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懷疑
“今天怎么這么晚，沒什么事吧？”
江大海人還沒進院子，李紅英就關(guān)切的迎了出去。
這段時間廠子里清閑，江大海不用加班，每天都是6點準(zhǔn)點下班，到家也就6點半。
今天都快7點半了才到家。
“沒事，路上去稱了一斤鹵豬頭肉。”
李紅英從他手里接過肉，又驚又喜，“是有什么好事嗎？這不節(jié)不氣的吃豬頭肉?！?p> “家里好久沒開葷了，給孩子們打打牙祭。”
香噴噴的鹵豬頭肉一端上桌，江鵬跟瘋狗似的吃個沒停。
李紅英和江晴母女也吃得滿嘴油光。
這年頭，能吃上一頓肉，簡直比過節(jié)還開心。
“茉莉，你多吃點。”
江大海自己沒顧不上吃，一個勁給江茉莉夾。
江茉莉碗里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李紅英和江晴倒是沒說什么，江鵬不干了，“爸，你干脆連盆全給姐得了！”
“吃你的飯，屁話那么多！”
喝斥完兒子，轉(zhuǎn)過頭對著江茉莉時，立馬換上慈父的笑臉。
“吃啊?！?p> 江大海反常的態(tài)度，搞得江茉莉心里也沒底，“爸，這該不會是我的斷頭飯吧？”
“胡說八道。”
雖然是喝斥，但語氣卻很親昵，“別瞎想，快吃，吃完爸爸有話問你?！?p> 江茉莉大約猜到應(yīng)該是跟下鄉(xiāng)的事有關(guān)，于是放心開吃。
李紅英順嘴問了句，“家里的肉票不是早用完了嗎？”
“我賒的，等發(fā)了工資還上。”
吃雞蛋要賒賬，吃肉也要賒賬，這日子過得。
豬頭肉處理得有些許潦草，不少地方都帶著茸毛。
擱以前，這種帶毛肉江茉莉看都不多看一眼。
可形勢逼人，來了這整整兩天，吃了七頓飯，今晚還是第一回吃肉，還是賒的賬。
她也沒有挑剔的余地，只能用筷子將帶毛的地方撇去。
……
吃完飯，父女倆便出了門。
江鵬本想跟著一塊，被江大海給攆了回去。
到了沒人的地方，江大海才出聲，“茉莉，高干事說，你去找過她，下鄉(xiāng)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
“嗯?！?p> 江大海既高興，又擔(dān)憂，“你怎么解決的？違法亂紀(jì)的事咱們可不能干噢?！?p> 江茉莉如實照說。
她需要在知青報名截止日前，拿到工作名額。
至于高靜那邊，會象征性的把江大海叫到知青辦，批評教育一通，堵住悠悠眾口，這事就了結(jié)了。
“你擅自把工作給了高干事，陸小姐她們那邊，怕是不好交待吧？”
“爸，錢能解決的，就不是問題?！?p> 她盡量在半年內(nèi)完成任務(wù)，拿到1億獎金。
拿萬把塊出來，分給陸婷婷三人，就說是賣工作的錢。
“你說得對，只要你不用下鄉(xiāng)，比什么都強。大不了，以后從我工資里分一半出來給她們?！?p> 江大海能說出這話是真不容易。
畢竟江家經(jīng)濟也不寬裕，吃點肉都要賒賬。
就憑這，江茉莉決定了，走之前，給父子倆留100萬，讓兩人可以安穩(wěn)富足的過一輩子。
“這事，你回先不要跟你英姨和小晴她們說，小鵬也先瞞著，個個都盯著咱們家呢，鬧開了，又要生出事端?！?p> 江大海特地把江茉莉帶到外面來說悄悄話，防的就是隔墻有耳。
江晴找了對象，江茉莉準(zhǔn)備嫁給娃娃親，這兩樁事他和李紅英都是沒外傳。
如今遭到舉報，江大海心里其實是懷疑隔壁屋的周家。
兩家住在一個院里頭，平時說話難免透出了音。
回家后，江大海將亡妻的珍珠耳飾和珍珠銀鏈找了出來，給了江茉莉。
“以前不給你，是擔(dān)心你沒心沒肺的給搞丟了，如今你長大了，也懂事了，我也放心了?！?p> 這是徹底將東西傳給了江茉莉。
足可見，對于江茉莉解決下鄉(xiāng)的這事，江大海有多欣慰和高興。
……
晚上人民廣場放露天電影，江鵬要去看，江茉莉閑來無事，也跟著去湊熱鬧。
“姐，你跟爸在外頭嘰嘰咕咕半天，說什么了？”
“社會上的事，少打聽。”
江鵬訕笑，“吶，你有事都不告訴我，那我瞞了你一些事，咱們是不是就扯平了？”
江茉莉似笑非笑，“我不告訴你，自我的道理。你有事瞞我，必然是心里有鬼?！?p> 江鵬：“……”
姐弟倆出門后，江大海也挎上工具包出了門。
他除了懂機械外，也懂水電，閑時會接一些水電維修之類散活，掙外快補貼家用。
等父子仨都出了門，李紅英看著悶頭搓衣服的女兒，出聲安慰道：
“你別不高興，那首飾是茉莉她媽留下來的，你江叔叔給茉莉是應(yīng)當(dāng)?shù)??！?p> 江晴臉上露出嘲諷，“就算是阮柔的遺物，不也是江大海花錢買的？你進門這么多年，任勞任怨伺候他們父子仨，江大海何曾給你買過半件首飾？說到底，就沒把你放心上。”
李紅英訥訥：“別這么說你江叔叔，我一個家庭婦女，戴那玩意干什么用，不能吃也不能喝的?！?p> 江晴氣李紅英軟弱自卑，一句話都不想再多說。
反正，江茉莉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
首飾也好，錢和票也好，以江茉莉的蠢腦子，下了鄉(xiāng)也保不住。
她沒什么好眼紅的。
晚上，李紅英少見的失眠了。
她原本覺得自己挺幸福的，一個帶拖油瓶的農(nóng)村婦女，能嫁給江大海這么有本事的男人，進城吃商品糧，不用在農(nóng)村種地，村里的婦女們不知道多羨慕她，眼紅她。
可女兒的一番話，卻讓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除了首飾外，阮柔穿過的衣裳，用過的物件，看過的書，跟江大海戀愛時的信件往來，江大海統(tǒng)統(tǒng)還收著。
同為女人，丈夫?qū)ν銎薜膼?，她又怎會不羨慕。
她跟江大海過了這么多年，江大海雖然在吃喝上沒虧待她，可也從沒給過她男人對女人的愛意，甚至同房次數(shù)都少之又少。
越想越心酸委屈，李紅英不禁抹起了眼淚。
……
了解到江茉莉的家庭背景，以及爛大街的臭名聲后，安慧沖丈夫大發(fā)雷霆：
“陸老六，小埕他腦子進水，你也由著他胡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點氣死，好討小的進門？”
“說的什么話嘛，你別急著罵，我答應(yīng)這樁婚事，也是為了小埕好?！?p> “你放屁！給他討個名聲敗壞的媳婦，讓他被千夫所指，還為他好，我看你是見不得他好！”
“你先聽我說嘛……”
樓上，劉委員一家全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