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熟悉的聲音,相柳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面前一身紅衣的仲微,他笑了笑。
“好久不見,小竹?!?p> 陽光透過的縫隙,在兩人的身影上閃耀著刺眼的光芒,仿佛在為他們的久別重逢布滿希望的印記。
兩人四目相對,仿佛時(shí)間被靜止在了那一刻。
看到相柳沖她笑的那一刻,她再也堅(jiān)持不下去了,一個箭步?jīng)_進(jìn)了相柳的懷里。
“阿九!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眼淚奪眶而出,即使是強(qiáng)大的魔族尊主,面對愛人也會顯得脆弱不堪。
“我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我怎么會不知道呢?!笨粗鴵湓谧约簯牙锏娜耍嗔p笑一聲,用手輕柔得撫摸著仲微的背。
他的微笑如同夕陽余暉,溫暖、柔和,瞬間融化了仲微心里那些冰封已久的回憶。
她像是等待已久的浪人,疲憊的眼中閃爍著失而復(fù)得的歡喜。
相柳的手輕輕摩挲著仲微的臉,看著她單薄的身子只覺得難受,“瘦了?!?p> 看著眼前的人,她也只是笑笑,搖了搖頭,說道:“阿旭把我養(yǎng)得很好,哪里瘦了?明明胖了不少呢!”
看著眼前明顯轉(zhuǎn)移話題的仲微,相柳也只是輕輕的笑笑:“好好好,阿旭把我的小竹養(yǎng)的很好,看來我要備些禮去好好感謝他了。”
“相柳!”仲微怒嗔一聲,看著面前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相柳,她突然覺得之前找法陣材料用的百年時(shí)間也不算什么了。
她記得相柳死時(shí)說,世間千萬人,皆是他的化身,不要為他的死而感到難過。
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罷了。
現(xiàn)在的她好像看清了一切,卻又似乎仍處于迷茫之中。
走向未央宮,仲微緊繃的身體慢慢松懈下來,她知道法陣成功了,但上千年光陰不是說沒就沒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更何況人心呢?她渴望親近他,卻又害怕恐懼。
相柳扶著仲微回到未央宮,問著他們的近況,口是心非的說道:“記得我還未身死之時(shí),那些大臣便屢屢上書讓你尋覓良人,為魔族培養(yǎng)下一任魔尊,現(xiàn)在已過千年,想必魔尊人選已經(jīng)培養(yǎng)好了,什么時(shí)候讓我瞧瞧,給你把把關(guān)……”
看著明顯是想問她有沒有成婚的男子,仲微輕笑一聲也不回答,只等他自己發(fā)現(xiàn)。
另一邊,伊邪那岐吩咐侍女將午膳做好送去未央宮,等仲緒處理完事情,伊邪早已全部安排妥當(dāng)。
“去未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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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到!”
雖然有人通傳,但是除了大殿里的侍從,沒有人起身迎接。
仲微耗損了大量精血,雖然生活能自理,但在相柳眼里跟斷了四肢沒什么兩樣。剛想喂她,門外就傳來了聲音:“小竹的事自有我來料理,就不勞相柳公子費(fèi)心了!”隨即一個箭步便上前搶了相柳手里的碗,輕哼一聲。
相柳沉默地坐下,也沒生氣,只是笑著倒了一杯酒,他知道仲緒是因?yàn)槟羌滤钥床粦T他,那件事也確實(shí)是他的錯。
“別喝酒?!?p> “好?!笨粗柚棺约旱闹傥?,他笑了笑便放下酒杯。
“相柳!你永遠(yuǎn)都是這樣!好像別人說什么你都不會生氣,是不是面對傷害小竹的人你也是這樣?”看著對自己的挑釁絲毫不在意的相柳,仲緒氣不打一處來,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笑面虎作風(fēng)。
相柳搶了碗喂仲微,竟然比仲緒做得還要好,不像是只做過幾次的人,仲微很詫異:“我記得從我們相識開始,我見你喂人吃飯也只有幾次,千年不見怎么做得如此熟練了?”
