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和宗問并肩走回酒店,她和宗問就有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一切都?xì)w于平靜。
最熱的時候終于到來了。
陳寂又被調(diào)到了段南星的身邊,不過不是小助理了,而是陳助,就像是從學(xué)校學(xué)成歸來,她畢業(yè)了。
臨走時,李特助打來關(guān)切的電話,“阿寂,我也舍不得你走,可公司領(lǐng)導(dǎo)這么安排,我也無可奈何,你照顧好自己哦~”
電話里并沒有閑聊,陳寂倒也無所謂,工作在哪兒不是干。
“寂姐!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到吃不好睡不好!她們都沒你能干,沒你漂亮,沒你聰明!安總,總算把你還給我了!”段南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陳寂,“姐,你這次班師回朝,不走了吧?”
“南南,我也不知道啊!”陳寂拍了拍她的肩膀,“聽說你演技不錯了,怎么,偷偷練習(xí)了?”
“一點點,就一點點?!弊隽艘粋€小手勢,段南星趕緊拉著陳寂坐下,“和宗老師合作的日子,是不是很開心?”
“還可以,蠻輕松的?!标惣拍昧艘黄茸樱瑵櫫藵欁彀?,“怎么,想八卦什么?”
“沒有~就隨口問問。”段南星興奮的直接發(fā)圈,拍了陳寂認(rèn)真工作的樣子,配文:女神歸位。
和段南星一起的日子,陳寂就幫著她,哪里不足補(bǔ)哪里,丟三落四不怕,陳寂收尾;臺詞記不住,不怕,陳寂陪練;怕說錯話,陳寂給她寫指導(dǎo)。
陳寂對于段南星來說是大姐姐般的存在。
今天陪段南星進(jìn)組,是一部小制作的網(wǎng)劇,故事的女主整體的風(fēng)格都和段南星貼合,適配度很高,當(dāng)然,男主也是青春男大,給人視覺上很般配的感覺。
因為故事的地點大多在攝影棚里完成,倒也是避免了中暑。
“說好了回來就找我的,怎么就成了我來找你了?”武翊剛下飛機(jī),“學(xué)妹,你的電話太難打通了,你是不是都不開聲音的?”
陳寂尷尬,“學(xué)長,被你猜對了,你落地京城了?”
“對,想好吃什么了嗎?”
陳寂盯著段南星拍攝的地方,腦子閃現(xiàn)一遍,“吃路邊攤吧,好久沒吃了。”
“好,你可真會為我省錢。”武翊的女助理接過他的行李,接著上了一輛商務(wù)車。
“學(xué)長,我先忙了?!?p> “欸,等等,都說了,不要叫我學(xué)長,三年不見,又生分了?!?p> 陳寂最近很愛深呼吸,“好的,陵游!”
武翊心滿意足的掛斷電話,小樣兒,還想跟我斗?!
夜色暗涌。
武翊再見到陳寂的時候,其實更多的是心疼。
選在小吃街,是因為,陳寂還需要24小時待命,段南星片場還沒結(jié)束,她需要隨叫隨到,小吃時間距離都合適。
緊緊擁抱后,武翊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丫頭,你瘦了?怎么回事兒,現(xiàn)在這么窮了?”
“沒辦法,人設(shè)在那里?!睆纳系较轮噶艘槐樽约海澳悴挥X得,這樣的我很Ok嗎?”陳寂低笑,看著武翊,“你倒是胖了不少?!?p> “我可沒有偶像包袱?!蔽漶春完惣挪⒓缱咧?,“缺錢就和我說,哥有?!?p> 陳寂很感動,從認(rèn)識武翊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是武翊毒舌的例外。
此刻,快餐店里,就看到衣冠楚楚的男人正一本正經(jīng)的給一個女人切脈,神色自若,偶爾抬眼看著女人的面色,還好,問題不是很嚴(yán)重,“最近睡眠質(zhì)量是不是不好?你有些腎氣不足,血虛,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給自己放假的?!?p> “嗯,我會注意的?!标惣湃粲兴?,但又不可明說,“陵游,你能替我隱瞞我的事兒嗎?”
“怎么說?”
“我其實面試這家公司的時候,造假簡歷了,把自己寫的相對普通些,就你別說漏嘴了,你懂的,我喜歡當(dāng)個邊緣人物?!标惣耪f著其實有些心虛了,好吧,其實是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兒以后,她才想當(dāng)邊緣人物的。而后,一頓馬屁,“要讓他們知道,我有一個家世如此響當(dāng)當(dāng)?shù)呐笥选阏f是吧?”
