鳳舞,風(fēng)骨奇特,但金字襯著紅底,實在有些不起眼。

  吳應(yīng)桂來到朱漆門前,自懷中掏出一張燙金帖子遞與管事,那人接貼看罷,對吳應(yīng)桂行個禮,卻又反復(fù)打量席銘半天,才放他們進(jìn)去。

  轉(zhuǎn)過照壁,眼前卻豁然開朗,一座正宅雕梁插天,飛檐突兀十分壯觀。廳堂之中紅燭照燒,流光溢彩。高論闊論、揶揄嬉笑之語不時傳出,不遠(yuǎn)處似乎還有笙簫之聲,依依呀呀,聽不清楚。

  吳應(yīng)桂帶著席銘到了正房廳口,便不再前行,朝席銘做個請的手勢。席銘邁步進(jìn)了正堂,卻見大堂之中擺放一只雕花紅木大桌,一眾文士圍著大桌坐定。

  “席兄,這邊來?!毕懱а垡煌?,卻見吳三桂正向其招手,他今日身穿寶藍(lán)文生氅,頭戴公子巾,就似個普通富家公子。

  席銘坐到吳三桂身旁,這時主座上一個白面微須的中年人站起身道:“座上已無虛席,晚來之人便不等了,堂會正式開始。諸位先用些酒菜,酒酣之后吟詩作對、行令猜拳,隨意盡興。其間還有歌妓湊趣彈唱。諸位不要拘束,在此間盡可大塊朵頤,引吭高歌。不過有一點言在前頭,一會來的歌妓是老夫遠(yuǎn)從江南禮聘而來,據(jù)說名動秦淮,艷搏金陵。各位都是君子,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莫要酒后失德,到那時登徒子之名傳遍京華,老夫可也幫不了你啊?!?p>  一語甫落,已是四座粲然大笑。

  席銘湊著吳三桂的耳朵問道:“此為何人?”

  吳三桂輕聲道:“便是此間主人,太仆寺少卿侯恂侯大人?!?p>  侯恂雙手輕擺,止住喧囂之聲,接著道:“來的客人,有的是堂會??停械膭偨?jīng)朋友介紹而來,不如自我介紹一番,也好互相稱呼。怎么樣?從老夫右手邊來?!?p>  一個方臉短髯之人道:“在下項煜,字仲昭,大家叫我水心便可?!?p>  侯恂補充道:“項水心的文名大家定是聽過,他的儒學(xué)爐火純青,難望項背?!?p>  項煜淡然道:“過譽了!”

  在座眾人紛紛拱手稱“久仰”,項煜團(tuán)團(tuán)抱拳道:“謝過諸位。”

  項煜旁邊的青衣公子站起介紹,其人名喚方以智,字密之,桐城人。

  再旁邊則是陳名夏、宋學(xué)顯、張墨言、潘同春等人。

  輪到吳三桂了,他站起身道:“諸位都是文壇翹楚,青年俊杰,在下佩服的緊,小弟從小也讀圣賢書,習(xí)孔孟道,不過長大后開始舞槍弄棒,走上從軍之路,如今在遼東寧遠(yuǎn)鎮(zhèn)擔(dān)任參將,在下吳三桂,草字長伯,請大家多多提點?!边@話說的斯文得體、謙恭有理。

  眾人聽了這個名字,似乎無太大反應(yīng)。這些文生有的中了舉人進(jìn)士,有的只是朝廷低級官員,但對于所謂參將似乎并不傾慕,完全沒有項水心、方以智受到的禮遇那么隆重。幾個人拱了拱手,少許人只略點了下頭。

