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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繞

第八十二章 驀然回首

旋繞 落羽染塵 4004 2017-07-25 15:43:56

  到了一樓大廳,陳田恬傻眼了。因為十幾桌幾乎座無虛席,放眼望去,除了和自己從來都沒說過話的同學之外,只剩下離過道最近的兩桌有一兩個空位置了。陳田恬看見靠墻邊那一桌坐著韓成和他女朋友,彭鈺,顧心雨和鄭瑞她們這些能喝的都坐在那一桌,像自己這種滴酒不沾的還是別去湊熱鬧了吧。至于眼前離自己最近的這一桌,坐著的男生都是賀楠他們寢室的人,周婷和趙依妍旁邊分別剩下一個位置。陳田恬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坐在這里,周婷和趙依妍就向她揮手,“過來坐啊,給你留著位置呢。”陳田恬想著反正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就順勢走過去坐了下來。

  陳田恬將包包掛在椅背上,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再次回到座位上的她看見舉著相機四處拍照的許振超徑直走了過來,坐在了和自己中間只隔了一個周婷的趙依妍旁邊。她的心抽搐了一下,要是剛才知道許振超會坐在這里,自己就不會坐在這一桌了??墒乾F(xiàn)在其他位置都坐滿了,況且現(xiàn)在突然離開,肯定會引起大家的議論紛紛。

  陳田恬一直低著頭不說話,雖然手機已經幾乎沒電了,可是她為了讓自己不顯得那么尷尬,還是選擇看手機。賀楠點燃了一支香煙,陳田恬立刻變了臉色,她剛想訓他,可是突然想起來這桌上都是他們寢室的人,而且他們都在抽煙,如果自己訓他,豈不是給其他人難堪嗎?更何況平時私下里訓他也就算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訓他未免也太不給他留面子了。

  還好沒過多久就上菜了,陳田恬也不管他們互相敬酒,反正就一直埋頭吃菜喝水。直到賀楠主動站起來要和她喝一杯,她才愣愣地端起手中的白開水,站了起來。

  “我都主動敬你酒了,你就喝白開水???”賀楠半開玩笑地假裝生氣。

  “你又不是她男神,你要是她男神她就跟你喝?!标愄锾襁€沒來得及回答,許振就猝不及防地插話。

  “她男神是大三的,我怎么和人家比?”賀楠憤憤地說道。

  “喂,我不喝酒就是不喝酒,和誰跟我喝沒關系,你們不要再扯別的了?!标愄锾窕艁y地阻止他們繼續(xù)談論她的八卦。

  “行吧,那我就把這杯干了,以表誠意。你隨意就好?!辟R楠說完仰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陳田恬沒說話,默默地喝了一口白開水,然后坐了下來。

  一桌上的人都主動和陳田恬喝了酒,唯獨許振超沒有跟她喝酒。

  本來沒喝酒也沒什么,但偏偏那個人是許振超,這就讓陳田恬心里有些別扭了。因為心軟的她覺得畢竟她還是欠他一些情意的,況且她和其他人都有合照,唯獨沒有機會和他合照。她放不下面子,開不了口,許振超也一樣。但是酒總得要喝一個吧?就算自己愿意主動一點,問題是自己又不能喝酒,哪有端著白開水去敬別人酒的?陳田恬糾結再三,好不容易準備站起來敬酒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許振超竟然走下了桌子,拿著相機給同學們拍照去了。見此場景,陳田恬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大部分男同學吃完飯之后,都是三三兩兩地挨桌敬酒,而女同學則是圍在一起聊天。陳田恬看著眼前一片熱鬧的場景,心里卻禁不住開始泛起了傷感的漣漪。

  班長吳宇為了活躍氣氛,與李曉彤面對面站著,握著她的手深情告白。雖然他們倆在一起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了,但是吳宇說還差一個公開的正式告白。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告白,這的確算是公開正式告白了。不過同學們怎么會放過這么好的湊熱鬧的機會呢?大家紛紛起哄要吳宇當眾熱吻李曉彤,李曉彤嚇得躲到了桌子底下,可是沒想到吳宇竟然和幾個個子高的男同學一起把桌子給搬開了。李曉彤無處可逃,被吳宇強行拉著站了起來。然后吳宇趁著李曉彤正在想著怎么說才能避免當眾被親,就不由分說就吻了上去。全班響起了雷鳴般的熱烈掌聲,尖叫聲此起彼伏,一片熱鬧非凡。

  趁著大家正在興頭上,吳宇宣布全班同學一起站到大廳的臺上,照一張大合照。大家擺好了各種千奇百怪的姿勢之后,吳宇側身躺在臺下所有人的前面,隨著快門聲響起,大家臉上的笑容都停留在了這一秒。

  這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我們的大學生活,就這樣結束了。對于大部分同學來說,這也意味著他們人生中的校園生涯畫上了句號。

