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強的出現(xiàn)就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April全身,她已經(jīng)知道接下來將會是如何的*。輕輕把孩子放在了門口的一張寬大椅子上,她想鼓起最后的勇氣說一聲告別。
April張嘴的一霎那,只看到眼前揮來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二強的牛皮公文包砸在了她的臉上,她只感到左面的臉火辣辣的疼。接下來,她已經(jīng)記不住被踢了多少腳,只是舉著雙臂護住胸前和兩肋,心里默默念著,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打完April的二強罵罵咧咧的一把搶過她隨身的小包,陰笑著說,想走,機票護照都在這吧。然后大步走出門外,把小包扔進了露天泳池里?;貋砺愤^她身邊的時候又補了一耳光,說,臭婊子,我先去洗澡,等會出來和你說個明白。
浴室傳來了流水聲,二強在里面哼著有些走調(diào)的歌。April帶著血跡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天注定的吧,早上是把機票,護照和銀行卡放在了小包里,后來鬼使神差的又拿了出來,塞進了貼身的大衣內(nèi)兜,現(xiàn)在竟被自己救了一條命。
她帶著無比復(fù)雜的心情望向二樓的衛(wèi)生間,二強,我走了,即使愛你,但這感情已經(jīng)被你摧殘的支離破碎,永別吧。她只拎起了一個放著嬰兒用品和貼身衣物的輕便旅行袋,就悄悄出了家門。
我可以想象二強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的震怒和瘋狂,但卻更為April的不幸惋惜。她說完了整件事,握著杯子的雙手微微發(fā)抖,我伸手拉住了她冰冷的手,希望能分給這可憐女人一絲體溫。
雖然她只比我大兩三歲,但我們生活軌跡完全不同,我不能以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來評判她的處世之道,那是不公平的。過了一會,我說,看來你是回不去了,至少不能再回BJ了。
她默默的點著頭,哽咽著說:“我并不是來離間你和呂正的感情,我只是真的不認識其他人。只有他,是個曾經(jīng)真心對待并關(guān)懷我的人,我沒別的辦法?!蔽艺f,我理解你,換做是我,也會像你這樣,你放心,我們竭盡全力會幫你的。
她流著眼淚,使勁的說著,謝謝,謝謝。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墨綠色,問道,你最近有沒有被人跟蹤。她愣了一下說,跟蹤?沒有吧,沒注意。我說,已經(jīng)兩次了,上次我和呂正來,有人開車跟蹤,今天來,又被跟了。
我看見April的臉上又再次出現(xiàn)了驚恐的表情,就趕緊安慰她,放心吧,我把他甩掉了,繞了一圈才過來。我接著說,你丈夫也真是,對你也不好,找個別的女人就完了,如果真是他派人來跟蹤,也太小題大做了。
她好像還是不放心的樣子,眼神在門口和窗外之間游移不定。我覺得有點奇怪,就說,你沒事吧,他又不能綁你回去,澳洲是法制社會,再說了,沒準(zhǔn)過兩天他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對你不惦記了,也就沒事了。
她稍微鎮(zhèn)定了一點,扯開有點牽強的笑容對我說,但愿吧,今天說的我小時候的事情沒告訴過呂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你能不告訴他嗎。我笑著說沒問題,當(dāng)作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好了。
太陽已經(jīng)快要下山了,我收拾著東西準(zhǔn)備回家,再晚呂正該擔(dān)心了。臨出門,我拉著April的手說,他又不是手眼通天,偌大的悉尼找不到你的,你看看我給你的資料吧,上上課分散一下精力也好。她默默的點了點頭,把我送到了樓門口。
