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朝云醉酒
宋朝云從從宋麗萍家出來,輕快地走在田埂上。
與此同時,江知嶼正從遠處騎車過來,
他的視線不經(jīng)意瞥過田埂間,剎那間就捕捉到了宋朝云的身影。
只見她一會兒拔下路邊一根小草,放在鼻尖輕嗅,然后嘴角上揚發(fā)出一連串的傻笑聲,
一會兒俯身撿起地上的石子兒,用力丟進路邊的池塘里,見石子只是“噗通”一聲沉入水底,沒能打起漂亮的水漂,她懊惱地嘟起小嘴兒。
江知嶼望著這一幕,不由自主地放慢車速,嘴角也微微上揚。
突然,他猛地想起自己前幾天和宋朝云發(fā)生的矛盾,心里的那股悶氣又涌了上來。
原本舒展的眉頭立馬蹙起,心下一橫,用力一蹬腳踏板,車輪飛速轉(zhuǎn)動,從宋朝云身旁疾馳而過,帶起一陣裹挾著塵土的冷風(fēng)。
“兩只魚!”一聲清脆的呼喚驟然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喊聲,讓江知嶼條件反射般的來了個急剎車,整個人因慣性向前傾倒,差點兒掉下自行車。
他滿臉驚愕,瞪大眼睛回頭望去,滿是不可思議,“你叫我什么?”
“兩只魚,你怎么騎那么快?我都追不上哩,”宋朝云一邊說一邊小跑著過來,原本就發(fā)燙的臉頰因奔跑而更添緋色,眼角的痣顯得更是明艷,連微微喘息輕啟的嘴唇,也染上一抹艷色……
江知嶼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只覺得自己腦子里“轟”的一聲,像有無數(shù)煙花在里面炸裂開來。
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膛,他的視線慌亂地四處游移,根本不敢落在宋朝云身上,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你,你咋在這兒?你追我做什么?不是說讓我離你遠點兒?”
宋朝云聞言,歪著頭,兩條漂亮的眉毛皺成一團,滿臉困惑,“我啥時候說了?”
她絞盡腦汁,左思右想,腦子里也是一團漿糊,怎么也理不清頭緒,索性,她兩手一攤,帶著幾分撒嬌的無賴勁說道:“哎呀,我忘啦,我累了,你載我回去吧。”
江知嶼望著她這嬌憨的模樣,心中的氣惱瞬間消散,他暗自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拿她沒辦法。
“行吧,你上來,”江知嶼微微側(cè)身,拍了拍身后的座椅,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可發(fā)紅的耳根子卻暴露了他。
宋朝云往前幾步,湊過去看著他的耳朵問:“你咋了?耳朵咋這么紅?”
說著,她伸出冰冷的手指去碰那像要滴血的耳尖,江知嶼沒忍住,打了個寒顫,女孩兒的呼吸帶著絲絲溫?zé)?,輕輕噴灑在他臉上。
等等,這呼氣咋有一股酒味兒?
“宋朝云,你喝酒了?”江知嶼問。
哪知宋朝云伸出兩根手指,比劃出一丁點兒的距離,笑嘻嘻地說:“就一點點啦,只有一點點?!?p> “所以,你根本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覺得對不住我,而是喝醉了酒,腦子不清白才叫住我?”
江知嶼直罵自己愚蠢,竟因為宋朝云一句呼喊,他有了幻想,“真是個自作多情的蠢豬,”他啐了一口,眼睛盯著宋朝云恨恨道:“我看你也是個蠢豬……”
話還沒說完,后背猝不及防被溫?zé)豳N住,宋朝云毫無征兆地坐上座椅,臉輕輕地靠在他的背上。
這剎那間的親昵,如一道電流直擊江知嶼的心底,他渾身一陣,手中的車把險些滑落。
“兩只魚,我好累,快點回家吧,”宋朝云迷迷糊糊靠在他身上,嘴里呢喃著,聲音軟糯帶著困意,撓得他心尖兒發(fā)癢。
江知嶼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呆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了主意。
聽到宋朝云的話,他這才回過神,聲音微微發(fā)顫,“哦,好,回家?!?p> “坐好了,我們出發(fā),”江知嶼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車輪悠悠轉(zhuǎn)動,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宋朝云的體溫正透過衣服,源源不斷的傳來,那股溫?zé)崛缤心Яσ话悖S他的心臟跳動,越來越快……
宋朝云腦袋昏昏沉沉,地上的石子顛得她睡不著,小聲抱怨道:“兩只魚,你慢點兒,石子硌人,我都睡不好哩?!?p> “不許叫我兩只魚,”江知嶼咬牙切齒道:“等你酒醒,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嘴里說得硬氣,到底還是放慢了車速,還特地拐著彎,挑著平坦的地方走,好讓車子走得穩(wěn)一些。
江知嶼兩歲時,陳海燕懷了娃娃,那時,兩家母親半開玩笑的說起要定娃娃親。
結(jié)果陳海燕生一對雙胞胎女兒,這可讓她犯了難,兩個娃娃長得一模一樣,到底哪個嫁給江知嶼嘛?
后來,兩個娃娃漸漸長大,一個嘴甜可愛,卻對江知嶼愛搭不理,另一個嘴笨,還容易哭,可天天跟在他身后,奶聲奶氣地叫他“兩只魚哥哥”。
這一聲聲呼喚,伴隨著他童年最歡樂的時光,那時母親還在,父親也還未再娶。
直到宋朝云九歲那年,陳海燕改嫁,生活的重擔(dān)像一座大山,壓在她稚嫩的肩膀上。
她突然有了長姐如母的責(zé)任,就連眼神里都多了幾分成熟與堅毅,少了幾分活潑。
從那以后,她便再也沒叫過“兩只魚哥哥”了。
江知嶼望著她忙碌的背影,每次想開口提醒她曾經(jīng)的親昵,卻被她那陌生又成熟的眼神擋了回去。
他只能每天用自己的方式去逗她,想讓她記起,自己也曾是有“哥哥”的人,也可以不用那么累……
“兩只魚,”背上的宋朝云又輕輕喚了一聲,聲音比之前更要微弱,仿佛隨時就要進入夢鄉(xiāng)。
江知嶼回過神來,下意識調(diào)整姿勢,微微停止腰背,稍稍放緩車速,想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別亂動,快到了,”江知嶼輕聲說。
他望著遠方被夕陽籠罩的群山,只覺命運真是奇妙,曾經(jīng)以為會漸行漸遠的兩人,此刻卻如此貼近。
他們之間,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紅線,從兒時就纏繞在一起,任時光流轉(zhuǎn),也無法將其扯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