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午后,書桌前,一束金燦燦的花朵傾斜著落入了小女孩的屋子里,惹得四周的陰影慌忙退散開來。
輕嘆了一口氣,只可惜,小女孩知道,那束花并不屬于她。畢竟,她生命中的那束花,早就凋零殆盡了。
青絲直垂,眸光黯淡,她叫向玖綺,是一名十五歲的姑娘。她的五官勻稱,鼻子小巧玲瓏,尤其是那一雙大大的、明亮的眼睛,給人一種嬌小可愛的感覺。
也正是因此,童年時期的她很受父母疼愛。每當她想要吃糖時,父母都會即刻滿足她。
在向玖綺的記憶中,童年是無憂無慮的。去湖邊散步,折一支柳條圍在腰間,恰似大自然的小公主;在海灘中漫游,撿幾個模樣奇特的貝殼串成項鏈,仿佛是尋找自然奇珍的探寶者。
上小學后,父母也未曾太過在意女孩的成績,只是在她下滑時安慰,在上升時鼓勵。如此一來便養(yǎng)成了她積極樂觀的態(tài)度。
平時,她會看一看書,聽一聽歌,領略各樣風景的人生、故事,幻想著自己的未來將是多么地風光美好。
寒暑假期間,父母也會帶她前往各地名勝古跡,一覽異地風情,觀賞不同世界的“山花爛漫,草長鶯飛”。
溫暖,歡笑是向玖綺童年的代名詞,似一朵亮麗的花兒,茁壯生長在她內心的花園里。
怎奈命運弄人,像是上天嫉妒她的幸福與快樂。小學畢業(yè)后的那個暑假,本該是縱歡享樂的歲月,卻在她父母的一次體檢后突然變得支離破碎。
猶記是星期天,向玖綺的父母每年照例去醫(yī)院體檢,留她一人在家玩耍。
迷上言情小說的她,自然是趴在窗邊仍留有余溫的床上看起甜甜蜜蜜的戀愛故事,耳朵里插著耳機,播放著當時流行的戀愛歌曲,心里則幻想著有一天也能找到自己的白馬王子。
這一看便是一個上午,待開門的鑰匙聲再次“咔嚓”震動后,她才依依不舍地起床整理了一下修長的細發(fā),離開慵懶日光的懷抱。
本該是尋常吧,可這一次,向玖綺卻發(fā)現(xiàn)了父母平淡神色里的那一抹蒼白。從未見到父母這般,她于是擔憂地詢問起來,得到的只是擺一擺手的無奈一笑。
緊接著,厄運接踵而來。三天后,向玖綺的母親居然突發(fā)車禍而亡……
病床前,父親失聲痛哭,嘴里碎碎念不知道在傾訴些什么,兩行濁淚似溪流般源源不斷地流下。
向玖綺雖然不如父親那般痛苦,眼角卻早已溢出晶瑩的珍珠。這是她第一次與死神見面,也是她第一次領悟到生命的脆弱與渺小。
此后,父親精神的世界缺失了一半,對于女孩來說,家也不再完整。本來英俊瀟灑的父親,也逐漸開始抽煙,醉酒,變得不省人事。
更令向玖綺感到傷心的是,父親開始嚴厲監(jiān)督她的學習,管理她的私生活。他將女孩收集的玩偶全部丟棄,勒令她務必勤奮學習,不得有一絲懈怠,否則將是無盡的抽打與鞭策。
就在此刻,生活的陰霾開始籠罩她心靈的晴空。她逐漸從自信、樂觀,轉變到自卑、消極。
曾經在小學成績優(yōu)異,深得老師喜愛的她,來到初中后卻下滑嚴重。盡管她也曾竭盡全力想要挽回些什么,但家境的悲慘與父親的暴躁終究還是成為阻止她進步的高山,望塵莫及。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已是三年之后,可怎奈向玖綺渾渾噩噩地度過,就好像滿懷期待地伸出一雙手從偌大的湖邊尋尋覓覓,最終卻只撈起魚的尸骨。
她終究沒能考上高中,勉勉強強混上一所較好的職高,像是翱翔于空中的飛鳥羽落在凡間。
自己是在消磨人生嗎?未來究竟該何去何從呢?向玖綺望著書桌鏡子里憔悴的自己,喃喃自語著。
“喂,玖綺,還坐在那里愣著干嘛?快去學習呀!考不進高中,也不知道發(fā)奮圖強去考大學嗎?”
屋外父親的叫喊聲如尖刺般狠狠射入女孩的心扉。她機械般地回了句“好的”,便下意識伸出手去拿書桌左上角的語文書。
打開那一本熟悉的語文書,她愣了愣,先前那束金燦燦的花朵在片刻的發(fā)呆之后已然黯淡無光。向玖綺見狀只是輕聲嘆了口氣。
也許她還是在期盼曾經那朵絢麗的花兒,只是此時此刻,她躲在四周的陰影里默不吭聲。
會有那一束光來到內心的花園,幫助她驅趕生活的陰霾,再望見晴空萬里,星河璀璨嗎?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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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人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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