武翊無語,“你什么時候也這么虛偽了?”
“唉,形勢所逼,理解萬歲?!标惣艎A了塊自己最愛吃的豆腐,“我這不是也有在認(rèn)真工作嗎,打工仔要有打工仔的覺悟。”
“講到這兒,我有一回在娛樂榜看到你的照片了,和一個當(dāng)紅明星來著叫什么……”武翊對于八卦新聞絲毫不上心,是因為一眼認(rèn)出陳寂,這回見到本尊了,隨口一提,“你還別說,你挺上鏡的。”
“吃你的飯。”給他夾了個大雞腿,兩人有說有笑的把這餐飯吃完。
武翊的奔馳商務(wù)車?yán)?,門一開,對面還有一位摩登女郎,陳寂一目了然,不懷好意的看了車上武翊一眼,“佳人在側(cè),要么我回避一下?”
“見外了,怎么能和你比?”武翊的手臂順勢伸出去,給陳寂借了一把力,穩(wěn)穩(wěn)的讓她坐下,見陳寂今天穿的是及膝的短裙,又貼心的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了陳寂的腿上,才滿意的讓司機(jī)開車。
車勻速的在高架上行駛著,陳寂和武翊閑聊了一會兒,很快就到了,臨下車的時候,陳寂把外套交給武翊,微笑,看了眼美女,再對上武翊的眼睛,“有個好夢?!?p> 陳寂能和武翊做朋友,是因為一直清醒。
而武翊在車緩緩駛離的時候,眼睛一直在看著陳寂的背影,之后才拿出手機(jī),繼續(xù)回復(fù)著工作信息。
女伴忍不住了,“你為什么不和她解釋呢?”
許久,聽到武翊回答:她不會想聽的。
八月底九月初的時候,幾家有成就的公司會聯(lián)合舉辦一場山區(qū)慰問活動,主要是德藝雙馨的青年演員會去山區(qū)為留守兒童做慈善。
宗問作為公司的首要代表,帶領(lǐng)的幾位新人演員中就有段南星,段南星自然是帶著陳寂。
等按時到獨山集合時,其他公司的代表藝人也來了。
半個月未見宗問,他仍然是熠熠生輝。
每個人的目光或多或少會聚集在他和郁蘼蕪的身上,自然,C位合影也是他們。
鏡頭外,“阿寂,這兒!”
陳寂一眼就看到黑框眼鏡架著擋住半張臉的李特助,悄悄往他身側(cè)挪去,“好久不見?!?p> 今天來參加活動都是白短袖搭配藍(lán)色牛仔褲,青春四溢。
“結(jié)束了,回去聚一下?”
“有什么好事兒?”
“宗老大生日?。 ?p> 陳寂看著不遠(yuǎn)處陽光帥氣的宗問,鬼使神差的答應(yīng)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孩子們自由自在的奔跑在校園里,陳寂眼里的神情都柔和了下來,反正大家關(guān)注的點都明星,她默默淡出視線,往人少的籃球場走去。
獨山村在偏遠(yuǎn)的大西北,村里的年輕人大多外出務(wù)工,以前這里還沒有像樣的教學(xué)樓,但后來還是上一批前輩們將自己募集過來的善款用來籌建了教學(xué)樓,才留住了這里僅有的幾位老師,以及那些也許直接就不上學(xué)的孩子們,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看著越來越完善的教學(xué)系統(tǒng),不得不感慨,達(dá)則兼濟(jì)天下。
一個籃球突然砸向自己,力道不大,但還是讓陳寂吃痛。
只見正前方有一個小男生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他應(yīng)該也沒想到自己會砸到人,陳寂把球撿起來,喜笑盈盈的向他走去,“球技不錯,命中準(zhǔn)心,打到我了?!卑亚蜻f了出去,低身半蹲,男孩子臉曬的黢黑,眼睛倒是跟銅鈴一樣,害羞的接過早就被打的沒logo的籃球,支支吾吾的說了一句,“對不起,阿姨?!?p> 然后飛快的跑向了教學(xué)樓。
陳寂拍拍手,尷尬的起身,自己有這么嚇人嗎?