回家的火車上我在想著April的丈夫,真是惡心。以前只以為這種男人就是影視作品里才會出現(xiàn),沒想到現(xiàn)實生活中還真有這種人格如此丑陋的例子,而且就發(fā)生在我的身邊。
回家后復(fù)習(xí)了一會功課,呂正九點多就回家了。他剛洗完澡就興沖沖的一屁股做到我旁邊的椅子上說,笨笨,說說吧,想要什么禮物。我被一下子問懵了,什么禮物,送我禮物干什么。他彈了我一腦殼說,你生日啊,我算算你多大了啊……
我說,得,打住吧,我不想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咱能不過嗎。他腦袋晃得和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必須過,必須收禮物,而且必須聽我的安排。我撓著他肚子上的癢癢肉,大笑說,哪有那么多必須啊,你這根本就是趕鴨子上架。
他就怕我這么撓他,趕緊撥開我的手說,我很嚴肅的說哦,這是我們確定關(guān)系后的第一個生日,加上我們的日期差的不到一個月,我決定一起慶祝,這樣有意義。我想了想說,那也成,聽你的。
他一把抱住我說,你這回還真聽話,呵呵,我昨天在藍山的一家西餐廳已經(jīng)訂好位置了,我會先去等你。我說干嗎不一起去啊,還分開走。他刮了一下我鼻子說,我畫好了一張地圖,你要在七點前找到我,我?guī)闳ゲ宛^,地圖放在一個盒子里,就在客廳那個上鎖的抽屜里。
我說怎么這么麻煩,和尋寶圖似的,可真辛苦你那小腦子了。他捧著我的臉,輕輕的說:“你說的沒錯,就是一個尋寶圖,我是你舉世無雙的寶藏,而你就是讓我在人世綻放光輝的印第安納瓊斯。
第二天,下課后,呂正就一直纏著我,問我要什么禮物。實在拗不過他,我說這樣吧,太昂貴的不見得貼心,我只看重有心意的禮物,你畫了一張藏寶圖,我也來定一個游戲規(guī)則。他眨著眼說,你說啊,絕對照辦。
我說:“就把禮物金額定在50刀之內(nèi),送對方一個關(guān)鍵時候才會用到,甚至可以挽救生命的禮物,怎么樣,聽著刺激吧?!彼肓艘粫?,說,嗯,聽著很有意義,不過我要好好想想了。
其實,早在半個月前我就想這樣和他一起過一個生日了,沒想到的是,他如此這般的用心良苦,還畫了一張地圖給我。
一周前,我從英國給他郵購的禮物就到了學(xué)校,一個野外求生用的橙色哨子,吹響時可以達108分貝,極有穿透力,一旦在野外遇險,這遠比聲嘶力竭的呼救要節(jié)省體力的多。
生日那天,我本來要去公司上一天班,但是下午請了半天假,準(zhǔn)備拿到地圖后慢慢找我的“專屬寶藏”。今天沒看見楚非來上班,只有女副總在很無聊的走來走去,一上午已經(jīng)路過我身邊七八次了。
她進到辦公室后,我從抽屜里拿出空氣清新劑噴了好幾下,那濃烈的香水和脂粉味才淡了一些。Amy從前臺探著頭,偷偷的沖我笑著。
下午兩點多我正要回家,女副總從辦公室跑了出來,遞給我一個密封了的文件袋。她慢慢悠悠的說,今天楚總身體不舒服,沒來上班,但是這合同急著要簽,你拿給他吧。我說我今天有事,請假了,再說也不知道他住哪。
她有些不耐煩的說:“他住的不遠,就在附近,門口有車,司機送你過去。行了,你快點吧?!笨粗ぶü呻x開,我一肚子的火,算了,過生日就不計較了,再說還有車送。
楚非的公寓就在市中心,大概20分鐘就到了,我讓木頭疙瘩似的司機在門口等我,一會就下來,也不知道他聽到?jīng)]有。坐上電梯到了頂層,開門的正是楚非,他穿著一件朋克圖案的T恤,下身是條磨得千瘡百孔的牛仔褲,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粗針毛衫。
我剛想把文件遞給他就走,他開著門轉(zhuǎn)身進屋了,沒辦法,我只有跟進去。他坐在了客廳的米色皮沙發(fā)上,說,辛苦了,坐吧。我把文件遞給他說,我能走了嗎,還有事。
他看也沒看我說,等一下,里面有點英文我沒準(zhǔn)要向你請教一下。
我還是站著沒動,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說,不會吧,跟我在一起就讓你那么不自在。我不想表現(xiàn)的太計較和小家子氣,就坐到了他對面,一語不發(fā)的望著窗外。他并沒有著急拆開文件袋,而是問我喝點什么。我說隨便,白水就行。
