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別讓那大妖跑了
這很正常。
徐清來心想，他本就不想讓她日日過來。
今日正遂了他的意。
他又在窗下坐了半個時辰，身側(cè)忽然傳來一道輕快的聲音。
“徐清來！”
少女趴在窗邊，頭歪在胳膊上，笑吟吟地看他：“孔執(zhí)事說我目前掌握的扇術(shù)已經(jīng)足夠多，明日之后便不用去傳道堂修習(xí)了?！?p> 他穿一襲月白華袍，銀冠玉帶，腰背筆挺，手中拿一卷書，一派仙骨清像之姿，聽到聲音頭也未曾抬起半分，聲線貫是清冷：“知道了?！?p> 云渡月早就習(xí)慣他這副對誰都冷淡的模樣了，只道：“還有一事，”她臉上的笑容微收，情緒故作低沉，“幾日后是我爹的忌日，我想下山一趟，給他老人家上幾炷香?！?p> 無極宗為選出參加仙門大比的弟子，前幾日開始讓弟子之間進行比試，排名在前一百的弟子，可以代表無極宗參加大比。
比試開始前一日，姜禾就出關(guān)了，并纏著她要她去看比試，但她那幾日還在跟隨孔執(zhí)事在傳道塔中修習(xí)，實在抽不開身，于是答應(yīng)姜禾放榜那日陪著去看排名。
其實就算沒有姜禾，她也會去，畢竟妖王燭陰給她的任務(wù)就是拿到無極宗參加仙門大比的弟子名單。
只是云渡月沒想到這么順利。
放榜時間就在今日上午，她和姜禾一到蒼梧峰半山腰的月牙形白玉石廣場，就看見半空中用靈力凝結(jié)而成的巨大排名榜，一百位弟子的名字清清楚楚寫在上面，姜禾位列前茅。
云渡月當(dāng)時就直呼好家伙，心道怪不得桃花妖雖然遠住在仙羽峰，平日和徐清來也沒什么接觸，卻能順利完成任務(wù)，原是無極宗把情報送到手邊了。
那她這幾個月雷打不動地多繞半個山頭往徐清來那跑算什么？
算她年輕體力好？
云渡月當(dāng)即決定今日不去了，她在膳食堂用過晚膳直接回自己房中躺著，卻被燭陰吩咐讓她想辦法將弟子名單帶下山送給他，原因是百位弟子人名太多，他懶得記。
云渡月當(dāng)時就想把手邊的枕頭扔在他那張看著就讓人來氣的資本妖的嘴臉上。
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為了回家”，才忍住手中動作，起身又來找徐清來。
徐清來沒有生疑：“你只管去即可?！贝吆?，放下手中書卷，起身走往內(nèi)室。
……
今日十五，本應(yīng)是月圓之夜，穹頂月華卻被黑云遮蔽，四下漆黑，數(shù)夜如此。
故而金鱗城長街上的燈籠都比往些時候多掛了一倍。
云渡月身著素色衣裙，頭戴冪籬遮面，站在一家人聲鼎沸的江邊酒樓門口。
這是燭陰跟她約好轉(zhuǎn)交弟子名單的地點。
她至今不知燭陰要這份弟子名單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若不將這份名單交出去，她將無法回家。
不然還是再等一日吧。
她轉(zhuǎn)身往回走，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自己竟回到了這座酒樓前。
門口的店小二朝她熱情招手：“客官，天色不早了，進來喝碗酒吧?！?p> 云渡月：“？？？”
她再度轉(zhuǎn)頭就走，特地換了個方向，片刻后卻又出現(xiàn)在酒樓門口。
店小二繼續(xù)向她介紹：“我們酒樓有全金鱗城最好的酒?！?p> 云渡月不信邪，這次召出浮生扇里兩把薄如蟬翼的飛劍，踩上便往城外飛。
飛著飛著，她就看到了笑容滿面的店小二。
“客官里面請。”
云渡月忽然記起系統(tǒng)那日說過的話——如若不走劇情，宿主將會永遠困在這里。
“……”
她去！她現(xiàn)在就去總行了吧！
大堂里坐著三三兩兩的修士，金色燈籠掛在兩側(cè)，舞者在空中展臂，仙袂偏偏仿若輕云出岫。
云渡月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徑直去了樓上其中一間廂房。
房門隔音，兩扇門一推開，絲竹聲便從里面?zhèn)鞒觥?p> 燭陰坐在紅漆雕欄旁的寬椅上，兩只龍角隱了起來，有年輕漂亮的侍女端著銀酒壺候在一側(cè)，琴師信手撫琴。
見云渡月進來，他手指微抬，幾人靜悄悄退出去，關(guān)上廂房門。
嘈雜聲瞬間被隔絕在外。
燭陰見她還戴著冪籬遮面，眉心微蹙：“這里已經(jīng)沒有旁人了，將你頭上那礙事的東西拿走。”
“不拿，”云渡月耷拉著臉，“一會兒便走了?！?p> 她將謄抄好的弟子名單轉(zhuǎn)交給燭陰：“這是無極宗本次要參加仙門大比的弟子名單。”頓了片刻，又問道：“不知尊上要這名單有何打算？”
紅漆雕欄外，是靜謐的夜江。
冷風(fēng)吹進廂房，燭陰抬眸睨著她：“你問這個做什么？”
云渡月垂手摩挲著腕上的蒼青手鐲：“我想為尊上多效一份力，若是知曉這名單的用處，說不準(zhǔn)能幫上忙?！?p> 能給鬼卿子幫上忙。
燭陰唇角揚起一抹冷笑：“屆時你就知道了。”
云渡月：“……”
燭陰將一個乾坤袋扔給云渡月：“你要的靈石?！?p> 云渡月沒想到他竟還記得此事，神識探進乾坤袋內(nèi)，看見大量堆積的靈石，瞬間眉目舒展：“多謝尊上，既然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zé)o極宗了。”
剛要打開包廂門，身后忽地傳來重物落在地上的聲響。
云渡月猛得回頭，就見方才還坐在寬椅上的妖王此刻竟半跪在案幾前，酒壺杯盞掃落一地。
他一雙眸紅若滴血，膚色蒼白到近乎透明，半張臉上布滿赤紅鱗片，拳頭捏緊，面色猙獰，青筋自皮膚下暴起，看上去痛苦萬分。
“今日…是何日？”聲音自他牙縫里鉆出。
云渡月嚇一跳：“今日七月十五啊?！?p> 穹頂黑云逐漸散去，露出一輪掛在夜空的圓月。
燭陰氣息驟弱，濃郁黑霧不受控制地自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瞬間妖氣沖天。
云渡月幾乎要傻眼。
這什么情況？
他怎么就忽然變成這樣了？！
雄渾的妖氣迅速順著緊閉的廂房門擴散至整座酒樓。
在樓下飲酒的修士們臉色瞬變，扔掉手中的杯盞，舉劍便往樓上沖。
“有妖！”
“有大妖！”
“捉住它，別讓那大妖跑了！”
旋即一腳踢開廂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