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共眠,沒有噩夢
宋儀重重呼出一口氣,慌亂地將面紗戴上了,又咳了兩聲。
這殿里未免太冷了些。
江瀾夜并不在意她的咳嗽,又道:“服侍朕更衣?!?p> 宋儀知道這話是沖她說的,反正現(xiàn)在戴著面紗,且已經(jīng)打消了他的懷疑,放松了下來。
江瀾夜站起來,垂眸看著宋儀伸手,下意識地解開了他腰間的玉佩。
他瞳孔微縮,想到了什么,忽然緊緊攥著宋儀的手腕,問:“你...今天說你叫什么?”
宋儀不明白江瀾夜為何突然這樣,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舉動,有些慌張。
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連江瀾夜腰間懸掛的玉佩都是三年前的那一塊。
她知道江瀾夜很寶貝那塊玉佩,平時都是先解開玉佩,將它好好放置在桌上,再解開束帶的。
但是尋常人第一反應都是會先解開束帶。
宋儀結(jié)巴地說:“奴婢名叫...一一,方才看陛下的玉佩似乎價值不菲...奴婢怕把它弄壞了,所以想著先...”
“你不叫一一了?!?p> 江瀾夜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那...奴婢叫什么?”
江瀾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現(xiàn)在起,你叫宋儀?!?p> 宋儀:“......”
好一個宋儀。
“臉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奴婢小時候在家燒水,不小心將熱水灑到臉上燙傷的,也沒涂藥,后來就留了疤?!?p> 她滿口胡謅。
江瀾夜淡淡應了一聲,命令道:“以后都要戴著面紗出現(xiàn)在朕面前,沒有朕的允許,不許把面紗摘下來。”
因為這個人,實在太像宋儀了。
只要不把面紗摘下來,只露出這雙眉眼,江瀾夜可以欺騙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宋儀。
宋儀求之不得,呼出一口氣:“奴婢遵旨?!?p> 江瀾夜松開了她的手,又沉沉地盯著她。
眼前的這個人,唯唯諾諾,顯然怕極了他,不敢與他對視。
和他記憶中的宋儀完全不一樣。
宋儀是全皇宮唯一一個不怕他的人,敢在他批閱奏折的時候,直接將奏折奪走,然后蠻橫地坐在他腿上,要求他抱著她。
宋儀的眼神永遠神采奕奕,像寒冬臘月里的太陽,每每觸及到她的眼神,都是一件極幸福的事。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將他從黑暗中拽了出來,又毫不留情地傷了他的心......
江瀾夜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恨過一個人,恨到已經(jīng)成了一種偏執(zhí)。
他忽然興致缺缺,躺在榻上,說:“你們都出去,宋儀留下?!?p> 曹公公出去前,給了她一個眼神,是警告。
宋儀叫苦不迭,面上又不能顯露出來,強裝淡定地站在原地。
“燭燈滅了。”
他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宋儀連忙拿過剪刀,把燭芯剪了,隨后,殿內(nèi)陷入黑暗。
他閉上雙眼,呼吸沉穩(wěn)。
就這么睡了?
那她怎么辦!
宋儀在黑暗中無聲怒視著江瀾夜。
不知站了多久,腿都麻了,她搓搓胳膊,悄悄地從窗邊矮榻上拿下來一個軟枕,放在地上。
她就這樣盤著腿坐在軟墊上,背靠著床榻,蜷縮著閉上了雙眼。
說來奇怪,上次她穿書而來,腦海中是有個系統(tǒng)的,可以和她對話。
但這次莫名穿過來,什么都沒有了。
那她到底要怎么樣才能回去?
這暴君的心情陰晴不定,人說殺就殺了,更何況他現(xiàn)在估計都恨宋儀入骨,不然為何要這么折磨這些和自己長得像的人!
宋儀在心里默默向她們道了個歉。
夜里的金鑾殿更冷,她蜷縮起來,今日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情,實在疲倦,竟就這么睡著了。
曹公公守在殿外,已經(jīng)做好了一個時辰后江瀾夜被噩夢驚醒的準備了。
天邊,月亮從烏云中冒出了頭,今夜出奇的安靜。
以至于他都昏昏欲睡了。
一夜無夢。
第二日清晨。
江瀾夜猛地睜開雙眼,望向已經(jīng)透著光的窗子,難得從臉上露出了些許茫然的神情。
他這是...睡了一整夜?
昨晚沒有暈倒,是他自己主動閉上的雙眼,然后......就睡著了。
渾身都是睡飽過后的饜足。
江瀾夜有些驚愕,一低頭,看見昨天的宮女還在睡,不知從哪找來個軟枕,就這么靠著他的床榻,睡的很沉。
江瀾夜擰眉。
這是這三年來,第一次沒有做噩夢。
他沉聲喚:“宋儀,起來。”
宋儀隱約聽見了動靜,奈何頭昏腦漲,努力想要睜開雙眼,卻還是失敗。
江瀾夜垂眸看了半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到底是為什么?
他自己掀開被子,曹公公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了進來,問:“陛下,昨晚您...”
江瀾夜淡聲道:“睡著了?!?p> “一整晚?!”
“嗯?!?p> 曹公公顯然也很驚訝,他看見在地上睡覺的宋儀,更驚訝了。
江瀾夜道:“叫她起來。”
曹公公連忙彎下腰推了推她:“喂,起來了!”
誰知就是這樣一推,她忽然“撲通”一聲,歪倒在了地上。
曹公公大驚:“這這,陛下......”
江瀾夜蹙著眉,站起來半蹲在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很燙。
看來她昨天說的是真的,戴著面紗,是因為她著了風寒。
江瀾夜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道:“給她叫個太醫(yī)?!?p> 說罷,也不打算攙扶她起來,就這樣走了出去。
江瀾夜換了朝服,去上早朝時,氣色明顯好了許多。
以至于今早的大臣都以為他今日心情頗好,個個膽子大了起來,竟又說起了有關(guān)皇嗣的事情。
畢竟江瀾夜徒有后宮三千佳麗,卻擺在那里誰都不寵幸。
他登基多年,膝下無一子嗣,這些大臣自然心急如焚。
底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江瀾夜只淡漠地掃視了一眼,隨后問:“朕讓你們找的云貴妃,三年過去了,可找到了?”
朝堂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上哪找去?
就算云貴妃真是偷偷出了宮,整整三年,一刻不停地在找,她還能躲哪里去?
許多大臣都以為過去這么久了,陛下也該放下心中執(zhí)念了。
沒想到,他還是對云貴妃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