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旦初不足為懼,已經(jīng)被杜衡控制住了??赡怯衩钫婢ūǎ钍巧瞄L排兵布陣,此番計謀也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
“她一旦反應過來,必定威脅我們的計劃?!?p> 裴行簡沉吟片刻,道:“玉妙真十六歲就開始為西啟皇室打天下,如今就算有東西證明她有反叛之意,可若貿(mào)然送去約旦初那里,想必也不會動搖她的地位?!?p> “當年西啟先帝就是因為不信任手下武將,設(shè)計讓枕邊人去買通江湖殺手除掉鎮(zhèn)北侯寧殊繁,但皇后娘娘心善,悄悄放走了他,那人隱姓埋名三年后便去輔佐了靖國國君,使靖國國富兵強,無時不在威脅仙族,所以約旦初不會讓玉妙真成為第二個寧殊繁,畢竟西啟離靖國最近。”
裴行簡還是猶豫不決,“玉妙真是個難得的人才,殺了她十分可惜,可若是不殺又必定會壞了我們的計劃,這可如何是好?!?p> 西啟營帳。
'綽羅斯’覲見西啟王,當面提起了偽裝身份潛入營帳的幾名刺客:“不知陛下準備怎么處置那幾個黑衣人?”
約旦初坦然回答:“依首領(lǐng)之見,我該如何呢?”
抬頭又問:“首領(lǐng)為何對那幾個刺客這么關(guān)心,難不成是舊相識?”
'綽羅斯’突然冷臉道:“本王帶上親衛(wèi)來此可不是為了受您猜疑的,你西啟和我們綦連乃是百年友交,雖是久不聯(lián)系,但也看重兩國之間的友誼,大王不該不信任……”
約旦初突然臉色一變,手重重拍在案幾上發(fā)出巨大聲響,就連桌上面的茶水都被震倒,流在了旁邊的密信上。
“綽羅斯,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綽羅斯’抬頭微笑著面對前面氣急的人,不解地問:“陛下的話,微臣不明白?!?p> 約旦初憤然道:“你用兩國關(guān)系做文章是想做什么!”
看著不遠處無動于衷的一行人,約旦初下令揚言要殺了他們,隨后'綽羅斯’一行人便被侍衛(wèi)拉到帳篷外,綁在柱子上。
行刑官正要行刑,'玉妙真’匆匆趕到,制止了行刑官并問綽羅斯犯了何罪。行刑官說是背叛大王。
'玉妙真’叩見西啟王,道:“陛下,綽羅斯首領(lǐng)雖言行不妥,但罪不至死?!?p> “現(xiàn)在我們腹背受敵,是正缺人手的時候,更何況首領(lǐng)他并未做什么不利于我們的事,因此屬下認為只要他將功折罪就可證明綦連的聯(lián)結(jié)之心。”
“呵,怎么,大將軍也認為本王做錯了?可你別忘了,讓本王試探他們的也是你啊,現(xiàn)在倒裝出一副明事理的樣子了?!?p> 聽完'玉妙真’不禁后背一涼,連忙陪笑道:“大王恕罪,臣也是現(xiàn)在才想到這層關(guān)系,所以才未能告訴您后續(xù)計劃。”
“你想怎么安置他們?”
“大王可讓他們?nèi)ゴ蚵牳吡甑挠媱潱盟幖右钥刂?,這樣他們即便想要背叛西啟,也會被大王您所察覺,在營帳里就可以使其成為廢人,永遠無法返回高陵。這樣,大王既可以免遭背叛,又不留后患,豈不兩全其美?”
約旦初認為玉妙真說的有道理,下令免除綽羅斯等人的死刑,用催眠術(shù)控制他們服下了蠱毒。
遵照約旦初的命令,綽羅斯幾人分開探查高陵的情況,短短幾天確實知道了不少信息。
四天后,高陵大營。
幾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司空司徒,在當下都顯得十分激動,連帶著寂靜的營地都變得越來越有煙火氣了。
仲微此時正坐在營帳中間的案席旁,聽著帳中傳令兵匯報軍情。
“稟將軍,今日又有約三人左右的探子悄悄進入我軍營寨探查情況?!?p> “你可看清那領(lǐng)頭人容貌?”裴行簡聲音沙啞。
“沒有,沙塵太大,那幾人隔得又遠,難以看清,只是……”看著上面無動于衷的國師,鄭巢良有點慌張,不知道該不該說。
“只是什么?有事就說別吞吞吐吐的行不行。”
“卑職見到的那人背影和杜衡大人有點像!?!辈桓译[瞞,鄭巢良緊閉雙眼將心中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這……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迸嵝泻啿淮_定道。
“將軍,那杜衡日日不斷帶著敵軍前來查探,想必是早已投靠了敵軍,若再久待,恐有援兵到來啊,何不早做打算,以免后患無窮?!笨粗鵁o動于衷的將軍,鄭巢良將頭狠狠磕在地上,企圖讓上面的人下令出兵。
“我軍不善平原戰(zhàn),若出城戰(zhàn)敗,那就連前段時間打下的土地也要丟失了。到時又該如何!”
