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明天便是升的婚宴。一大早,仕他們便聚集在S&R,升說是需要讓幾個混球伴郎清楚一下婚宴的注意事項,免得到時又是洋相百出,混亂不堪。而其實此刻他們四人正如同往常一樣,邊喝酒邊胡扯。
“我說升,我賭500塊,你下個禮拜就會忍受不了婚姻的寂寞而離婚的,哈哈!”風一向狗嘴不吐象牙,手中的映紅的山楂酒,才下去半杯,就已經(jīng)快不及他的臉紅了。他搖搖晃晃地站上了桌子,打滿啫喱的金色大背頭下,一張消瘦蒼白的臉,金色的領帶整個圍在脖子,嘴里叼著雪茄,手舞足蹈地高聲召集:“來,來,大家都來下注,機會難得??!哈哈~~!!~~咳咳~~”吼著便把自己嗆到了。
“我也賭50塊,最近被一個女人搞破產(chǎn)了,想多下注也不行??!”一臉雜亂胡渣的秦干掉了杯中的朗姆酒,從皺襞的西服口袋里掏出更褶皺的50塊紙幣,并在風的指揮下問索要來了紙筆,揉了揉眼睛,有模有樣地記起了賭賬。
這個混蛋四人組,在海灘這一帶算是非常有名氣的,除了“外形出眾”外,也因為他們在這個酒吧里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附近幾乎所有喝酒的人都和他們拼過酒,有的主動挑釁,有的則是無辜被迫。
四個人迥異的生活態(tài)度,常令人生出“這樣的人都能扎堆”的感慨,老板索便是對此耿耿不解的人之一。然而如此不同的人生湊在一起,的確產(chǎn)生了妙不可言的化學反應。
“既然這樣,我賭200塊,至少一年內,不會離婚,哈哈”升自己也樂哉樂哉地下注。
“200塊,賭升不會離婚?!崩习逅鞑恢裁磿r候已經(jīng)從吧臺走了過來,升抬頭向索微笑示意感謝你的祝福。索一貫地無視升,走開了。升對著仕聳聳肩。仕笑而不語。
仕在酒精的作用下恍惚著記憶起四人的相識......
當年,17歲腦中一片空白的仕,由AI提供學費,來到了城中最權威的一體制私立學院AYL(answeryourlife)學院就讀。
所謂一體制,就是包括了高中和大學連讀制。
木訥的仕在學校里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學業(yè),由于不善交談,一個多月下來都沒有交到任何朋友,安靜上學,獨自午餐,繼續(xù)上課,獨自晚餐,然后返回宿舍。仿佛是沒有存在感的幽靈,即使不去上課,老師也絕不會想得出這個缺席的位子是誰的。當然也有對這樣男生的感興趣女生,只是都不敢上前搭話,再加上后來班上多事的人調查了古怪的仕后,暴出了他是古涵事件幸存的消息,同學便更遠離他了。
這樣的日子并沒有再繼續(xù)多久,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午餐時間,仕如平常一般帶著買好的三明治來到高中部學生樓的天臺,腋下夾著加西亞的《百年孤獨》。
天臺上,升正靠在扶手上,慵懶地眺望。仕并沒有在意,在一側的長凳坐下,順著書簽翻開書,放在腿上,并拆開三明治的包裝袋,吃了起來。
升走了過來,用力地坐在仕的邊上,開口道:“愛情是令人孤獨、絕望的東西啊!”,升是針對書的內容有感。
仕沒有抬頭,不作回答,繼續(xù)看書。
升接著說:“但中意上它的人,才會無可救藥地陷進那里一切了,就像癮君子,地道的癮君子是連同著快感和痛苦一起享受的,從而體會到自己的人生是真真實實存在的?!?p> 仕抬頭,看了看升,然后又繼續(xù)回到文字中,看了兩頁后,才悠悠地回應道:“大概是的?!?p> 升有些得意地站起身,仿佛坐了很久一般地活動了四肢,然后看表,并對仕開口道:“你最好離開這里?!?p> 仕表示疑惑,但還沒有開口,就聽到天臺的門被重重踢開的聲音,三個穿著大學部制服的男人沖了進來。
“廢話就免了!”升猛地就撲了上去,和三個大學部的男子打成一團,一邊打,一邊有禮貌地相互問候著對方直系親屬。真實的場面和電影中的校園毆斗完全不同,丑陋無比,完全看不出那方存在英雄般氣度的人。開始時還是勉強的拳腳功夫,后面就越來越像女人打架,用咬的,用掐的,用擰的,用扳的,總之,一切可能以少量力氣換來大量傷害的手段都用上了。
仕從頭到尾都端著書,看著這場某種意義也算精彩的打斗。直到最后雙面連問候的力氣都沒有地攤在地上。這才走到升的跟前,蹲下身,看升是否還活著。
升十分費力地搭起前臂,指向天空,模糊地視線盡量地在幻城上聚焦,仿佛臨終最后一口氣地說著:“你說~~~~我們~~~是不是~~~~也在~~~~稱~~~為~~~馬貢多~~的地~方~~?”。
仕一手遮在額前,瞇著眼,順著升指的方向望去,回答道:“但愿如此?!?p> 升已經(jīng)昏迷過去。
......
