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高攀不起

　　她的動作非常溫柔，生怕不小心讓老人家不舒服。

　　屋子里安靜了好一陣子，老夫人閉著眼睛，看上去像是已經(jīng)入睡。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她平靜的臉上，顯得格外祥和。

　　安知煦沒有說話，默默地繼續(xù)替老夫人捶背。

　　盡管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腕酸痛難忍，但是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與孝順之心，并未停下來。

　　過了許久，老夫人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她仿佛剛剛從沉睡中醒來，顯得十分悠閑而安詳。

　　這時方嬤嬤笑著走了過來，溫和地從安知煦手中拿回香錘，語氣帶些寵溺地說：“三姑娘的手是金貴的，怎么能干這種粗活呢？這個丫頭偷懶就算了，竟然還敢把活交給三姑娘來做，真是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p>　　安知煦微微一笑，用禮貌而恭敬的語氣回答說：“替老夫人捶背，是我作為晚輩應有的責任和表達的心意，哪有什么高不高興之分呢？”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真誠，讓人聽了感覺很是溫暖。

　　方嬤嬤笑了笑，帶著一絲欣慰拿著香錘退了下去，留下一個靜謐的空間讓她們祖孫兩人獨處。

　　老夫人這才輕輕握住安知煦的小手，眼中盡是慈愛地看著她。

　　“你這孩子就是性格倔強，我知道你對家里是有孝心的，坐下來，我們好好聊一聊吧?！?p>　　她的聲音低沉但充滿了關懷之情。

　　安知煦裝作萬分感激的模樣，在老夫人身旁小心地坐下。

　　她的表情雖有些夸張，卻足以讓老夫人感到滿足。

　　老夫人的目光溫柔如水般落在安知煦的臉龐上，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后笑著說：“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才剛學會走路就總粘著我，不停地喊著‘祖母、祖母’，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真是讓人心里覺得暖洋洋的。轉(zhuǎn)眼間你就長這么大了，想當年我在你這個年齡時都已經(jīng)成為了母親了啊?！?p>　　言語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懷念和感慨。

　　安知煦緩緩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孺慕之意，她輕聲細語地說：“安知煦從小就覺得老夫人特別親切和藹，最喜歡陪著老夫人在一起度過的時光了。每一次能與您相處，都是我心中最寶貴的記憶?！?p>　　老夫人輕輕撫摸著安知煦的長發(fā)，溫柔的話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之情。

　　“這一切我心里都非常清楚。然而讓人遺憾的是，你我祖孫之間的緣分實在太過短暫，僅僅只有十五年的光陰……”

　　話音未落，幾顆淚珠已經(jīng)從老夫人的眼角悄悄滑落。

　　看著這場景，安知煦自己的眼睛也不禁泛起了紅潤，急忙拿出手帕輕輕地為老夫人擦拭眼角的淚水，聲音略帶沙啞卻依舊強撐著一抹微笑道：“但是，在我的心里一直把您當作是我唯一的親祖母，這份心意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從未有過任何改變。雖然我沒有親生的父母，但他們養(yǎng)育了我，還有您無微不至的關懷，這一切都深深刻在我的心里，從來不敢有絲毫遺忘。”

　　聽完這段真摯的話語之后，蔣老夫人低頭認真地觀察起面前這位少女的表情來。

　　只見眼前這個女孩的眼神異常清澈明亮，就好像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源自她內(nèi)心的深處，找不到半點偽裝的痕跡。

　　感受到這樣純凈的情感，蔣老夫人心中頓時產(chǎn)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她仍舊保持著應有的謹慎之心。

　　“那么即便知暖剝奪了你本該擁有的幸福婚姻機會，難道說你現(xiàn)在對她、乃至對我們整個家族就一點怨氣都沒有嗎？”

　　聽到這樣的問題后，安知煦內(nèi)心深處立刻涌現(xiàn)出復雜的情緒，整個人仿佛被無形的重壓包圍。

　　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然后側(cè)過臉去避免直接對視對方的目光，同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平復內(nèi)心洶涌澎湃的感受。

　　“若要說我完全沒有生氣，那恐怕是不可能做到的?！?p>　　此言一出，頓時讓老夫人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甚至收回了原本放在安知煦頭上輕撫的手。

　　安知煦接著解釋：“我跟秦公子從小相識相戀，原本我們都已經(jīng)決定了一生一世，共同攜手走完人生的旅途。可是當知暖二姐回到府里后，她不僅想要奪回本來就屬于她的那些財產(chǎn)和地位，甚至連我的心上人都不肯放過……我把所有可以放棄的東西都給了她，只求能夠保留我和秦公子的愛情。然而最后這一點也被無情地奪走了，我怎么可能不傷心難過呢？”

　　老夫人只是冷冷地應了一聲，“哦？”

　　安知煦的眼淚終于無法忍耐，滴落在衣服上，她轉(zhuǎn)過臉，用一種無助而又悲傷的目光望著面前的老夫人，嘴角牽起一抹苦笑說道：“可是我的憤怒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我再怎么生氣，都無法改變事實。在我們這樣的大戶人家中，孩子們的成長過程總是要伴隨著婚姻來建立與其他家族之間的聯(lián)系。因此，無論秦公子最終會不會娶知暖姐姐為妻，憑我的身份地位，我也不可能成為他的正妻，即便是做個小妾，在旁人看來也是高攀不起的……”

　　經(jīng)過了整整三年的時間，不斷地反思與自省，我已經(jīng)漸漸開始理解并且接受了現(xiàn)實情況。

　　婚姻的事情從來都是那么復雜且難以預料的，誰也無法左右自己與他人之間的緣分。

　　或許錯過眼前這個人之后，未來還能遇到一個更適合我的良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執(zhí)著于過去那段傷痛的記憶而無法獲得快樂呢？”

　　邊說著話，臉上同時交織著笑顏和淚水，安知煦抬起眼睛看向面前慈祥的老婦人問道：“老夫人，您覺得我說得對不對呢？”

　　聽到這樣的話語，頓時讓蔣老夫人心頭一震，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了自己尚未出嫁之時也曾有一位讓自己十分傾心的對象，但是后來得知彼此之間不可能結(jié)為夫妻時流下了許多淚水。

　　一直到后來嫁入蔣家并逐漸成為了當家主母之后，才慢慢明白年輕時候的那份癡戀是多么狹隘與幼稚。

　　當時以為是世界上最好的那個人其實只不過是因為當時的自己所接觸的世界太過有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