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殿入新主的事一夕之間便傳遍了瀛寰城的所有角落,夏芷柔聽聞此事更是慌了手腳。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過也好,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和靖沛談?wù)勏蓛旱氖铝恕?p> 那邊廂,皇后心中也是五味雜陳。陛下想要納個妃子,這種事情本沒有什么要緊。身居后宮之中,這點度量,嚴心晴還是有的。其實陛下對嚴心晴一直冷冷淡淡,這在后宮是人盡皆知的事兒。不過好在嚴心晴生性淡泊,不爭不妒,恪守禮教,父親又是當朝重臣,所以靖沛也沒有理由廢了這樣的皇后。自從長公主靖汀道出實情,陛下對嚴心晴的態(tài)度也緩和了許多,她是知足的。嚴心晴是了解靖沛的,她知道他對舞傾城的愛有多刻骨銘心,所以不忍打擾;可是靖沛不了解嚴心晴,一點都不了解。他以為嚴心晴和所有的官宦千金一樣,不過是甘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他不知道嚴心晴是真心愛他的,愛的同樣刻骨銘心,只是藏得更加深。
朱雀殿入新主,意味著陛下多少對那段情放下了一些。嚴心晴是真心的為靖沛開心,可是又有點不開心……不論如何,既然是陛下心儀的女子,是可以成為朱雀殿主人的女子,那她嚴心晴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尺素。”
“娘娘。”
“陪本宮去朱雀殿走一走?!?p> “娘娘要去朱雀殿?”
“嗯。”
“娘娘還是不要去了吧!免得傷心?!?p> “不要胡說。陛下高興,本宮就高興了?!?p> “可是娘娘也沒必要親自去朱雀殿啊。都不知是何來路的女子,突然就變成了朱雀殿的新主。后宮嬪妃多是不滿,議論紛紛。娘娘若是去了,萬一惹禍上身怎么辦???”
“就因為如此,本宮更要去了。既然是陛下喜歡的女子,又會有何不妥呢?同為后宮姐妹,要同心同德才對,怎么可以親疏有別呢?后宮決不可有這樣的風氣,本宮要以身作則才對。”
“娘娘一心一意為陛下著想,就是不知道陛下能領(lǐng)會幾分!”尺素扶起皇后伸出來的手,低聲說道。
“尺素,不要胡說。本宮只要做好該做的就好了?!眹佬那缧闹幸还?,卻還是強忍著說道。
“皇后娘娘駕到。”門口的小太監(jiān)尖聲通傳。
“皇后?她來做什么?”仙兒思忖的功夫,便見一個儀態(tài)翩翩的女子走了進來。一身淺黃色的錦緞曳地長裙,周邊鑲著銀絲線繡著的云錦,外面罩著一層米白色的宮紗,襯得長裙若隱若現(xiàn),美而不艷?;屎蟮碾p手在身前交叉,指若蔥根,口含朱丹,雖然不是遺世而獨立的容貌,卻周身散發(fā)著令人沉醉的芬芳。
“大膽,見到皇后娘娘還不跪下!”尺素呵斥道。
“哦!”仙兒回過神來,屈膝道:“給皇后娘娘請安?!?p> “不必多禮?!眹佬那鐪睾偷卣f著,上前扶起仙兒。“我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妹妹不必拘謹。來,坐?!?p> “謝皇后娘娘?!毕蓛赫f著,和嚴心晴一起坐下。
“原來是這樣的。”嚴心晴環(huán)顧著四周,低語道。
“什么?”
“沒什么。本宮只是好奇者朱雀殿究竟是什么樣子而已,今日托妹妹的福氣見識到了?!?p> “娘娘從沒來過朱雀殿嗎?”
嚴心晴搖搖頭,“本宮進宮時,陛下已經(jīng)封了朱雀殿,不準任何人來?!?p> 仙兒對靖沛早時的事情也已經(jīng)略知一二,所以面對嚴心晴格外謹慎了些。不過嚴心晴不是一個招人討厭的女人,既沒有皇后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沒有作為妻子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反而平和有禮。而這一切,以仙兒的直覺,都不是裝出來的。
“這些畫?”嚴心晴的目光流轉(zhuǎn),最終落在了畫卷上。說實話,走進這間屋子,實在是很難不注意這墻上的三幅畫卷。
“陛下說,這是他思念之余畫的?!痹挷槐囟嗾f,她們都清楚這些指的是誰。
“陛下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姑娘能得到陛下的垂愛,要好好珍惜才是?!眹佬那绲哪抗庖琅f停留在畫卷之上,就連尺素也盯著那畫卷若有所思。
“娘娘,其實我們見過的。”
“哦?”
“幾年前肅王逼宮的那夜,我與娘娘有過一面之緣。”
“哦?你是?”嚴心晴努力回想著,“本宮想起來了,怪不得有些耳熟?!眹佬那绱_定到,轉(zhuǎn)念一想,又說道:“可你、你不是蕭將軍的妻子嗎?”
“正是?!?p> “那陛下他···”嚴心晴欲言又止。
“娘娘明鑒,仙兒是有夫之婦,實在是不能承陛下厚愛?!?p> “可是陛下已經(jīng)下旨了,君無戲言啊!難道你要抗旨不成?”
