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朝堂上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司徒璿用雙眼掃視過群臣之后,將目光落向了陸寒川。陸寒川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他這才開口宣布:“丞相遠赴西齊和談,未在商定之日回朝,朕恐丞相已遭不測,決定出兵攻打西齊!”
群臣嘩然,有人上前道:“從西齊的都城上沖到梁都路途遙遠,路上會有耽擱也不足為奇,陛下未免太早下決斷了吧?”
朝中眾臣在如何處理與鄰國西齊的關系的問題上一直存在分歧,以陸家為代表的主戰(zhàn)派深得小皇帝之心,然以丞相華淵渟為代表的主和派實力強大,小皇帝也不敢令他們感到不快。今日華淵渟不在朝中,正是做決斷的好時機,但他顯然還是遇到了阻力。
這時陸寒川站了出來,他開口到:“丞相素來守時,如今還未還朝,這就說明他此番北行出現(xiàn)了變數(shù),也許和談失敗被西齊扣作人質(zhì)了也說不定。數(shù)年來西齊頻繁擾亂我國邊境,我們卻一味忍讓,這只會助長他們的囂張氣焰!”說著,他朝司徒璿抱拳跪下,“末將愿領兵還擊西齊,振我大晉國威!”
陸寒川本是英姿勃發(fā)的少年將軍,這一句聲如洪鐘,在場之人全都為之一震。然而,從殿外突然傳來一個通報聲,令殿中之人措手不及。
“丞相到!——”
司徒璿和陸寒川當即一驚。緊接著,在一片驚詫的目光中,華淵渟拄著一根竹杖走了進來。他恰到好處地停在了大殿正前方,從容不迫地跪了下來。
“微臣來遲,請殿下恕罪?!比A淵渟不急不緩,嘴角有隱隱的笑意。
司徒璿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張了張口,最終問到:“愛卿,你的眼睛?”
“微臣從西齊折返時遇到了刺客,隨行隊伍全部遭遇不幸,臣僥幸逃脫,卻不幸傷及了雙眼。也正因如此,微臣才來遲了?!?p> 司徒璿下意識地朝陸寒川看了一眼,然后說到:“哦?竟有此事?是何人如此大膽?”
“那些人黑衣蒙面,臣無法辨識?!?p> 司徒璿聞言松了口氣,陸寒川也是。
“愛卿先起來吧?!?p> “謝陛下。”
華淵渟起身后,司徒璿佯裝生氣道:“朕看一定是西齊那些人干的,他們太過分了,竟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朝丞相,朕一定要出兵攻打西齊,為丞相討回公道!”
華淵渟嘴角勾了勾,緩緩道來:“陛下,微臣認為襲擊者并非西齊派來的,因為微臣此行已與西齊皇帝達成了和親的協(xié)議,不久之后,西齊公主便會嫁到晉國來?!?p> 司徒璿一驚,叫到:“什么?!朕還太小了,朕還不想成親!”
到底還是個孩子,盡管在朝臣們面前裝得穩(wěn)重成熟,但急起來還是變回了孩子的模樣。
華淵渟微微抬起了下巴,語氣中隱隱透出一絲威嚴,“陛下登基已有一年,為何還把自己當孩子看?聯(lián)姻有利于兩國和平往來,陛下不覺得自己應該擔負起這個責任嗎?”
司徒璿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將目光轉向陸寒川求助。陸寒川上前一步說到:“丞相大人,西齊向來狡詐多端,他們未必真心想與我們聯(lián)姻,也許是為了麻痹我們,伺機起兵戈之事?!?p> 華淵渟并不否認,“陸將軍說的有理,古往今來,和親之事本就只能保一時太平,但這一時的太平足可給我們喘息的機會,總好過日日交戰(zhàn),荒廢農(nóng)耕,弄得民不聊生,不是么?陸將軍既已明察和親背后所存在的危機,那就自有辦法防備,不是么?”
陸寒川皺了皺眉,無從反駁。他道:“皇上成親乃國之大事,再怎么說也應先與皇上商議,怎可自行決斷?”
華淵渟此次前往西齊,原本只說與他們商談止戰(zhàn)一事,誰也沒料到他竟自作主張把小皇帝的婚事給定下了,就連一直站在他邊的朝臣也覺得他此舉有些大膽了。
華淵渟輕輕一笑,開口到:“陛下以為如何?”
小皇帝望著華淵渟那目光渙散的眼睛,卻產(chǎn)生了一種他正在盯著自己的錯覺。他吞了口唾沫,開口到:“朕、朕覺得丞相所思十分妥當……,朕確實、確實該擔負起一國之君的重任。丞相一路受苦了,還是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臣還有一事。”
司徒璿一怔,有些緊張的問到:“還有什么事?”
“如陛下所見,微臣雙目失明,已無法勝任丞相一職,請陛下允許微臣缷任歸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一時間堂中議論紛紛,許多人站出來挽留。司徒璿也甚為驚訝,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好半天,他才令大家安靜下來,而后假意挽留到:“丞相乃我朝棟梁,怎可輕意缷任?此乃我朝之損失?。 ?p> “臣心意已決,請皇上成全?!?p> 下朝之后,司徒璿走在回寢宮的路上,走著走著,他突然站定了腳步,轉過身來仰起頭問陸寒川:“你是不是生朕的氣了?”
陸寒川一愣,“陛下?”
“剛才你在朝上幫朕,可朕卻不敢和華淵渟作對,你是不是覺得朕很沒用?”
陸寒川心中一軟,蹲下身來對司徒璿道:“皇上,你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好了?!?p> 陸寒川說的是真心話,這個孩子從小的經(jīng)歷讓他顯得比其他孩子成熟些,遇事也堅強穩(wěn)重些,但再怎么堅強也終究只是個孩子,偶爾的怯懦是可以被諒解的。但陸寒川卻不能對他說這些,他只能殘酷地讓他再堅強一點,再勇敢一點。
司徒璿聽到陸寒川的話后開心地笑了,他道:“你不生朕的氣就好了!沒想到華淵渟居然主動請辭了,這下可好了,朕再也不用受他擺布了!”
望著司徒璿天真的笑容,陸寒川心中涌起了擔憂的情緒,他們年幼的天子還沒有意識到,華淵渟的隱退絕不會如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這背后一定藏著什么陰謀。還有他與西齊商議和親之事,背后又不知與那西齊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陸寒川心中覺得甚是煩悶,離開皇宮之后,他獨自往醉仙樓的方向走去。
斯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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