“我……”鄭巢良此刻非常糾結(jié),這種無法反駁的狀態(tài)讓他感到難受。
“這事你既然稟報了我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但出兵的事也需要從長計議,你先下去吧!”裴行簡扶額勸慰道。
“是。”鄭巢良一聲長嘆,看了看主位上閉眼假寐的人,憤恨的走出了大營。
“這...”營帳中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么。
“杜衡都被安排到來探查情況了,想必柳長亭那里已經(jīng)得手,明日便是出兵的好時機?!?p> “裴行簡聽令。”
“臣在”
“明日你將各個關(guān)口的守衛(wèi)抽掉一層,安排到離開漠北的必經(jīng)之路上。另外,西楚那邊路口的守衛(wèi)換成木偶,在里面塞一點牛血之類的,到時南榮牧進關(guān)的時候……”
“柳筠,明日你率領(lǐng)大軍從西啟的東南方向進攻,聲勢越大越好……”
“姜允……”
而另一邊的西啟營帳卻是另一番光景,約旦初因為接受了“玉妙真”的建議,每日翻看情報,忙的不亦樂乎。
'綽羅斯’來到約旦初帳前,讓守衛(wèi)通報后進了營帳,他向約旦初一拱手:“陛下”
約旦初對這個樣子的同盟感到很滿意,對著一旁的坐席指了指:“首領(lǐng),且坐下說話?!?p> “妙真啊,你這計策真是巧妙,那些人怎么也不會想到,每日去探查情況的‘刺客’竟然是他們的老熟人?!?p> “想必此時,那高陵國師正在煩惱該如何救出杜衡吧。”
杜衡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約旦初有些疑惑,便開口問道:“我從未和你說過綽羅斯的真實名字,你是如何知道的?”
只見'玉妙真’頓了頓,說道:“陛下,那高陵國師的十二護衛(wèi)無人不知,至于具體是哪一個不難猜出?!?p> 主位上的人仍眉頭緊鎖,偌大的營帳里只留有玉妙真一個人的聲音。
“是嗎……”
“陛下,我玉妙真從十六歲就開始為西啟打江山,難道您還要懷疑我的忠誠嗎?”
接著,話落人跪,桌上的茶杯被碰倒掉在了地上。
看著那斜著的桌案,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雖有疑惑卻早已被過往記憶淹沒。
“妙真不必如此,我自是信你的,也罷,是本王多慮了。”
“今日就到這里吧,本王乏了。”
“恭送陛下?!?p> “……”
“阿姐,若是你看見妙真如今的能力,你也會感到欣慰吧?!奔s旦初坐在床榻上,手里握著一節(jié)短笛,陷入了回憶。
“來人。”
“臣在。”
“若是明日有什么意外,你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大將軍安全帶回西啟。”
“那您呢?”易茗疑惑的看向約旦初,不可置信的問道。
“拿好這道圣旨,保護好將軍。這是我給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p> “是!臣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
高陵大帳。
“明日約旦初一定會強行沖關(guān),到時候就請各位將他往西楚方向引,再后面的事就不歸我們管了?!?p> “是!”
營帳外,每人的心思都不相同,唯有柳筠心思煩亂。
“老裴,為何大人篤定那西啟皇帝明日會沖關(guān)?我也沒見杜衡大人傳信回來啊?!币娭車嗽絹碓缴?,柳筠趁其他人不注意,一下就躥到裴行簡身邊去了。
“沒信件傳來就說明我們大人神機妙算,想那么多做甚,聽大人的安排準沒錯!更何況你沒看見就是沒有么?”
裴行簡聽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可有的人就是聽不懂好賴話,剛好柳筠就是這樣的人。
“如果有為何我沒看到?我可是天天在軍營里操持練兵!”
“放屁!整日辛苦操持練兵的都是星沅那姑娘好嗎?你什么都別做就別搶功了,一大把年紀了還是要點臉吧?!睂⒖拷约旱哪X袋推開,裴行簡要不是顧忌這是軍營,不然早就把柳筠扔出去了,一股胡蒜味撲面而來,可想而知有多難聞。
“唉,不得不說星沅這姑娘是真的厲害,不怕苦不怕累的還能把軍隊管理得這么好,我都想把亭小子許配給她了,也不知道她瞧不瞧得上……”
“確實,等回去了一定得向陛下好好說道說道,給她謀個好差事……”
“不對,老裴你怎么轉(zhuǎn)移話題??!”