一周后的中午,仕來到天臺時,升已經(jīng)在那里,身上還纏著不少繃帶。長凳上放著外帶的高檔中餐,升看到仕,便略微揮動了綁地像橄欖球一樣的手臂,可能是為了彌補身體的不便,表情相當熱烈。
“你占了我的位子?!笔说卣f。
“來,一起吃吧,不要吃那無味的陳年劣質面粉夾冰凍死豬肉片了?!鄙沁@樣評價仕每天的午餐的。
仕沒和升糾纏與此,直接推開餐盒,騰出坐的地方,然后不客氣地吃了起來。不可否認,一但有了比較,升說的便就像那么一回事了。
“真要謝謝你??!救了我,不然錯過了救治時機,還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么麻煩的后遺癥......我這個人真討厭欠人情,該怎么報答呢,傷腦筋啊?。 鄙目跉饫锿耆锹牪怀龈屑せ蚴菬赖囊馕兜?。大概他已經(jīng)決定把仕當作最好的朋友了,所以仕做的只是理所當然的事。或者其實恰恰相反,仕更愿意這樣認為。
“我只是把一堆爛肉從午休的地方挪開,免得腐爛的在地上留下異味?!笔说瓱o表情地邊吃邊說:“而且你的感謝,我已經(jīng)實實在在地接受到了。”仕是指午餐。
升倒是對于仕的回答無言以對了,拿起仕的《百年孤獨》看了起來。
......
晚上,仕會宿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升已經(jīng)搬到了仕的隔壁,于是便是仕無可奈何了。
升得意地稱道:“怎么樣,看到我的力量了吧!”
“當然,勉強可以和三個健全的大學生咬個兩敗俱傷?!笔瞬恍嫉溃肓讼胗盅a充:“其實,還算不錯了。”
“真想結識下你的父母,竟能教出這樣的有個性的兒子?!鄙乱庾R地一說,然后馬上意識到了不妥。
“我也很想結識一下?!笔艘琅f淡淡地說。
......
20歲的升,17歲的仕,“紳士”組合就此誕生。
“你不是應該大一了?”仕問道,
“這個...才進校那會,看上了三年級的老大的女友......結果住了大半年醫(yī)院。”糗事的說明盡量精簡,這是升的語言方式之一。
“后來還是追到了,然后狠狠地甩掉?”仕猜測著后事。
“你怎么知道?!鄙@訝道。
“我只是假如你是缺腦子的人?!笔苏f到。
“......”
升幾乎每晚都會和仕進行諸如此類的對話。
那兩年,或許因為升的存在,仕不再是沉默不語的人,雖然依然與同學不多交流,默默上課,但也會偶爾爆出一兩句讓全班都噴倒的話。有時給升的毆斗收拾殘局,有時也會從頭就出手,更多的時候是一旁看著,然后把升帶到醫(yī)務室。漸漸,仕有相當不錯的女孩表白,他的回答總讓女孩子哭笑不得。升一直抱怨著仕把好女孩都浪費了。仕總不屑地回道:“約會到接吻便分手的人,沒資格說別人浪費?!薄K麕缀趺客矶甲鐾瑯拥膲?,夢中有伸手無法觸及的少女。
那兩年,升終于升到了大學部,一開學就和里面不良團伙發(fā)生沖突,結果還是仕翹課把他拖回來??祻突貧w后,就不斷和大學里的女孩子約會,幾乎不足1周就會換一個,因為接吻變成了太容易的事。有的女生甚至因為手頭緊張而主動要求和升約會,只要長得不難看,升都很樂意。他始終沒有找到和他注定要相關而必須放棄自由的人。
大概升和仕并不是因為誰救誰而成為了不可替代的朋友,而是因為骨子里,他們本就是相似的人。
很多人認為他們倆是無可救藥的敗類,但是也有一些人覺得升和仕擁有著復古的紳士氣質,不只因為他們倆的名字相加叫作“紳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