相柳回道:“其實(shí)我死之后那段時(shí)間魂魄是清醒的,后來飄蕩得久了看著看著也就學(xué)會了?!?p> “也不知為何剛死那時(shí)竟然看得見你們,我看見了漫山遍野的尸體、血流成河的戰(zhàn)場,我還看見了……你?!?p> “我?”看著眼前紅著眼眶的相柳,仲微想叫他別想了,那都過去了,可她也知道這都是相柳自己想要回憶的。
“未閉眼之前我看見了穿著嫁衣的你站在應(yīng)龍背上,還在半空中你就飛了下來,我當(dāng)時(shí)就想,你不該來的,可是等你到我面前時(shí)我又覺得你來了真好,我沒有遺憾了?!笨粗雱駥?dǎo)自己的仲微,相柳握住她的手,笑了笑。
“可是,當(dāng)我死后魂魄離體時(shí)看見抱著我大哭的你,我又覺得我不能死在這里,至少要給你一個幸福的結(jié)局我才能死,可我試了好幾次魂魄都不能回到身體里,我當(dāng)時(shí)又想著要是聽阿旭的話把關(guān)于我的記憶都給你消除了也就好了……”
“阿九……”
相柳繼續(xù)說:“但是現(xiàn)在我只覺得慶幸,慶幸沒有消除你的記憶,慶幸我還能繼續(xù)陪著你,慶幸你我之間的情沒變。”
仲微說:“那你為何……在大婚前一天突然回高陵,連原因都不告訴我?”
看著眼前還因?yàn)樯鷼舛局闹倬w,他神情嚴(yán)肅的說道:“那天突然收到急報(bào)說是南梁突然發(fā)兵高陵,你也知道高陵才經(jīng)歷了兵變,太子是通過不正當(dāng)手段才登上皇位的,朝廷里沒人支持他。”
看著眼前盯著他的仲微,嘆了嘆氣:“裴行儉你知道吧,他給我寫了封信,雖并未提及朝堂之事,但我既然受了先帝的恩,國家有難我怎能不去?我本意是想告訴你,叫你跟我一起去的,但是因?yàn)槟阒笆芰藗?,我怕你去了會受到更大的傷害,因此只是在門外說了情況,可誰知你沒理我?!?p> “我當(dāng)時(shí)在練功,沒聽到你的話,不是我不理你!”
“我知道?!?p> “可是我去了主戰(zhàn)場,為什么沒有看見你?”
“因?yàn)槲覀兊娜死锍霈F(xiàn)了叛徒,他把我引去了君山,遇到了重華宮的赤禹,我敗了,接著就是你來找我時(shí)看到的樣子?!?p> 聽了相柳的解釋,仲緒也坐下吃飯,若是相柳沒有去支援,他反而看不起這九頭妖了,只是這家伙也是真的蠢,叛徒都快比士兵多了他竟然還沒察覺到,真是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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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微看著相柳的眼睛,“那段時(shí)間真像是一場噩夢啊,你死了,哥哥受重傷閉關(guān)了,這偌大的魔族還需要人來支撐,那時(shí)候我經(jīng)常在想如果你們都在就好了……”
仲緒看著她,“小竹,都過去了,哥哥在?!?p> 瞥了眼相柳:“他也在。我們一定會好好的,相信我?!?p> 相柳也瞥了眼仲緒,說道:“是啊,我在。有的人不能護(hù)你周全,但我一定會守護(hù)好你的。”
仲緒簡直氣絕,舉起拳頭,“相柳,你是不是又想打架!”
相柳笑著說,“我隨時(shí)奉陪?!敝傥⑤p咳一聲,對相柳說:“你別跟阿旭一般見識,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最受不了刺激了?!?p> 仲緒看看仲微,再看看相柳,大聲道:“行!你們就欺負(fù)我是吧,看來以后不用我彈琴給你們聽了?!?p> “哈哈哈,好阿旭~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就一次!”知道仲緒嘴硬心軟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仲微便配合著求原諒。
看著‘知錯就改’的仲微,仲緒也只好勉強(qiáng)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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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在大殿上向殿下請辭了?!?p> ‘他同意了?’
“他是想同意的,但那些大臣聽后極力反對,簡玉珩也來橫插一手,太子也不得不駁回了我的請求?!?p> ‘那我們成婚的事?’
“我也提了休沐的事,他同意了。裴行簡那里他應(yīng)該會派人去,不必?fù)?dān)心?!?p> “大婚過后我們便啟程去西啟。”
‘好?!?p> 三日后。
仲緒跨進(jìn)殿門,看到幽深的殿堂用紅色珠簾分了三方。兩側(cè)的窗戶大開,里面的裝飾都換成了紅色。
隔著三重珠簾,在大殿盡頭,有一位紅衣女子,坐在案臺前,畫著各種帶有祝福之意的符箓。
仲緒慢慢走近,“剛回來不休息一下?”
