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點朱砂
“公子，您這話說的好不人道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積德行善，一定會有好報的。”
“我不需要。”秦玄瞻冷漠扇動眼睫毛。
他要死了，積什么德？行什么善？這些都救不了他。
楊芝衿見這法子沒用，眼珠又轉(zhuǎn)。
“公子，您心里有許多怨氣吧？”
秦玄瞻斜眼瞧她，“何出此言？”
“您看您天天喝苦藥，碩大的宅子里住那么多人，但就您一個人孤零零受折磨，時間長了，誰能不生怨氣？我想到一個好辦法減輕您的痛苦?！?p> “什么辦法？”
“往后我陪您喝藥呀?！?p> “陪我喝藥？”
秦玄瞻垂眼嘲諷一笑，而后緩緩抬起眼皮望楊芝衿。
“小丫頭，莫要顧左右而言他，你不守規(guī)矩蹲在窗口下，單這一條，你就該領(lǐng)罰走人?！?p> “我……”楊芝衿努嘴低頭，“公子，您也知道我剛來嘛，以前也從未做過丫鬟，自然不懂什么規(guī)矩?！?p> 楊芝衿害羞瞥一眼秦玄瞻。
“其實我第一次見公子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仰慕公子了，公子生病，又不喜人陪伴左右，我擔(dān)心公子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蹲在窗口守著公子，以免公子發(fā)生什么意外?！?p> “你想留在我身邊？”秦玄瞻勾起一絲邪魅的笑。
楊芝衿感覺秦玄瞻好似松口，連忙點頭。
“公子，給彼此一個機會吧！”
“我估摸著明年下葬，你隨我一起陪葬，愿意嗎？”
楊芝衿神色瞬間僵硬。
這是什么人?。恳阍徇@種話掛在嘴邊就跟家常便飯一樣。
她思索著先答應(yīng)，等她弄清楚玉佩的事情再跑路。
未等她開口，秦玄瞻又道，“小丫頭，你見的人太少，念你年幼，放你一條生路，立馬收拾包袱離開此地?！?p> 楊芝衿急忙張嘴，“我愿意與你生同衾，死同穴！”
秦玄瞻聞言正色凝望楊芝衿。
楊芝衿深感壓力，她握緊拳頭迎面而上，四目相對。
目光情不自禁被左眼眉上的紅痣吸引，紅痣和小紅豆一樣大，卻比小紅豆鮮紅。
秦玄瞻見楊芝衿緊盯紅痣入神，下意識抬起修長的手摸上紅痣。
他厭惡這顆紅痣，偏偏它生在顯眼的位置，叫人難以忽視。
在他十三歲時，母親懇請父皇送他上邊疆戰(zhàn)場立功，他因為紅痣的存在，軍營中的將士背后沒少嘲笑他嬌里嬌氣。
他雖然是皇子，但邊關(guān)皇帝遠，給他使絆子的人多到數(shù)不清。
回想起那段受人欺負的日子，秦玄瞻臉色更冷。
“滾！”
楊芝衿困惑秦玄瞻突然大發(fā)雷霆。
她是家中的獨女，爹娘在世時很寵她。
秦玄瞻如此，她當(dāng)即心里亦是惱火，暗罵秦玄瞻白瞎一張美人臉。
她不就是看了看紅痣，沖她發(fā)什么脾氣？
虧她還覺得紅痣長的妙，襯得秦玄瞻這張臉更加妖嬈俊美。
楊芝衿打算再重新想辦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不了她去說服法介讓她留下，不在秦玄瞻面前出現(xiàn)就是了。
“公子莫惱，我走就是了?！?p> 秦玄瞻猝然感到左眼痛，尤其是那顆紅痣又疼又夾著灼燒感，以前從未出現(xiàn)過這樣的情況。
“等等，你對我做了什么？過來！”
楊芝衿疑惑回頭望秦玄瞻一掌捂住左眼。
“我沒做啥啊，你不是讓我滾嗎？我這就走啊。”語氣暗含幾分怒火。
“回來！”
秦玄瞻翻窗出去，一把扯住楊芝衿，隨后抓住楊芝衿下巴，向上抬了抬，視線在楊芝衿臉上來回掃視，最終停留在左眼眉上。
“阿蒼，去拿朱砂。”
阿蒼聞聲出現(xiàn)，看到楊芝衿被公子禁錮在懷里震驚瞪眼，心劇烈地咕咚跳動。
滿腦子都在想法介看起來不著調(diào)，出的餿主意好像有用處。
過了一會，阿蒼將朱砂放入秦玄瞻手里。
這時，法介前來向秦玄瞻請罪。
秦玄瞻叫楊芝衿進屋等著，他負手在身后，聽法介坦白一切，順勢了解楊芝衿的家世背景，再命法介下去領(lǐng)罰。
楊芝衿不安地獨自坐在屋里凳子上，不知坐了多久，秦玄瞻推門而入，眼睛隨著秦玄瞻的動作移動。
只見秦玄瞻站在桌前，慢悠悠倒幾滴水進朱砂里，低頭失神攪和，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玄瞻沉浸在思緒中，偶爾若有所思瞥楊芝衿。
他抓住楊芝衿的一霎那，左眼眉瞬間就不疼了，實在離奇。
莫非楊芝衿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楊芝衿坐得煎熬，每當(dāng)與秦玄瞻對視，她就感覺自己是菜板上的肉。
她小心試探道，“公子讓我離開，卻叫我在這干坐，我家在深山老林里，天黑了會遇上狼?！?p> 猜到秦玄瞻要說“與他無關(guān)”，楊芝衿快言快語。
“公子不在意我的性命，可我在意自己的性命，我有能活下去的機會，自然要好好珍惜?！?p> 秦玄瞻神情暗淡，“人都會死，早點死和晚點死有什么區(qū)別？你死在狼的腹中，狼吃飽能渡過冬天，也算是死得其所?！?p> 楊芝衿第一次聽到這種奇葩的話，小聲蛐蛐。
“你說的輕松，被狼吃的人又不是你?！?p> “嗯！”
聽到秦玄瞻尾音上揚警告，楊芝衿含笑改口道，“我是說我與公子不同，我有牽掛，自然舍不得死啊。”
秦玄瞻眼眸涼薄，“你爹娘都死了，親戚待你不好，你相當(dāng)于眾叛親離，還有什么牽掛？”
“你會不會說話??？”楊芝衿咬了咬下唇，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為爹娘報仇雪恨。
秦玄瞻瞧楊芝衿臉上的不滿，眼底掠過玩味，拿起毛筆沾朱砂，往楊芝衿左眼眉上去。
“你干嘛？”
楊芝衿心驚，下意識往后退。
秦玄瞻快速扣住楊芝衿后腦，向前拉了一下。
“別動，再亂動，你就頂著花臉出門吧?！彼掃€沒有說完，筆尖飛快點下一粒紅點。
秦玄瞻滿意收筆，大小與他的紅痣差不多。
“好了?！彼笞钪ヱ葡掳?，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確實嫵媚動人?！?p> 原來紅痣在人左眼眉上是這種感覺，怨不得有些男人誤以為他是女人。
“公子，該喝藥了?！?p> 法介一瘸一拐端著藥進屋，屁股雖疼，但也抵擋不住他吃瓜的心，目光時不時在楊芝衿與秦玄瞻之間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