  吳三桂似乎對此并不在意,微笑的四下抱拳,連道感謝之辭。

  下面輪到席銘,席銘心中不忿:明代文人輕視武將已到如此程度,連吳三桂的名字喊出都灰頭土臉,自己的待遇自不待言。

  于是也用不著什么謙恭有禮,直接站起身來,做個團(tuán)揖,朗聲道:“在下席銘,也是寧遠(yuǎn)將官?!睉B(tài)度不卑不亢。

  果然席間只聽得嗯啊幾聲及幾句久仰之辭。

  席銘右手是一位白衣公子,相貌俊秀,氣質(zhì)灑脫,站起身來道:“在下冒襄,諸位有禮了?!闭f話聲音很輕,席間卻轟然喧鬧起來。

  原來這位冒襄,字辟疆,乃是南直隸泰州人,十四歲就刊刻詩集《香儷園偶存》,在崇禎一朝乃是詩文動天下的神童。如今年已弱冠,更是名滿天下,難怪座上之人都是群情聳動。

  “唉呀,原來是冒兄?。 痹诒娙艘黄潎@、議論聲中,吳三桂卻直接站了起來,隔著席銘拉住冒襄之手,話語中透著親熱:“恩師董其昌曾與在下言道,辟疆兄好比初唐四杰之王勃,詩風(fēng)奇瑰俊秀,期望你能‘點綴盛明一代詩文之景運’。沒想到今日能在此相見。”吳三桂話中透露其師從董其昌,意指自己并非全然粗豪武將,也曾學(xué)過吟詩作畫。

  冒襄起初見吳三桂如此熱情,頗有些驚嚇之情,隨后從容道:“吳兄原是思白老先生的弟子,失敬失敬?!币琅f有些不冷不熱。

  冒襄旁邊一個年紀(jì)略長的文士站起身道:“在下吳應(yīng)箕,字次尾,請多指教?!?p>  剛介紹完,突然外面一個青年文生急匆匆的闖入門中,口中連連告罪:“在下來的晚了,還請多多恕罪!”

  眾人見這青年文生赴宴遲到,還行色匆匆,一點沒有儒生的從容之色,不禁都有些厭棄??珊钼s笑道:“顧賢侄,又到哪里風(fēng)流快活了?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大菜馬上上桌,你可真有口福啊?!痹谧纳南耄汉畲笕私o此人好大的面子,赴宴遲到一點不著惱,話語中還透著親近之意。

  席銘抬眼一看,此人竟是顧絳,卻見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立在堂前,卻是滿臉的不在乎。顧絳也看到座中的席銘,不禁大笑:“席老兄,這風(fēng)流文生的堂會,沒想到你也在席?!弊孕信苋グ岚岩巫臃旁谙懪c冒襄之間。一邊對冒襄笑道:“兄臺對不住,擠擠?!?p>  冒襄心道:這文生怎么如此不懂規(guī)矩,簡直就是禮儀全無。無奈的往旁邊挪動下位置,席銘也趕忙往吳三桂那邊靠了靠,顧絳總算安頓下來。

  侯恂道:“這位賢侄就由老夫介紹吧,他名喚顧絳,字忠清。少年有志,博學(xué)多才。發(fā)愿走遍天下,遍覽山河。其對經(jīng)史子集、琴棋書畫頗有研究,尤其對山川地理、工礦商兵盡皆通曉。老夫?qū)λ宸暮馨?。?p>  冒襄心想:早聽說復(fù)社中有顧忠清這號人物,個性灑脫不羈,與歸莊并稱“歸奇顧怪”,乃是社中了不起的才子,于是起身離座作了一揖,口中道:“原來是顧兄,久聞大名,此時見面,正是解平生之渴念!”

  眾人見冒襄如此恭敬,也紛紛對年紀(jì)輕輕的顧絳肅然起敬。

  席銘心道:沒想到顧老弟這么大的名氣,原以為他只是機敏善斷,沒想到竟是通曉古今熟知地理的大才。

  此時,突然座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語聲:“所謂吟詩作對不過是花樣文章,工礦商兵更是歪門邪道,所謂天下正宗,在于儒道,不可偏廢也。全身盡奉孔孟,以報皇恩,才是正朔!”

  眾人心想,本來就是吃酒談天、士子酬答的堂會,怎么有如此滿身酸氣之人在此談?wù)撊鍖W(xué)正宗,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齊刷刷向他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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