“沒幾天就成婚了,若是不做點(diǎn)什么我反而不安心?!卑凑展庞?xùn),魔族尊主成婚時(shí)要畫符箓為她的子民降下福祉。
仲微打算在成婚當(dāng)日舉行繼位儀式,繼而昭告天下,天魔回歸。
第二日清晨,相柳想去找仲微,被云秀攔在了外面。
云秀說:“大婚前新人不得見面?!?p> 一瞬后,相柳才想起來過幾天他們便要成婚了,現(xiàn)在想來一點(diǎn)都不真實(shí),似乎還在夢里。
云秀對相柳說:“大人請見諒,這是魔族的傳統(tǒng),禮不可廢?!?p> “沒事,我明白的?!?p> 玄冬之時(shí),十二日,宜婚嫁。
禮官開始唱詞。相柳一襲紅袍,韶光流轉(zhuǎn),出塵逸朗的俊顏光彩煥發(fā),他的嘴角掛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同新娘是說不出的般配。
他持著新娘子的手,踏入那鋪滿紅裳的殿堂。仲微也是一襲華袍紅裝,頭上的鳳冠更是襯托出她的高貴。縱然周圍人無法瞧見她蓋頭下的絕色容顏,但是只一個身影,卻也是傾城傾國。
隨著唱詞,相柳和仲微一起行禮。
第一拜,敬拜天地。
第二拜,跪拜尊長。
二人對著上面坐著的仲緒行禮,只見那人虛抬了下手,示意他們起來。
第三拜,新人對拜??粗矍吧碇P袍的仲微,相柳心里十分激動,幾千年過去了他們終于能有一個好的結(jié)局。
禮官高聲宣布,禮成。
仲微走上高臺,和仲緒并排,高聲宣告天魔已歸,魔族一統(tǒng)的消息。
仲微,不,應(yīng)該是魔族尊主微生竹,運(yùn)用天魔之力向魔族降下福祉。眾人歡呼,只因他們的回歸能讓魔族更加強(qiáng)大,任誰都不能欺負(fù)分毫。
宣告結(jié)束,侍者和侍女開始上酒菜。
仲緒看著成婚的新人,對著相柳說:“相柳,你看著我?!?p> 相柳聽此轉(zhuǎn)身看著九方旭。
“若是以后對微生竹產(chǎn)生了欺瞞、冷淡、不善之心,我將親自斬你于她面前?!?p> “當(dāng)然。”相柳嘴角上揚(yáng),眉眼彎彎的看著微生竹。
相柳幫微生竹摘下鳳冠,托起衣袍扶著她坐在九方旭旁邊,然后轉(zhuǎn)身坐在了高臺下邊。
相柳斟了酒,和微生竹一起敬兩族長老,敬完妖、魔兩族的長老們,又向九方旭敬酒。
不知怎么回事,平時(shí)處事淡然的相柳今天似乎異常緊張,尤其是向九方旭敬酒時(shí)尤為明顯。
相柳恭敬地敬酒,九方旭端起酒,對相柳說:“千年前我沒能喝上這杯酒,今天終究是補(bǔ)上了?!?p> 然后一飲而盡,相柳躬身行禮:“謝謝你,阿旭?!?p> “阿旭也是你能喊的?”
“是是是,玉面修羅大人。”
微生竹敬酒,好似有很多話要說,卻又無從說起,干脆一仰脖子,先干為敬。九方旭將酒飲盡,祝福微生竹和相柳:“小竹,我只愿你余生滿心歡喜,能和所愛之人共度白頭。”
微生竹愣愣地看著九方旭,到現(xiàn)在她才突然驚覺以后她就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了。
看著愣神的微生竹,他溫和地說:“不要多想,無論你是否婚嫁,你都是微生竹,想做什么就去做,隨心就好?!?p> 微生竹眼眶發(fā)酸,哽咽著說:“哥哥,你肯定對我用了讀心術(shù)!”