  照完合照之后,有幾個女生拿著話筒唱起了傷感的情歌,《小幸運》,《一生有你》,《紅豆》,一首接一首。這種離別的場面本就容易讓人觸景生情,傷感的旋律更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粗瑢W們三三兩兩抱成一團,哭得稀里嘩啦,陳田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兒。陳田恬本想走進廣播間唱首歡快一點兒的歌緩解一下氣氛,卻在廣播間的門口被剛從里面出來雙眼紅腫的吳宇不由分說抱了個滿懷。

  雖然陳田恬和吳宇的關系已經很好了,他在她遇到困難和挫折的時候給過她很多幫助,但是這四年來他們還從來都沒有擁抱過。更何況她從來沒見過吳宇哭,在她的印象里,好像無論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他都能夠想出絕佳的辦法來解決。他似乎沒有搞不定的事,而且也從不輕易言棄,哪怕是生病住院要做手術,也一個人撐著不肯讓家里人擔心。這么堅強勇敢的男子漢突如其來的熊抱讓她一下子懵了,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怎么了?以后咱們不是還能見面嘛,別這么傷感啊。。?!标愄锾裉鸶觳玻鼐磪怯钜粋€大大的擁抱。

  “長長,四年的感情,說散就散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嗯,好,你也要好好的。”

  吳宇松開了陳田恬,又跑去抱他們寢室的室友了。旁邊的李曉彤見陳田恬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便解釋道:“他今天腦子不太好,見到人就抱,還哭鼻子,太丟人了,你多多見諒。”

  “沒事,我知道他是情緒失控了,可以理解。咱倆也抱一個吧!”陳田恬說完就對李曉彤張開了雙臂。

  “好??!”李曉彤緊緊地抱住陳田恬,有太多話想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陳田恬也是一樣,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旁若無人地擁抱著,久久不肯放開。

  “你們倆這是在干嘛呢,一直這么抱著不熱嗎?擋著路了都!”馮威調侃著說道。

  “沒看見我們在深情相擁嗎?你不會從旁邊繞著走???”陳田恬沒好氣地說道。

  “你們倆要說悄悄話到一邊兒坐著說行不行啊,干嘛非得這么抱著啊?”

  “這叫情到深處自制難自制,你不懂就別說話!”陳田恬嫌棄地說道。

  “就是,一邊兒呆著去!”李曉彤也跟著一起湊熱鬧。

  “好好好,算你們狠,我走,你們倆就在這里慢慢抱著吧!”

  “曉彤,我舍不得你。。?!?p>  “長長,我也舍不得你。。?!?p>  “你一定要加油,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的。”

  “嗯,我會的。長長,你也是,要幸福哦!去了寧波之后找個愛你,懂你,對你好,珍惜你的男朋友,好好在一起?!?p>  “但愿我能找到一個像你說的那么好的人。你和宇哥也要好好的哦,相互扶持,希望你們一起考上理想的學校,然后一起去我家玩,我親手做好吃的菜給你們吃!”

  “好!”

  陳田恬和李曉彤心有靈犀般同時松開雙手,然后各自去尋找下一個需要告別的目標。

  陳田恬不好意思和其他男生擁抱,但是她太想和李輝擁抱了。畢竟他是大學里對她最好的朋友了,陪她看過醫(yī)生;在她晚上帶家教打不到車的時候騎著電動車去接她;在她腳受傷的時候用電動車載著她去上課;下雨降溫了她覺得冷他就把外套給她穿,還因此惹得女朋友生氣。。。如果她現(xiàn)在不和他來個深情的擁抱,以后恐怕就沒有機會了。等若干年后自己回想起來肯定會覺得遺憾的。于是在李曉彤的鼓勵之下,她找到了李輝,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害羞地問道:“我能不能抱你一下???”李輝剛開始楞了一下,隨即爽快地答應道:“可以??!”然后他們倆就來了個大大的擁抱,旁邊很多人在劃酒拳,還有勸酒的,周圍人聲鼎沸。陳田恬怕李輝聽不見,伏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道:“謝謝你對我這么好,謝謝你讓我體會到被人關心和照顧是什么感覺。”“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對你無微不至的男朋友,把你照顧得好好的。”“可是萬一找不到怎么辦?”“怎么會呢?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在沒找到男朋友之前,好好保重,自己注意身體?!薄昂?,你也是,希望過幾年我研究生畢業(yè)了就能回來參加你的婚禮了?!薄暗溉绱恕!?p>  和李輝告別了之后,陳田恬打算去找丁俊。剛走過去就看見他把眼鏡拿了下來,還用一張紙巾蒙在眼睛上。神經大條的陳田恬看見丁俊的肩膀在不停地聳動著,旁邊的林新笑著在和他說話,以為他是在笑。于是自己還不知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笑什么呢,心情這么好?。咳思叶荚诳?,就你在笑,也是沒誰了?!闭f完之后見丁俊沒有回應,于是便伸手掀開了他蓋在眼睛上的紙巾。這下可把陳田恬尷尬死了,她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丁俊是在哭,不是在笑。只不過是因為哭得太厲害,上氣不接下氣,所以喘氣的頻率比較高,聽起來像是在笑。陳田恬連忙將紙巾蓋回去,又從口袋里抽出一張來放在丁俊的手上。他從來沒想過平時那么睿智淡定,幽默搞笑的丁俊竟然也會哭,而且還哭得這么厲害。以前他總是喜歡挑釁自己,給自己取各種各樣搞笑的外號,還時不時地故意嘲諷自己腦子笨?,F(xiàn)在看見他哭得這么用力,自己能夠深切體會到他內心的不舍和傷感。剛才那么多人在哭,那樣悲傷煽情的場景陳田恬都沒有哭,可是現(xiàn)在丁俊情緒的崩潰在不經意間就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陳田恬終于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緒,在一瞬間淚水就決堤了。她躲在丁俊座位旁邊的柱子后面,哭得梨花帶雨?,F(xiàn)在大家都在自顧自地感傷,沒有人會注意到她,所以她可以盡情地哭。不知不覺中一包紙巾都用完了,為了不至于太狼狽,陳田恬擦干眼淚,打算回到座位上從包里拿紙巾。

