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賽德鎮(zhèn)
火車的汽笛聲從遠處響起,烏黑的煙從排煙口涌出,被高速行駛的火車拉成長長的一條,最后消失在風(fēng)中。這輛黑漆漆的火車里坐著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卡里克.帕克,名義上是個警察,但他現(xiàn)在沒有去追捕罪犯,而是望著窗外發(fā)呆,數(shù)著有多少團路過的風(fēng)滾草。
他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一整天了,足以證明他要去的地方有多偏遠,上面的人把車票和任職信塞給他時只說了一句話“去那里當警長,警長沒死就去做他的下屬?!迸量颂煺娴囊詾檫@是升職,因為給他的開的工資可比現(xiàn)在的要高很多。在他回家收拾行李的時候,他的臥室門外傳來了姐姐和她丈夫激烈的爭吵聲,從零碎的詞句中他只聽清了亞森這個名字,帕克對亞森的認知只有他是這個警察局里經(jīng)常被談?wù)摰拇笕宋铮饕蚴且驗樗钠拮邮鞘虚L的女兒,因此他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就算這個要求再無理也會被滿足,但帕克從來沒見過他,畢竟他只是一個跑腿打雜的,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給所有上司和同事沖沖咖啡、送送文件。雖然干的活一點都不風(fēng)光,也沒什么值得炫耀的東西,但他依舊很喜歡這里,因為這里的每個人都對他很友好。
帕克提著皮箱和自己的姐姐卡里夏擁抱過后正準備上火車,突然被站在姐姐旁邊一臉嚴肅的男人叫住了,姐姐的丈夫埃弗里特將躺在自己臂彎里的男嬰輕輕放在卡里夏的懷里,轉(zhuǎn)身向帕克走去。帕克沒有被這嚴肅的氛圍感染,依舊掛著開朗的笑容。
“埃弗里特,怎么了嗎?”
“拿著這個,你用的上?!卑8ダ锾亟忾_了扣在腰上的槍套,里面裝著一把有些磨損的左輪手槍。他拉開帕克的行李箱塞在了最底下。“聽著,卡里克,我真的很抱歉,要是我沒有帶你做這份工作就好了?!彼o緊的攥著拳頭,臉越發(fā)的陰沉,最后男人嘆了一口氣,將雙手按在帕克的肩膀上,面帶愧疚的說到“你一定要回來,你的姐姐在等你。”
帕克的粗眉毛不明所以的皺了一下,他瞥見自己的姐姐正用手指擦著眼淚,隨后就被埃弗里特推上了火車。
火車氣笛向站臺上的人做最后的道別,隨后駛離站臺,向著目的地駛?cè)ィ量苏驹谲噹詈竺?,扒著欄桿眺望站臺,在站臺上的人越來越小,最后連他們高舉過頭頂揮舞的手臂都看不見了。
真糟糕,他明明剛離開家,卻開始想家了。
回到現(xiàn)在,被喂撐的帕克在第三次推脫隔壁老婦人遞過來的蘋果后,火車終于到站了。不知道是這邊沒有收到通知,還是不待見新人的原因,并沒人來接他,甚至在目光所及之處連會動的生物都沒有。帕克提著行李向出口走去,毒辣的太陽曬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他只好把掛在脖子上的帽子拉回到他的頭頂,擋住那個刺眼的太陽光。
直到離開了站臺,在出站口的售票處才看見了下車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坐在玻璃后面的是一個白胡子老頭,牛仔帽扣在臉上,正打著呼嚕。帕克用食指關(guān)節(jié)敲打售票處的玻璃,看著房間里那人全身猛的震了一下,便大聲問道“不好意思,請問賽德鎮(zhèn)在哪里?”老人支起上半身,臉上的牛仔帽掉到了他的腿上,露出光禿禿的頭頂“什么,年輕人,你為什么要去那里?”
“我去那里任職,我被命令到那里去做警長助理…”帕克回答道。老人的眼睛瞪的跟燈泡一樣大,惋惜的嘆了口氣“上帝!你這么年輕的孩子為什么會讓你來這里?”