此時正是課間休息,陳寂應(yīng)該是想到了自己以前做老師的情懷,鬼使神差的走進(jìn)一間教室,站在門后,就看到宗問帶著段南星在給孩子們分發(fā)衣服和小玩具,以及學(xué)習(xí)用品。
真的很美好。
溫文爾雅,風(fēng)度翩翩少年郎。
宗問感受到了一道視線,就抬頭,和目光炙熱的陳寂對了滿懷,兩個人都沒有因為尷尬而回避,反而默契的相視一笑。
陳寂拿出陳寜的手機(jī),記錄下這一幕。
最后,都會有聯(lián)誼賽,來的公司的男藝人們會打一場籃球比賽,跟拔頭籌一樣,贏得人就可以得到神秘大獎,輸?shù)淖匀皇羌磁d表演一個節(jié)目。
孩子們都趴在護(hù)欄外,看著球場內(nèi)的兩個隊伍,這對于他們,是最美好的時光。陳寂沒有去看,只是留在了教室里,因為她看到一個,約莫十歲的小女孩瑟縮在角落里,就只是盯著桌上得到的新禮物,一言不發(fā),若有所思。
好奇心驅(qū)使的情況下,來到女孩的座位旁,坐下,女孩子感受到有人坐在旁邊,淡定的抬頭,“阿姨,有事兒嗎?”
“你在想什么?”陳寂看著她干燥的皮膚,還有略微凌亂的兩個羊角辮,“是不開心嗎?”
帶著哭腔,低頭,“嗯,我想我媽媽了?!?p> 陳寂循循善誘,“能和我說說嗎?”
“我阿爺說,我媽媽生病了,可是醫(yī)生說看不好,阿姨,我媽媽會不會死掉?”
陳寂摸了摸女孩的頭發(fā),“阿姨給你重新扎個漂亮的辮子,然后再給你講個故事好嗎?”
“嗯。”女孩重重的點頭,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禮物。
“我給你講一個,我小時候看到的一本叫《黃帝內(nèi)經(jīng)》的醫(yī)書,它有兩個部分,我給你講的是<素問>篇,要開始講了,昔在黃帝,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它的意思是……”
等到女孩的辮子被完整的梳理起來,陳寂才停下來,坐在了女孩的面前,“阿姨小時候,經(jīng)常會誦讀這本書,起初并不懂,后來明白了,生老病死皆有跡可循,結(jié)局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但過程卻是我們可以決定的,阿姨相信,你心思細(xì)膩,一定能明白的,對不對?”
女孩子沉默了很久,一滴豆大的淚水滴在了泛黃的書頁上,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筆記,“我要當(dāng)醫(yī)生,就可以想辦法,找到辦法,去救像我媽媽這樣的病人!”
陳寂不忍心,而是緊緊地把女孩子攬在懷里,撫摸著她的頭頂,看著窗外的大樹,圍墻外等著新生命生長出去,“你比阿姨優(yōu)秀,阿姨在你這么大的時候,可沒有這么遠(yuǎn)大的抱負(fù)?!?p> 離開教室時,小女孩告訴她,“阿姨,我叫朱幺兒,你呢?”
“陳阿黎,黎明的黎,你可以叫我黎黎?!?p> 陳寂并不知道,很多年以后,有那么一個女孩子,會成為醫(yī)學(xué)傳奇。
球場的比賽如火如荼進(jìn)行著。
段南星給陳寂留了個位置,最前排,還塞了一個鴨舌帽給她,“防曬,嘻嘻?!?p> 帽檐剛好可以遮住陳寂半張臉,順著光,這是她第一次見宗問,白T牛仔長褲,寧寧一定會喜歡的,她確信。
沒忍住拍下了這一幕。
不知從哪兒探出一只手,“又被我抓包了,阿寂,你在干嘛呢?”偷偷覆在陳寂的耳邊,壓低聲音,“想要老大的照片和我說,我穿的沒穿的,都有!”
是李特助,真的是陰魂不散,莫非上回自己醉酒真的讓他記仇記上了?還好段南星沉浸在球賽里,沒聽到她和李特助的對話,“好啊,那你別光說不做,我等著你發(fā)給我?!?p> 李特助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具體在想什么。
球賽最后自然是以宗問組獲勝,結(jié)束的時候不僅和學(xué)校的小朋友們來了一個大合照,宗問還把獲得的獎金全都捐給了這所學(xué)校。
而郁蘼蕪所帶的隊,是一起合唱了青年之歌,紅旗在操場飄揚(yáng),新一代的力量正在冉冉升起。
而合照里,陳寂站在段南星的身后,離宗問不到三個人的距離。
好像,哪怕大汗淋漓,他的頭發(fā)絲都會說話。
拍照前,李特助不知道在宗問的耳邊說了什么,只看到宗問回頭。
又一次和宗問對視,彼此若有所思。
回程的路上,一個公司的都在一輛大巴車上。
路很顛簸,陳寂實在是睡不著。
車廂里不知是誰打開了音樂,人生的路還遠(yuǎn)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