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幅湘裙在空中綻開,金線繡的并蒂蓮擦過他玄甲上的饕餮紋。
黑衣人結(jié)成劍陣圍攏,周策安反手將佩劍擲出,抱著她落在一地紅綢碎金間。
宋時歸發(fā)間步搖叮當(dāng),忽然握住他手腕:“東南角?!?p> 周策安挑眉輕笑,靴尖勾起地上斷刃踢向東南。慘叫聲里,他貼著宋時歸耳畔低語:“夫人好眼力?!?p> 熱氣拂過耳垂,宋時歸頸后泛起細(xì)密戰(zhàn)栗,卻見他左手已血肉模糊——方才竟徒手接了淬毒袖箭。
“將軍這般拼命,倒像是真對我情根深種?!八螘r歸指尖劃過他掌心傷痕,忽然拔下碧玉簪。
周策安瞳孔微縮,那簪子竟藏著淬毒銀針,眨眼間刺穿偷襲者的咽喉。
血珠濺在鴛鴦錦帕上,周策安扣住她執(zhí)簪的手腕,眼底暗潮翻涌:“阿歸的嫁妝,倒是別致?!?p> 遠(yuǎn)處傳來禁軍馬蹄聲,他卻仍將她困在臂彎,鼻尖幾乎貼上她染血的胭脂。
宋時歸正要答話,忽覺后頸刺痛。
周策安拇指擦過她雪膚上的血痕,眸光陡然凌厲。
“夫人的侍女可不簡單?“
“此話怎講?”
剛落下聲音,就瞧見最后一個黑衣人咬碎毒囊自盡,青梧面不改色的掀開尸體衣袖,赫然露出半枚龍紋刺青。
宋時歸,“……”
好吧,青梧確實(shí)不簡單。
“是死士。“周策安用染血的手指挑起宋時歸下頜,笑意不達(dá)眼底,“看來覬覦夫人的人,不在少數(shù)?!?p> 他忽然打橫抱起宋時歸,任憑她嫁衣逶迤拖過血泊,“吉時未過,我們繼續(xù)?!?p> 宋時歸攥著他衣襟的手微微發(fā)抖,方才殺手臨死前那刺青歷歷在目。
前世,刺殺,告發(fā),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刺青殺手一直存在,最終導(dǎo)致她謀反失敗。
幕后黑手,究竟是誰?
而周策安玄甲下的心跳,竟與她同樣紛亂如麻。
恰好此刻,一波箭雨襲來。
周策安挺身而出,擋在宋時歸前面。
他一手持劍,快速地?fù)]舞著,將射來的利箭紛紛擊落,動作迅猛而精準(zhǔn)。
“時歸!”周策安怒吼一聲,眼中滿是焦急和憤怒。
他奮力廝殺,想要沖破重圍去救宋時歸,但黑衣人死死糾纏,訓(xùn)練有素,讓他一時難以脫身。
“將軍,您先脫身去救夫人,這里交給我們!”周策安的副將喊道。
周策安咬牙,奮力擊退眼前的敵人,朝著宋時歸被劫走的方向追去。
丫鬟青梧見此情形,心急如焚,想要追過去,卻被纏著,脫不開身。她焦急地呼喊著:“小姐!小姐!”
而此時,宋時歸已被黑衣人粗暴地帶上一匹快馬,駿馬疾馳而去。
宋時歸悠哉悠哉,毫不畏懼。
區(qū)區(qū)幾個小賊而已,周策安很快就能追上來。
而且,她自己武功又不弱。
她的面容沉著冷靜,眼神中透著堅(jiān)定和果敢。
她暗暗活動著手腕,準(zhǔn)備伺機(jī)出手。
然而,當(dāng)她正準(zhǔn)備抬手擊斃周圍的人時,卻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體內(nèi)竟沒有一絲靈力!
她心中一驚,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怎么會這樣?”宋時歸在心中暗叫不好,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焦急。
不會吧,不會吧?
這一世的宋時歸沒有習(xí)武?!
她試圖再次調(diào)動內(nèi)力,卻依舊毫無反應(yīng)。“
完蛋,這一世的宋時歸,果然沒有習(xí)武?
她咬了咬嘴唇,要不自刎,再重生?
前世她武功不弱,尚且沒能造反成功。
這一世,沒有武功,只憑借美貌,復(fù)國大業(yè)怕是難于上青天。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好。
正好去會會那刺青殺手的主人。
上一世她也栽在那個人手里。
那個人,會是誰呢?
東奔西顧一路逃了良久,就在宋時歸越發(fā)好奇的時候,四周安靜了。
宋時歸想,應(yīng)該到了。
幕后人,終于要出現(xiàn)了。
罩頭麻布被扯下,宋時歸抬眼,一個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這不是……沈徽嗎?
他怎么在這里?
殺手背后主人是沈徽?
怎么會是沈徽?
上一世,宋時歸騙過沈徽。
騙了他的錢,騙了他的財(cái),還騙了他的感情。
但是,這一世,她才重生過來,應(yīng)該……不至于就已經(jīng)得罪沈徽了吧?
沈徽抬頭,淺淺一笑,只是那笑意不達(dá)眼底,蘊(yùn)含著深深的寒意:
“看到我很吃驚嗎?阿歸?”
他不急不躁地品著茶,溫潤地微笑,“或者,我應(yīng)該叫你貴妃娘娘?將軍夫人?”
宋時歸:“……”
閉口不言,無法回答,不敢回答。
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氣氛一時靜默。
他脾氣很好,一點(diǎn)也不急,抬眼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眼底終究微不可察地露出陰鷙和狠厲:
“夫人,怎么不說話呢?”
“是不是我今天不來,你就要嫁給周策安了?”
宋時歸拍開他的手,老老實(shí)實(shí)道歉,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對不起?!?p> 如果沒有記錯,她應(yīng)該不是他的夫人,因?yàn)樵诔捎H那天,她跑了。
那一世,她身陷囹圄,是沈徽付出巨大代價,把她從萬丈泥潭拉出來。
宋時歸很感激他。
可是他卻要她以身相許,她怕了,就逃了。
難道這一世,和沈徽的劇情一模一樣?
“不需要,”沈徽冷笑一聲,既而堅(jiān)定地說,容顏一如既往地溫潤,聲音悅耳,“反正這一次,你跑不掉了。”
那不見得,宋時歸心里腹誹,沒有誰能關(guān)住她。
沈徽似乎察覺了她的想法,轉(zhuǎn)手強(qiáng)勢地往她口中塞入一顆藥丸。
他冷冷地說:“離開了我,你必死無疑?!?p> 成親當(dāng)天跑路了,讓他顏面掃地,他恨她,她知道。
他想要她不得好死,她也知道。
這都是她應(yīng)得的。
可是她不能死。
而且,上一世的恩怨,和這一世有什么關(guān)系?
于是宋時歸順勢一躺,滑進(jìn)他的懷里,仰頭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向他撒嬌,“阿徽,我不想死?!?p> 沈徽肉眼可見地紅了耳朵,別開臉去,卻把她摟得更緊,輕輕啟唇,“那就安安分分地待在我身邊。”
宋時歸面無表情地撒謊,“好?!?p> 她還會再跑的,她知道。
她還會再跑的,他也知道。
二人心照不宣。
然后,她聽到了他溫潤的聲音,“阿歸,和我回南疆,景隆帝和周策安能給你的,我也能。”
宋時歸笑了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