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的哭聲里摻著青銅碎屑,在晨光中折射出七重星芒。陸昭寧的旗袍下擺浸透周芳的血,那些暗紅痕跡正沿著織錦紋路生長,漸漸勾勒出完整的紫微斗數(shù)命盤。懷中的女兒輕得像團星云,鎖骨處閉合的青銅門紋路不時凸起,仿佛有千萬只機械甲蟲在皮膚下游走。
“外婆的羅盤...“青陽突然指向虛空,被血污凝結的睫毛忽閃著。殘破的青銅羅盤正懸浮在茶幾上方,缺失的太極胎記位置滲出暗金液體,將晨光過濾成牧野之戰(zhàn)的昏黃色調。陸昭寧的白玉簪剛觸到羅盤邊緣,整個客廳突然坍縮成甲骨文拓片,墻壁上的全家福褪色成西周祭祀壁畫。
青銅雪從壁畫裂縫中涌出,落地即凝成四柱鼎的虛影。鼎身上的“庚辰“銘文突然活化,化作鎖鏈纏住青陽腳踝。陸昭寧的星霜劍斬在鎖鏈上,卻濺起三千年前的星火——火光中映出林雪柔分娩的場景,姬發(fā)將染血的星砂填入嬰兒臍帶,青銅鼎內沸騰的液體里漂浮著江硯舟的指骨。
“媽媽,冷...“青陽的囈語裹著牧野古語的顫音。陸昭寧猛然發(fā)覺女兒體溫正在流逝,那些青銅紋路如同血管般抽取著她的生命力。白玉簪引動的超弦剛纏住四柱鼎虛影,茶幾上的藥膳砂鍋突然炸裂,蓮子湯在虛空畫出洛書九宮,將母女二人拖入命理漩渦。
血河在腳下重新翻涌,這次河面漂浮的不再是青銅棺槨,而是無數(shù)個青陽的童年剪影。陸昭寧看見五歲的女兒在平行宇宙的幼兒園畫星圖,十五歲的青陽在機械天庭的核心調試青銅門,三百歲的青陽將銀河系折成紙船放入命盤——每個場景的心口都嵌著枚青銅齒輪,嚴絲合縫地咬合成四柱鼎的運轉軌跡。
“癸未大運,貪狼化忌?!爸芊嫉臍堃魪难由钐巶鱽怼j懻褜帒阎械那嚓柾蝗槐犙?,瞳孔里旋轉著六十甲子的金色齒輪,細小的手抓住母親的白玉簪,徑直刺入自己眉心。簪頭黑洞爆發(fā)的瞬間,十萬宇宙的青陽同時發(fā)出尖叫,她們的痛苦通過巫脈共鳴,將血河蒸騰成青銅色的雨。
青銅雨中浮現(xiàn)出完整的四柱鼎真身。鼎足扎根在牧野戰(zhàn)場,鼎腹刻滿機械天庭的構造圖,鼎耳懸掛著江硯舟的青銅骨架。姬發(fā)的虛影從鼎內升起,手中星砂凝成的長鞭纏住青陽脖頸:“完美的祭品,終于等到你命宮移位的時刻...“
星霜劍斬斷的剎那,陸昭寧看見可怖的真相——青陽根本不是林雪柔的女兒,而是姬發(fā)用四柱鼎煉化的星砂人偶。那些溫暖的哺乳記憶,都是江硯舟用殘魂編織的謊言。真正的林雪柔正被囚禁在鼎內,她的子宮連著十萬宇宙的青銅門扉。
青陽的哭聲突然變調,化作青銅編鐘的殺伐之音。鎖骨紋路徹底裂開,第三只豎瞳在胸腔睜開,瞳孔深處旋轉著微型四柱鼎。陸昭寧的白玉簪應聲而斷,簪頭黑洞吐出江硯舟最后的殘魂:“用星砂重鑄命格...在辰時...“
牧野的月光突然刺破血河。陸昭寧徒手插入青陽胸口的豎瞳,指尖觸到滾燙的星砂核心。當她的血肉與星砂熔合,四柱鼎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哀鳴——鼎身浮現(xiàn)的十萬個“庚辰“八字開始倒寫,機械天庭的青銅艦隊在強光中退化成甲骨文筆畫。
青陽的皮膚寸寸龜裂,星砂從裂縫涌出,在虛空凝成嶄新的命盤。姬發(fā)的虛影被吸入命盤天干,江硯舟的殘骨化作地支,周芳的血在盤面繪出太微垣星圖。當?shù)谝豢|辰時的曙光穿透命盤,陸昭寧看見青銅雪逆升回云層,血河倒流進時光裂縫,女兒破碎的身軀正在星砂中重組。
社區(qū)教堂的鐘聲敲響第七下時,青陽在滿地支離破碎的青銅零件中蘇醒。她的瞳孔清澈如初,鎖骨處只剩淡青胎記,懷里抱著周芳的殘破羅盤。陸昭寧的白發(fā)垂落肩頭,星霜劍插在四柱鼎的廢墟上,劍柄系著林雪柔分娩時戴的銀鎖。
奧爾特云方向傳來熟悉的引力波動,那是機械天庭殘部重組的前兆。青陽踮腳觸碰母親的白發(fā),指尖星砂閃爍:“媽媽,我夢見外婆在教江叔叔打算盤...“晨風卷起青銅雪,在她們身后凝成未完成的命盤,第十重宇宙的星光正在盤面悄然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