九方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道:“是是是,是我讀了小竹的心,是哥哥的錯,哥哥認(rèn)錯,小竹別生氣?!?p> “小竹今天可真美,哭了可就不好看了哦?!闭f著便擦去了眼前人眼角的淚珠。
九方旭飲完酒,微笑著對微生竹說道:“若是九嬰知道了,肯定會為你感到高興的?!?p> “是啊,可惜他見不到了?!甭犚姽嗜说拿?,微生竹低頭輕笑一聲,然后抬頭看著相柳,“我們會做到他對我們的囑咐的,一定?!?p>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九方旭拍了拍微生竹的手,向她作出承諾。
羅剎族、夜叉族,修羅族和妖族的族長各自向臺上的三人敬酒,說道:“尊主威儀凜然,連城之煙!祝二位新人感情長久,共赴白頭?!?p> 微生竹倒了一杯酒,敬給四位族長,話里有話地說:“今日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各位海涵,畢竟我和兄長的成人禮也才過去不久?!?p> 夜叉和修羅兩族的人并不覺得這話哪里不對,而羅剎族和妖族的人聽此確是身體一頓,臉上的笑容幾乎維持不下去。
這邊相柳笑著聽完微生竹的話后,搖搖頭接過酒盅,一口飲盡了酒。
就這樣,魔族尊主的婚禮持續(xù)了三天三夜才得以結(jié)束。
不可避免的,神族人也知道了天魔回歸的事,為此也產(chǎn)生了眾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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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不周山。
這日的朝會,血雨腥風(fēng)的。就針對魔族的事,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神官祝余先對著赤氏族長赤華一頓猛噴,說他懈惰瀆職、縱容包庇。
緊接著,他又將權(quán)力同等的兩位神官拖了出來,從德行禮儀,到行事作風(fēng),甚至個人家事,無一不罵。有把柄的抓把柄,沒有把柄的就制造把柄!
這些年的朝會早就成了祝余對眾人的批判大會。
就連比他輩分高的神官都驚詫了,這些年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些人雖然有錯但也不至于罪大惡極,他這樣實(shí)在是太過極端。
面對這位擅長言辭的神官,眾人就算被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敢反駁,最后的結(jié)果是,祝余憑一己之力,將朝會上的所有人得罪了個遍,但他們又對他無可奈何。
祝余在外人眼里一直都是一個思維跳躍,風(fēng)雨不定的人,但其實(shí)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人雖說是跳脫了點(diǎn),但他卻是實(shí)打?qū)嵉闹档眯湃巍?p> 面對眾人議論的目光,祝余的頭仰得高高的,作為神官最不怕的就是別人充滿仇恨和不解的眼神,甚至鄙夷的目光也不足為懼,最怕的就是認(rèn)為你是一個可以同流合污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身為神官,平世間不平事就是他的使命。
赤華攔住他,紅著眼道,“祝余,你好得很!”
祝余:“這不廢話嗎,俗話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為人正直當(dāng)然好了。”
“你!”不該和他耍嘴皮子的,赤華頓覺后悔,他真是吃飽了撐得來找祝余的麻煩。
祝余這大言不慚的話,讓從他們旁邊經(jīng)過的人都忍不住鄙夷,這不周山上就他最不知變通了,還說自己為人正直,真是可笑!
特別是赤氏族人,心里更是罵罵咧咧的,祝余這廝簡直不當(dāng)人子,他的行徑完全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導(dǎo)致想要拉攏他都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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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神官祝余在朝會上大鬧了一場?”
“是,雖然以往都會鬧一會兒,但這次鬧得特別兇,連在重華宮閉關(guān)的青梧仙尊都驚動了?!?p> 微生竹挑眉說道:“青梧沒對他們做出懲罰?”
“并沒有,那神官是他親自提拔上來的自然不會動他,而跟神官起沖突的人是赤禹的族人,他也沒辦法管,也就不了了之了。”
微生竹失笑,“重華宮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一時(shí)半會是沒辦法解決的,所以現(xiàn)在急需一個不畏懼各個氏族的人來制衡他們?!?p> 旁邊的相柳很認(rèn)真地點(diǎn)頭,“并且這個人實(shí)力還要在青梧和赤禹之上。”
微生竹搖搖頭,感嘆道:“可這個人太難找了?!?p> “確實(shí)難找,要在短時(shí)間內(nèi)修煉到那種高度,必須是天才中的天才,這種人別說仙魔兩族了,整個滄瀾大陸都寥寥無幾?!?p> “并且現(xiàn)在的重華宮早就不是當(dāng)年的重華宮了,現(xiàn)在的重華宮祖訓(xùn)早就是名存實(shí)亡。”
微生竹覺得如果重華宮都已經(jīng)放棄了守護(hù)天下蒼生的責(zé)任,那他們無疑是危險(xiǎn)的,因?yàn)橐呀?jīng)沒有什么能束縛他們了,特別是對于某些想改變現(xiàn)狀的人而言。
因?yàn)檫@些人想要的和重華宮想要的,是相悖的,有沖突的。

竹君白
部分口訣由AI生成,如有侵權(quán)請聯(lián)系本人予以修改刪除謝謝?(?^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