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儀的一顆心,在刺骨的冷意中墜落下去!
顧朝陽還小,小孩學(xué)的都是大人的話。
顧朝陽這么說,說明顧柏清曾經(jīng)在兒子面前說過同樣的話!
沈明儀了解顧柏清,他甚至可能會說:
「是你媽好,還是棠棠阿姨好?
要是有一天爸爸給你找棠棠阿姨做新媽媽,你高不高興?……」
此刻,沈明儀無比慶幸自己早上做的決定:
給沈素芳打了電話!
看著沈明儀僵立在原地。
莊雨棠微微一笑,甚至主動走上前攙住她的手:
「大姐,我送你出去吧!」
她溫柔,有風度,任誰都挑不出錯處。
沈明儀心中別扭,舉步向餐廳外走去。
可是剛一離開顧柏清的視線,莊雨棠的表情就變了。
莊雨棠的臉上,收起了那副假笑的面具。
看著沈明儀的笑容,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沈明儀,你別再掙扎了。
也不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p> 「一個花殘色褪的瘋婆子,一個普通的初級工人。
你到底哪一點,能配得上柏清哥哥?」
沈明儀不怎么會跟人吵架,更不擅長應(yīng)付這種赤裸的惡意。
她張了張嘴,一時沒想出回擊的話來。
見了沈明儀的樣子,莊雨棠的笑越發(fā)得意:
「告訴你吧,當初若不是下鄉(xiāng)。
他壓根不會娶你這種土得掉渣的女人!」
莊雨棠湊近沈明儀,吊起的眼尾透著深深的恨意:
「明明我和他才是兩情相悅,青梅竹馬!
你哪一點比得上我,偏偏他陰差陽錯地和你有了孩子!
告訴你吧,當初你沒考上大學(xué),也是我故意的。
為的,就是讓你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這樣,他最終還是和我是一個世界的人!」
說完,莊雨棠便重重關(guān)上了玻璃門!
沈明儀的手被夾到,痛得哎呀一聲!
可是,隔著淚眼朦朧,她看見:
莊雨棠已經(jīng)走回了餐桌邊坐下。
顧朝陽坐在中間,開心地吃著冰淇淋。
而顧柏清,沒有向門外看一眼。
反而一直溫柔地注視著莊雨棠,目光黏在她身上化不開……
這樣的神情,顧柏清從未對沈明儀有過。
他們看起來才更像一家三口。
沈明儀低下頭,手背已經(jīng)隆起一道青紫的僵痕。
邊緣還破了皮,隱約有些滲血。
她試著碰了碰,卻疼得吸氣。
沈明儀用手帕包扎了一下,胡亂擦了擦臉。
可是這天外面下起了雨,公交車上人擠人。
沈明儀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等了好幾次,硬是沒擠上去。
無奈之下,沈明儀只好自己向家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這個冬天特別冷。
冰冷的雨,里面甚至夾了點冰渣,變成雨夾雪。
冷風一吹,衣物濕透的身體瑟瑟發(fā)抖。
沈明儀迎著風艱難地順著街道走去。
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沈明儀一邊走,一邊止不住地想起過去的一幕幕……
當初,沈明儀和顧柏清,的確是知青下鄉(xiāng)的同學(xué)。
當時顧家已經(jīng)被下放,顧柏清沒有家人給他送東西。
沈明儀也沒有,但是她能干,性格平和,沒有架子。
很快便和當?shù)氐霓r(nóng)民混熟,經(jīng)常有人給送吃的。
在生存都是問題的情況下。
人是很容易因為一碗勻給他的咸菜,私定終身的。
顧柏清就是如此,他很快和沈明儀處上了對象。
然后,稀里糊涂就有了顧朝陽……
那個年代,因為匱乏和年輕,很多知青都是如此。
根本不合適的人,根本不合適的婚姻。
倉促間出生的孩子……
后來高考,報考的那年,顧柏清被鐮刀傷了腳。
因此得以休了三個月長假,一舉考上了省會的大學(xué)!
莊雨棠也考上了藝術(shù)學(xué)院。
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考上的知青們喜極而泣。
卻沒有人知道:
顧柏清受傷后,整個家里生存的重擔,就都落到了沈明儀身上,
沈明儀只能一邊出工,一邊照顧孩子和他。
沒時間復(fù)習,最后甚至沒去報考,自然錯過了考大學(xué)的機會……
所以,現(xiàn)在的莊雨棠是歌舞團演員。
顧柏清則畢業(yè)后就分配成了干部,三十歲就成了廠長。
只有沈明儀,還是最低級的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