帕克愣了一下,疑惑的開口問到“為什么這么說?”老人沒有回答他,伸手指向右邊“你一直往這邊走就到了,每個人剛來的時候都跟你一樣,但他們最后……哎,我還是不多說了孩子,到那邊就靠你自己了?!迸量说肋^謝后就立即向著小鎮(zhèn)方向走去,比起不明所以的話,他還是更看重那多了幾倍的工資。“雖然這個老人神神叨叨的,但他一定是個好人。”他這樣想著。
他走了沒多久就看見前方插著塊漆黑的木牌,像是被火燒過一樣,隱約能看見上面用暗紅色的油漆寫著“歡迎來到賽德鎮(zhèn)”,從殘破的木板上完全沒有感覺到歡迎的意思。
小鎮(zhèn)不大,但設(shè)施看起來很齊全,正對著鎮(zhèn)口的客棧很破舊,應(yīng)該很久沒有人住過了,“如果這邊不待見我的話可能今天晚上會在那里過夜?!迸量诉@樣想著走近了鎮(zhèn)子里。在鎮(zhèn)口的空地上只有三個孩子在玩耍,帕克擺出自己標志性的笑容向他們走去“你們好!小家伙們,我想問你們一下……”三個孩子同時抬頭看向他,不等他問路就逃跑了,甚至連他們的小皮球都沒有帶走。“我有這么嚇人嗎?真是一群奇怪的孩子?!迸量擞X得奇怪,嘟囔著繼續(xù)向小鎮(zhèn)里走去。沒走幾步他就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方巾被拽住,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旁邊門里鉆出來一個人,對方二話不說的將他拉進房間,然后狠狠地摔在門上。
“喂,你這家伙就這么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就不怕我在你腦袋上開個洞嗎?”
帕克睜開了下意識緊閉的眼睛,背撞在門把手上,很痛,但他現(xiàn)在更在意眼前這個兇巴巴的家伙。對方比自己稍矮一點,有些瘦,卻有著他從沒感覺到過的壓迫感。這個男人死死的拽著帕克脖子上的方巾,空余的手掐住他右手手腕,捏的生疼。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厚重的黑眼圈也沒有蓋住這雙眼睛里滿滿的兇氣,這個人右邊衣服胸口別著一顆金燦燦的星星,用來證明他就是這里的警長,這個人肯定就是他的長官了,想到這里,帕克為自己的將來感到了擔憂,但他現(xiàn)在主要目的是避免自己被這個人一槍崩掉腦袋,于是他連忙開口“請冷靜,我是被主城區(qū)調(diào)過來……”這句話還沒說完對面那個人掐住自己手腕的手就更加用力了。
“你是亞森那派過來的?他讓你做什么?”
“嘶,不不不,我并不認識亞森,我只是被上級派過來做你的下屬的。”帕克吃痛的倒吸一口氣,連忙搖頭,他完全不用懷疑這個人在他說錯話的時候會不會捏碎他的手腕,他明顯長著一張會弄死任何讓他不爽人的臉。對面聽完這句話,掐住手腕的手卸了些力道,但還是沒有松手。
“你有什么東西可以證明?”
“在我的行李箱里,先生?!迸量丝粘鰜淼氖謱⑿欣钕浯蜷_橫放在中間,寫著任職信的信封隨意的擺在最上面,對面的人松開他的手腕,拿起信封用牙齒撕開,掏出信件仔細的看了幾遍,然后松開了帕克的方巾,抬手向后退了兩步“抱歉,但請你理解,這種恐嚇對進入小鎮(zhèn)的陌生面孔來說是必要的?!?p> 帕克依舊貼在門上,木訥的點了點頭,他是真的被嚇到了。警長拉了把凳子到他的身邊,然后將這個木訥的小伙子按在凳子上“我叫克洛德.弗蘭克,是這里的警長,來介紹一下你自己吧,孩子。”第二次被人叫孩子的帕克撇了撇嘴,但沒有對此多說什么“我叫卡里克.帕克,就像剛說的一樣,是上級安排過來做你的下屬的?!?p> ……
“把你這樣的孩子送到這里來等死,亞瑟這個混球,心怎么能這么狠毒?!笨寺宓掳欀碱^聽完帕克說自己來這里的理由,眼神里也帶上了長輩對孩子的憐惜,帕克尷尬的撓撓后腦勺“…其實,我應(yīng)該不能算孩子,警長?!?p> 克洛德將一直貼在凳面上的手收了回來,帕克忍住沒有去看他腰上的槍套,將自己的后背緊貼在椅背上,雙手放在大腿面一動不動,來證明自己沒有威脅,克洛德看他的樣子挑了下眉,隨后抱住了自己的手臂,上身前傾“看你這張臉還沒過18吧?那我就可以叫你孩子?!?p> “其實我已經(jīng)25了。”
克洛德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小子,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沒必要在年齡上說謊,長官?!?p> “長著這樣一張臉,怎么可能跟我一樣大?”克洛德湊近帕克仔細觀察著他的臉,從他的語氣里竟然聽出了一絲羨慕。帕克果斷的選擇了閉嘴,這種情況下不管說什么好像都不是什么好的選擇??寺宓麻L嘆了一口氣,帕克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氣壓沒有那么低了,原本起的一身雞皮疙瘩也消了下去。
克洛德起身走到帕克身邊,伸出手定在了他的頭頂上方,然后改變了方向,拍向他的肩膀“跟我走吧,孩……我是說帕克,跟我去小鎮(zhèn)上逛逛,熟悉一下這里的環(huán)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