他轉(zhuǎn)身去廚房給我取了一罐桃子味的汽水,我拿在手里并沒有打開。他笑著說,這不是你喜歡喝的嗎,怎么,怕我下毒啊。我把視線從窗外轉(zhuǎn)回來,看著他說,我一直喜歡喝橙汁,以前你喜歡桃子口味的,所以我也就跟著你喝了,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他正要拆文件袋的手停住了,幾秒鐘后,他放下文件袋說,帶你參觀一下我家吧。我沒吭聲,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復(fù)式公寓,一層有廚房,衛(wèi)生間,一個很大的客廳和客臥,順著鐵藝樓梯上去,是主臥,書房和一個小小的會客空間。楚非對于時尚的觸覺和品位向來讓我佩服,他總是能用有限的資金發(fā)揮出無限的魅力。
拉開二樓的玻璃門,能遠遠的眺望到悉尼大橋和歌劇院,空中是飛翔的海鷗,迎面而來的風(fēng)清涼舒適。我注意到陽臺的角落里擺著一盆藍色的鳶尾花,和他大學(xué)時送我的一模一樣。不知為什么,我突然傷感起來,有些我永遠也不想觸碰的東西慢慢的涌了上來,我壓不住了。
我轉(zhuǎn)頭看著他,冷笑著說,你讓我上來,就是為了看這盆花吧,什么意思。他靠在臥室的門口,以一種很憂傷的眼神看著我,我別過臉去。沒想到,過了這么久,這種眼神依舊有這樣的殺傷力。
我快步走向臥室門口,想鉆出這個讓我窒息的空間,誰知道他高大的身軀擋在那里,不讓我出去。我用手推了他一下,他卻突然探手把我抱在胸前。
我對這懷抱,這氣息太熟悉了,熟悉的我竟然呆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從前我是多么的眷戀,覺得這就是我的港灣,有再大的風(fēng)雨也不必擔(dān)心靠不了岸。就在我有些目眩神迷的時候,呂正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我一下子推開了楚非。
我用有些憤怒的眼神看著他,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聲說,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我說:“你讓開吧,我要下樓?!彼粗?,你聽我解釋一句好嗎,今天叫你來是想給你過生日的,真的,只想給你過個生日。
他的眼里寫滿了真誠,我不知道該怎么拒絕,默默跟著他到了樓下的餐廳。餐桌正中央擺著一個冰激凌蛋糕,上面寫著“小豬生日快樂”,他把我拉到椅子邊,笑著說:“我特地定的,栗子味蛋糕。你還記得以前我們?nèi)タ措娪皢?,總喜歡抱著一大包的栗子?!?p> 接下來他說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聽進去沒有,只是覺得腦袋嗡嗡的響,眼前的楚非,栗子蛋糕好像都消失了。徘徊在記憶里的,是當(dāng)年他穿著整潔的白襯衫,暖暖的笑,輕輕拉著我的手,在夕陽西下的大學(xué)校園里漫步。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我像是被楚非從夢中驚醒一般,打了個冷戰(zhàn)。他手里舉著一個盒子,說,送你的生日禮物。我打開一看,一條卡地亞的項鏈,黃色的梨形鉆石熠熠生輝,照的我頭暈?zāi)垦!?p> 他說,好看吧,以前窮,送不了你什么好東西,現(xiàn)在要好好補償,我給你戴上。他剛伸手要拿那項鏈,我把盒子蓋上,放到了桌面。
我看著他說:“你給我過生日,謝謝,吃一塊朋友送的生日蛋糕那是禮貌。可這東西,你為什么要送我呢。當(dāng)初說不愛的人是你,而今又為什么要動用這種對我并不管用的金錢攻勢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呆呆的站在餐桌邊,許久都沒有說話。我站了起來,走向大門,還有一個人在等著我,這不是我的歸屬。
就在我打開大門的那瞬間,楚非在我背后輕輕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其實我還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