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最難面對的不是疾病，而是家人的質(zhì)疑。
周日晚上，沈景明突然打來電話，要求沈言擇必須回家吃飯。電話那頭的語氣不容拒絕：“把那個林總監(jiān)也叫上，我要見見她?！?p> 掛掉電話時，沈言擇的手在發(fā)抖。我握住他的手：“沒關(guān)系，總要面對的?！?p> “可是...“他欲言又止，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
“身體不舒服？“我擔(dān)心地問。
他搖搖頭，卻下意識地按著太陽穴：“前兩天的檢查結(jié)果...不太理想。我本來想等時機(jī)合適再告訴你?！?p> “有多不理想？“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聲說：“曉暖，如果今晚我父親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你不要往心里去?！?p> 沈家位于城郊的獨棟別墅，光是門廳就比我的公寓還大。管家引我們進(jìn)門時，沈景明正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fā)上看文件。
“來了？“他頭也不抬，“坐吧。“
沈母林清華從廚房走出來，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小林來了，快坐?！八戳搜凵蜓該瘢凵裼行┬奶?，“最近又瘦了?！?p> 晚餐的氣氛異常壓抑。沈景明一直在問項目的進(jìn)展，語氣咄咄逼人：“預(yù)算調(diào)整的事情，我聽財務(wù)部說了。言擇，你這樣包庇下屬，像什么話？“
“不是包庇，“沈言擇放下筷子，“是我認(rèn)可這個創(chuàng)意方向?！?p> “認(rèn)可？“沈景明冷笑，“你現(xiàn)在的狀況，還有資格做這種決定嗎？“
餐桌上一片寂靜。我看到沈言擇的手在微微發(fā)抖，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
“爸，“他深吸一口氣，“我的身體狀況不會影響工作判斷。“
“是嗎？“沈景明放下酒杯，“那美國專家的建議呢？馬上就要去治療，項目怎么辦？“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痛了我的心。原來他早就決定要去美國了，只是一直不忍心告訴我。
“項目我會安排好交接?！吧蜓該竦穆曇艉茌p。
“交接給誰？“沈景明的目光突然轉(zhuǎn)向我，“給她嗎？“
我正要說話，沈言擇搶先開口：“林曉暖是我們公司最優(yōu)秀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完全有能力...“
“夠了！“沈景明猛地拍桌站起，“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們的關(guān)系？“
沈母急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先吃飯?！?p> “吃什么飯！“沈景明怒道，“言擇，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治病。感情的事情可以等，項目的事情也可以等。但你的命不能等！“
“爸...“
“別叫我爸！“沈景明打斷他，“你要是真認(rèn)我這個父親，就聽我的話。明天就去辦理休假手續(xù)，后天跟我去美國?！?p> “可是項目...“
“項目我會安排其他人接手?！吧蚓懊鞯恼Z氣不容置疑，“至于你，“他看向我，“如果真的關(guān)心言擇，就該知道什么是對他最好的?！?p> 我感覺到沈言擇的手在桌下緊緊握住我，但此刻的我，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景明，“沈母突然開口，“讓孩子們先回去休息吧?！八D(zhuǎn)向我們，“小林，麻煩你送言擇回去。他...最近總是頭暈。“
離開沈家時，夜色已深。車上的沈言擇一言不發(fā)，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很疼嗎？“我輕聲問。
他勉強(qiáng)笑了笑：“習(xí)慣了?！邦D了頓，他又說，“對不起，讓你看到這樣的場面?！?p> “傻瓜，“我握住他的手，“倒是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實情？美國的事情，是不是早就定了？“
他沉默了很久：“我不想你擔(dān)心。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不確定，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八穆曇暨靻F，“曉暖，這次的檢查結(jié)果...醫(yī)生說如果不立即接受治療，可能...“
我猛地踩下剎車，把車停在路邊：“別說了?！拔肄D(zhuǎn)身緊緊抱住他，“我不在乎你還有多少時間，我只在乎現(xiàn)在的每一刻，都能陪在你身邊?！?p> 他在我懷里輕輕發(fā)抖：“可是我父親說得對，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有什么資格耽誤你？“
“不是耽誤，“我抬頭看他，“是我自己的選擇。既然選擇了愛你，就要有勇氣面對所有的困難?！?p> 遠(yuǎn)處的路燈在夜色中明明滅滅，像極了此刻我們忐忑的心跳。他突然捂住頭，痛苦地悶哼一聲。
“我送你去醫(yī)院?！拔倚奶鄣卣f。
“不用，“他搖頭，“帶我去天臺吧。我想...再看看這座城市的夜景。“
來到公司天臺時，秋夜的風(fēng)有些涼。我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
“如果，“他望著遠(yuǎn)處的燈火，“如果我真的要去美國，你愿意等我嗎？“
“不僅等你，“我靠在他肩上，“我還會去看你?！?p> “可是項目...“
“項目交給我，“我打斷他，“你只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
“一定要好好的，“我努力控制住哽咽，“因為還有人在這里，等著和你一起看更多的夜景?！?p> 他突然轉(zhuǎn)身緊緊抱住我：“對不起，本來想給你一個完整的愛情，卻讓你承受這么多?！?p> “傻瓜，“我在他怎里搖頭，“愛情本來就不是只有甜蜜。能陪在在乎的人身邊，就是最大的完整。“
夜風(fēng)吹起他的衣角，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發(fā)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疼痛。但此刻的我，只想把他抱得更緊一些，仿佛這樣就能分擔(dān)他的痛苦。
“答應(yīng)我，“我輕聲說，“不管發(fā)生什么，都要堅持住。等你回來，我們還要一起去看海，去看星星?！?p> 他點點頭，眼角有淚光閃過：“等我回來?！?p> 這一刻，城市的燈火仿佛都暗淡了下來，只剩下我們相擁的身影，在秋夜的風(fēng)中微微搖晃。而我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