  可是當陳田恬回到座位上才發(fā)現(xiàn)賀楠他們寢室的人都已經走完了,整個桌子上都沒有人了,只剩下自己的包包孤零零地掛在椅背上。這下好了,人都走了,她可以一個人在座位上慢慢地哭,不用擔心有人看見,也不用擔心誰會打擾到自己了。

  過了一會兒,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整個大廳里認識的人所剩無幾。陳田恬也哭累了,看看手機,才八點半。她拿起背包,打算回學校了。但她忽然覺得在畢業(yè)聚餐的晚上,就這樣慘兮兮地一個人回去了,未免有些太過凄涼了,于是便轉身回去找李曉彤。

  “你不回去嗎?”陳田恬問道。

  “我要等吳宇一起,他還要清點賬目,可能還要很久。要不你先回去吧!”

  “那你們一會兒弄完了打算去哪里???是回宿舍還是去公園,還是去看電影?”

  “這個,我現(xiàn)在還不清楚呢,一會兒不知道吳宇他怎么打算?!?p>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标愄锾翊诡^喪氣地說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點兒啊,拜拜?!?p>  “嗯,拜拜?!?p>  陳田恬獨自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游蕩,這樣的夜晚是最難熬的。

  寢室里沒有人,她們也都去喝酒了。不過就算有人她也不想回寢室。這次倒不是因為不想看見室友們,而是覺得寢室里的氣氛很壓抑,就好像一個牢籠。她渴望自由,渴望室外的新鮮空氣,不想被寢室這個牢籠給困住。可是形單影只的她卻又不知道還能去哪里,吳宇和李曉彤也不知道是去逛公園了,還是依然在留飯店里核對賬單,清點賬目。畢業(yè)聚餐之后大家都各自和室友們組團去酒吧喝酒或者去歌廳唱K了,三三兩兩熱戀的小情侶也去逛公園或者看晚場電影了。大一大二大三都在上自習,所以整個校園都空蕩蕩的。自古多情傷離別,向來文藝又多愁善感的陳田恬自然是逃不掉畢業(yè)這一劫,免不了比旁人多些感慨,多些傷懷。

  陳田恬手中緊握著手機,百無聊賴地她看著路燈下的樹影發(fā)呆。此時此刻,她想做很多事,可是卻什么也做不了。最終她決定發(fā)個說說感慨一下,一邊刷著別人的空間動態(tài),一邊瀏覽著別人回復自己動態(tài)的內容,這樣一來多多少少能減緩自己的傷感和無聊吧??墒撬齺韥砘鼗匦薷牧撕芏啻?,都沒能發(fā)出說說。想來也是,短短的只言片語又怎能表達出此時此刻她內心波濤洶涌般的情感,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最后,滿腔豪情也只能化作幾句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暗藏玄機,飽含深情的抒情詩,避重就輕地寫出對某人的不舍之情。

  算了吧,這些沒用的話發(fā)了也不會有人看,最想要讓他感受到的那個人根本就感受不到自己的這份綿長的情意,也不知道陳田恬此刻正經歷著怎樣痛苦的掙扎。她多想有機會能夠徹徹底底的醉一次啊,這樣就可以把藏在心底的那些話說出來了??上荒芎茸?,也沒有資格肆無忌憚,因為沒有人會為她收拾爛攤子,沒有人會在她喝醉之后照顧她。況且她做不到裝傻,她知道禍從口出,一旦說出去的話就再也收不回來了。如果她真的把什么都說出來了,后果就不是她所能預料到和掌控的,以后還可能會為說過的話而后悔。

  想到這些,陳田恬不禁苦笑,她拿起手機,想給某人打電話,卻又沒有勇氣。三番五次地糾結之后,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赡苓@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吧,上天擺明了不讓她說出心里話,不讓她有機會告白??墒撬桓市木瓦@樣默默地在英語角的石凳子上坐一晚上,于是她起身,折返回去,向飯店的方向走去。她要去找吳宇和李曉彤,如果她們已經走了,找不到他們了,那就算自己運氣不好,只能自己一個人獨自傷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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