“哈哈,有嗎……”
聲音越來越遠,然后逐漸變小,兩人的背影也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寅時,漠北東部。
約旦初率領(lǐng)軍隊從西北方向突圍,企圖從這里殺出血路逃回西啟,可在槐江布置的陷阱中損失了大批精銳,隨后又在高陵士兵的驅(qū)趕下節(jié)節(jié)敗退。
苦水河邊,看著后面窮追不舍的裴行簡,約旦初眉頭緊皺。
“這裴行簡為何如此窮追不舍!”
“屬下去拖住他,陛下快走?!?p> “兄弟們,報效君恩的時候到了,沖?。 ?p> “想走?沒那么容易!”裴行簡見狀拿出一把弓箭,拉弓扣弦一氣呵成。
只見弓箭射中了逃跑的約旦初,可惜沒有立即殺了他。
這邊逃跑的約旦初也已是強弩之末,沒多遠便摔下了馬,突然一道陰影遮住了暗沉的天空,有人將他扶了起來。
就在他以為是高陵的人時,熟悉的聲音響起。
“陛下!陛下您沒事吧?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看著滿臉血漬的約旦初,玉妙真急忙叫醒他。
“妙真?你為何會在這里,不是應該在回西啟的路上嗎?”看著眼前焦急的玉妙真,約旦初一下就清醒過來了,看向她的背后,是跪著的易茗,渾身發(fā)抖不敢抬頭看他。
“陛下,這里不安全,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跟您細細道來?!?p> “好?!?p> 竹林中一竹屋。
“大夫,陛下怎么樣了?”
大夫不語,只是一味的搖頭嘆息。
“咳咳妙真……過來……朕有話對你說?!?p> “都退下吧?!?p> “是,將軍?!?p> 屏退一眾人士后,約旦初竟撐不住吐了一大口血出來,隨后靠在塌上,招手示意玉妙真靠近他。
“陛下,可是有事要讓妙真去做?”
“咳咳……玉妙真聽令…”
“臣在!”聽見這話,她知道陛下是要交代皇囑了。
“即日起……你便是西啟的新皇…咳…我要你發(fā)誓…這輩子一定會守好西啟…守好約氏江山…噗…”又是一大口血噴出,徹底浸濕了約旦初的衣服。
“陛下您不會有事的,軍醫(yī)治不好您我就去尋遍天下名醫(yī)!肯定有能治好您的……”
“……妙真…這是命令…不可違抗的命令?!?p> “陛下,我承擔不起這么大得責任……您還是把它…”
“玉妙真!”
“臣在?!?p> “這是我給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你都不愿意聽嗎?”
“臣聽,陛下您說!”頭狠狠磕在手背上,眼淚早已打濕衣衫。
“若是有人不服你不信你,就將易茗手里的圣旨拿出來,若是皇子公主們有異心的話,便將他們永生囚禁吧。你也知道我那幾個孩子,雖不成器但心地不壞,就是沒腦筋容易被人攛掇起哄……”
“謹遵陛下圣旨,臣定不辱使命。”看著氣息漸弱的約旦初,玉妙真的聲音竟嚴重哽咽,甚至發(fā)不出聲音。
“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是不是特別恨我啊?!?p> “臣對陛下沒有恨?!?p> “是嗎,可為何你連喚我一聲舅舅都不肯呢……”
“……”
“逗你的,其實我也不是很想聽……咳咳我啊…咳…要去找你母親賠罪了,她肯定生氣了咳咳…不然為何多年都不入我夢境來瞧瞧呢……”說著說著,話音還沒落下人就已經(jīng)沒了氣息。
“陛下?”
“舅…舅舅!”
“妙真不恨您,你起來??!”看著聲息全無的約旦初,腦子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
“舅舅…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不是說想聽我喊你舅舅嗎,那你活過來聽??!約旦初,我叫你你倒是起來?。 庇衩钫鎿湓诖策?,右手不斷搖晃著約旦初的身體,可他已經(jīng)死去,又怎么會醒過來呢。
“將軍,裴行簡的人追來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看著不再發(fā)出聲音的竹屋,易茗只好闖進去,試圖強行帶走玉妙真。
“放開我!我要為舅舅立碑刻字!放開我!”
“對不起了將軍?!笨粗ち曳纯沟挠衩钫?,易茗只好將她打暈,離開了竹屋。
不一會兒,裴行簡帶人追了上來。推開門看著沒了氣息的約旦初,眾人抱拳行了個禮。
“找個好地方把他埋了吧。”
“可……”
“快去!”
“是?!?p> 看著草席裹身的西啟皇,裴行簡不由得一陣感慨,“呵……”
“你好歹也是仙族一代天驕,現(xiàn)如今卻要我來為你立碑刻字,真是滄海桑田,世事易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