“仙兒就算是死也不違初心?!?p> 嚴心晴的內(nèi)心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是呆在這沉寂的后宮太久了嗎?久到這句話像是來自遠方,來自那時仍在閨閣中那稚嫩的聲音。“本宮就算是想幫你,也幫不上啊!陛下又怎么會聽我的呢!”嚴心晴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卷軸,像是被什么深深吸引觸動了一樣,甚至有些失態(tài)。
仙兒也將目光從皇后移向卷軸,敏銳的直覺嗅到了一抹不尋常的意味。聯(lián)想到初次見到畫卷時的揣度,仙兒倒吸一口涼氣。輕聲喚道:“娘娘?!?p> “嗯,哦。本宮失態(tài)了。”嚴心晴收回目光,可心口的起伏卻出賣了她。
“娘娘也認得舞姑娘吧?”
“算是舊相識。”
“那敢問娘娘,是否覺得這幾幅畫卷有什么不妥之處。”
“舞姑娘風姿卓然,陛下妙筆生花,本宮沒有看出什么不妥?!眹佬那缁卮饡r反而有意規(guī)避視線。
“我倒是覺得這畫中人更像是娘娘?!毕蓛杭僮鳠o意的說道,余光卻緊緊盯著嚴心晴。
嚴心晴的面容一僵,雖是細微,卻被仙兒盡收眼底?!肮媚镎f笑了,本宮沒有這個福分,得陛下如此垂愛?!?p> “那就巧了。這第一幅畫卷上的女孩眉眼清秀,像是娘娘。而這第三幅畫卷上的的女子比起清秀,更多的到像是嫵媚。而且比第一幅和第二幅畫上的女孩似乎少了一對兒翡翠耳環(huán)?!?p> “姑娘想多了。這耳環(huán)可能是忘記戴了,而且本宮也沒有戴這翡翠耳環(huán)??!”
“歌舞盛事,看這妝容也必是精心打扮的。又怎么會偏偏忘了一對兒耳環(huán)呢?”
仙兒說著轉(zhuǎn)過頭望向皇后,見皇后默不作聲,心中也自有了幾分把握。不敢再步步緊逼,也只好陪笑道:“也許真的是仙兒多慮了!”
“是啊,”嚴心晴見仙兒不在追問,也趕緊接話道:“想來是仙兒姑娘這幾日乏累了,才會憂心于此。既然本宮看過了,也就放心了,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本宮一定會盡力滿足的?!?p> “多謝娘娘關(guān)懷?!?p> “嗯,好?!眹佬那缯f著站起身,由尺素扶著走了。
“恭送娘娘?!毕蓛阂娀屎笞吡耍逼鹕硗屎箅x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娘娘。”尺素跟在嚴心晴身邊,低聲說道:“奴婢也覺得那幾幅畫有些蹊蹺的地方?!?p> “好了,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嚴心晴打斷道,又說:“不準和任何人提起,知道了嗎?”
“是。”尺素應(yīng)到,心中卻忍不住思忖。“舞傾城自幼便和我一起學舞,哪里會有機會去內(nèi)堂玩秋千呢?”
一如往常的,靖沛準時到了祈瀾殿給夏芷柔請安。也正如靖沛所料,夏芷柔早已等在那里了。昨日下的諭昭早已在后宮引起無數(shù)暗流涌動,太后宮里又怎么會沒有動靜呢?只是難為了太后忍得住!靖沛思忖著,一腳踏進了祈瀾殿。
“陛下到?!遍T口的小太監(jiān)通報。
“陛下萬福。”
“給太后請安。”
兩邊的侍女相互給對面的主子請安道。
“給母后請安?!本概娴皖^拱手。
“快坐吧?!毕能迫嵘焓质疽?,一面猶疑著如何開口。
靖沛倒是單刀直入,率先開口:“想必朱雀殿入了新主的事兒,母后已經(jīng)知道了吧。不知母后有何看法?”靖沛斂眸,害怕些什么又期待著些什么。
“此事哀家已經(jīng)聽聞了。不知朱雀殿的新主是誰?”事到如今,夏芷柔也只能佯裝不知。
“這人想必母后也認識。”
“哦?”
“她叫百仙兒?!本概嬲f著,抬頭望一眼夏芷柔,嘴角帶著一抹不易察覺又意味深長的笑。明明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卻偏偏要互相裝著不知。
“百仙兒?本宮若是沒有記錯,那不是蕭將軍的妻子嗎?”
“母后沒有記錯,正是那個百仙兒?!?p> “陛下要納有夫之婦為妃,恐怕于理不合吧!”
“那又如何呢?朕乃九五之尊,這天下都是朕的,要她一個百仙兒又如何?”靖沛在夏芷柔面前從來都是謙恭有禮的,這樣的猖狂,不斂鋒芒還是第一次。
“自你幼時,本宮就時常教育你,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天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才能坐穩(wěn)江山。”夏芷柔好看的眉心微蹙,“你既貴為天子,就更要以身作則,做一個讓百姓信服的帝王。怎么可以為了一個女子如此莽撞呢?”
“莽撞?呵呵?!本概婵嘈Φ溃骸皟鹤由頌橐粐?,當初不能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如今又不能迎娶一個喜歡的人。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這個王做個什么!”靖沛聲音低沉有力,就像是暗夜里狼王的嘶吼。
“沛兒?!毕能迫岵粺o憐惜,卻還是制止道:“母后知道你……”
“不,你不知道?!本概娲驍嗟?。收斂起哀傷的神情,繼而道:“兒子已登基多年,今后這前朝后宮之事就讓兒子親自處理吧,就不勞母后費心了。”
“可是,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