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要抓住九王這個靠山
秦川沒想到顏少微這么快回來，慌忙擦了眼淚要起身。
但這狼狽的模樣到底還是落到了她眼里。
他在顏少微面前一向是穩(wěn)重自持的兄長形象，哪里有過這樣的失態(tài)，一時間也不由得有些羞赧。
顏少微倒是覺得毫不意外。
倘若秦川現(xiàn)在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該干什么干什么，一點也沒有傷心難過之色，她反而更奇怪。
畢竟是有血有肉的人，就算平日里再穩(wěn)重，到了這種時候，總歸也該釋放一番。
否則那些不甘和痛苦憋在心里，遲早要憋出毛病來。
“秦大哥，你現(xiàn)在傷心也好，憤怒也好，我不勸你?？晌抑慌履阆菰谶@中間走不出來。
以后的日子還長，早些看清一個人，未必是壞事?！?p> 顏少微這話說得中肯，是在寬慰秦川，同樣也是在寬慰自己。
秦川想到剛才張霽華的口無遮攔，又思及宮宴上穆文滔的所作所為，一時悲從中來：
“我從小沒有父母，將軍待我如親生兒子，你也將我視作親生兄長。卻沒想到，我們兄妹二人的命運也如此相似，不能全然得一個知心的人?！?p> 張霽華眼見顏家沒了顏烈夫婦，便覺著即使嫁過來也沒有靠山，于是不惜大張旗鼓悔婚。
穆文滔更是荒謬，當(dāng)著那許多人說出要顏少微做妾的混賬話來。
這些接二連三的事，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他們是因為顏家失去了主心骨、再無可用的價值，所以也不再將顏家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都說人走茶涼，可現(xiàn)今顏家的牌匾還掛在門上，人還未走，茶卻已涼。
顏少微心道穆文滔何止是說了幾句混賬話而已，不過此刻她也沒想著把那更糟糕的事說給秦川聽。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出一口氣的情況下，她不想再讓更多的人為自己感到難過。
更何況秦川現(xiàn)在自顧不暇，何苦又給他增添煩惱呢。
于是她也只是極盡勸慰：“幸而只是退婚，退婚能解決的事兒，總比成親后再鬧到和離要強。秦大哥，這也算是老天幫我們一把。
往后這將軍府里雖然沒了我爹爹，但你也說了，他把你視作親生兒子，他的衣缽也理應(yīng)由你繼承一半?！?p> 再加上秦小將軍的名號，往后就算沒有顏烈的支撐，秦川的路大概也不會太難走。
秦川在今日之前也是這么想的。
即便親耳聽到了穆文滔的“侍妾”言論，但他先前還覺得，只要自己努力，就能保住顏家的光輝、保護顏少微。
可今天，在被張霽華直白地諷刺之后，秦川才意識到，京城官宦人家的圈子其實小極了。
現(xiàn)在顏烈夫婦新喪，皇帝用賞賜和關(guān)照來安撫，但顏家剩下的人卻無法憑借這份安撫得到任何實質(zhì)性的幫助。
或者說，皇帝早就忌憚顏家的軍功，肯追封一個公爵之位已經(jīng)是不容易，又怎么會在顏烈死后接著重用秦川？
而從前與顏烈交好的武官，也無非是可憐顏家留下一個孤女，哪里會向秦川這個本就名不正言不順的“義子”施以援手。
至于像張家一樣的文官，原本就與顏家沒什么交集，以后不像張家一樣諷刺犧牲的武將無用，就已經(jīng)算是心地善良了。
前路漫漫，卻是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一條出路，但少微，你得抓住機會?！?p> 秦川的嗓音有些沙啞，神色變得無比認(rèn)真。
“九王至今還沒說他到底想要什么對吧？但他今天出手幫忙，對你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已經(jīng)是他門下的女官，今日之事更是坐實了他對你的看重，你要好好抓住九王的襄助。
我能靠武功、靠蠻力保護你不受欺凌，但若要智取，守住這個將軍府，或許還真得靠你這個姑娘家?！?p> 那天與秦川告別之后，顏少微輾轉(zhuǎn)反側(cè)，耳邊都是他那句，要好好抓住九王的襄助。
如果說這幾天的彷徨是因為她身在其中，所以看不清穆長庚的態(tài)度。
那么秦川以局外人的目光瞧見的，一定沒有錯。
而且，今天穆長庚一開口替她說話，張霽華一下子便偃旗息鼓，最起碼顏少微可以確定，在旁人看來，九王穆長庚儼然已經(jīng)是她的靠山了。
這個認(rèn)知令顏少微莫名松了一口氣，就好像一直懸在心頭的一把利劍忽然落了地。
只要穆長庚站在她這邊，她以后做什么都會無比順暢。
危難之下，一味地倔強獨立或許并不是明智的選擇。能在墻倒眾人推之前給自己找一個靠山，以待來日振興家業(yè)，也不失為一種本事。
在這方面，顏少微一向看得很開，也能屈能伸。
畢竟總不能逞一時意氣，非要靠自己不可，然后把她父親留下的這點家業(yè)都折騰光了才算有出息吧？
更重要的是，那個手握“婚約”，一心想把她拴在身邊，用她家的基業(yè)和名聲為自己鋪路的人，是大淵的太子。
是在感情中同樣背叛了她的太子。
倘若顏少微不奮力逃脫，恐怕最終的歸宿真就是東宮侍妾了。
她不愿做一個怨婦，也不愿做滿門忠烈的顏家唯一的軟骨頭。
她要支撐起這個將軍府，也要報復(fù)，要對不起她的人不好過。
穆長庚，那個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穆長庚，或許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人。
就在顏少微決意想法子，在穆長庚對她的新鮮感還沒過去之前與他坦誠地談一次時，浮玉推門進來點了燈，將一封請柬送到了她手邊。
“姑娘，是九王府的人來送帖子，說明日王爺要在府里辦賞花會，請皇子公主們前去，一并還有幾位官家小姐。來的人說了，王爺特意吩咐過，請姑娘你務(wù)必出席?！?p> 距離他們白天分別不過幾個時辰，穆長庚那時也沒跟她提過要辦宴席的事兒。
顏少微詫異地接過那封帖子，只見墨跡未干，這賞花會，大概是穆長庚臨時起意吧。
再說時下不在春日，盛夏八月，賞的哪門子花？
雖不清楚穆長庚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聽他特意囑咐了要她一定去，顏少微便也沒打算拒絕。
“可我覺著我們還是不去才好吧，王爺一并送來了宴請的名單，有太子，還有……沈家大姑娘。”
浮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顏少微的臉色，卻見她原本還有些猶豫的神情，在這句話之后一下子變得十分篤定：
“去，咱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