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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關(guān)山

第23章 心石可轉(zhuǎn)

度關(guān)山 環(huán)零丁洋 2454 2024-12-18 07:40:00

  大家用曬干的黍稈粟稈堆起高高的篝火,手拉著手載歌載舞。

  火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讓他們的笑容更加明媚燦爛。他們唱誦糧食顆顆飽滿,來年還有更大的豐收,祈禱家宅歲歲平安,子嗣康健福壽綿長。

  烤羊的香氣四處飄散,惹得孩子們口水淋漓,心急火燎地問阿翁阿母何時能吃。

  譚懷柯拉著鐘娘子和沛兒的手,學(xué)著當?shù)厝说牟椒ㄌ?,一圈又一圈地繞著,跟大家一起唱不知名的歌謠,腕間的鈴鐺隨著擺動發(fā)出脆響。

  她笑得恣意又暢快,漸漸拋卻了所有約束,自己跳起了旋舞。

  申屠灼起先并沒有加入,只是不遠不近地看著。

  他看見那個艷麗鮮活的女子足尖點地,發(fā)絲飛揚,掠過自己身邊時帶起清甜的風(fēng),雙眸熱烈又靈動,整個人璀璨得像是火光中燒出的一枚寶珠。

  那般耀眼,又那般獨一無二。

  剎那間,去敦煌郡都沒能譜寫出的相和歌辭,就這么乍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叮鈴鈴。

  鈴鐺聲在身邊響起,猝不及防地,申屠灼被譚懷柯拉入了跳舞的人群。他沒再拒絕,而是應(yīng)和著眾人對旋舞的喝彩,口中哼唱起來:

  有女如珠玉,旋舞黍田間。

  光華自天溯,千里渺云煙。

  梭羽暗熏衣,銀鈴墜花箭。

  心石猶可轉(zhuǎn),碎而不知怨。

  踏著舞步,申屠灼微微垂首,看向兩人翩然交錯的衣袂,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無論她是不是前來和親的公主,她都已是他的阿嫂。

  只是——

  心石猶可轉(zhuǎn),碎而不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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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跳累了,又跟小棘子他們玩了好一會兒,譚懷柯才坐下休息。沛兒還在人群中嬉鬧轉(zhuǎn)圈,她也沒拘著這丫頭,任她撒歡。

  申屠灼也退了下來,順手給她撕了一截烤羊腿。

  吃著外酥里嫩的羊肉,譚懷柯不禁感嘆:“真香啊?!?p>  申屠灼說:“我看你似乎不太想回府里?!?p>  “是不想,但我會回去的,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毖氏乱淮罂谌?,譚懷柯問,“你剛剛唱的是什么歌謠?那邊太吵鬧了,聽不清楚?!?p>  “有女如珠玉,旋舞黍田間。光華自天溯,千里渺云煙。梭羽暗熏衣,銀鈴墜花箭。心石猶可轉(zhuǎn),碎而不知怨?!鄙晖雷频吐暢o她聽,告訴她,“是我新寫的樂府歌辭?!?p>  “嗯,很好聽?!逼鋵嵾€是沒有聽清詞句,譚懷柯笑問,“叫什么名字?”

  “大娘子,你要吃烤羊肉嗎?”那邊傳來小棘子的吆喝聲。

  “不用,我已經(jīng)在吃了!”譚懷柯朝他舉了舉手中的烤羊腿。

  此時申屠灼嘀咕了一句:“阿布都伊爾薩斕尼……”

  譚懷柯沒聽見:“什么?”

  申屠灼飛快地從她手里撕走半幅羊腿肉,揚起一個不羈的笑:“這首歌叫《沙中玉》,回去我讓池樊宇好好排演?!?p>  篝火旁人聲鼎沸,他們這里卻逐漸安靜下來。

  譚懷柯沒有計較羊腿肉的事,她看著申屠灼明滅不定的神色,問道:“你阿兄的事就這么算了嗎?你要任由申屠家被人擺布、欺凌、拋棄,眼睜睜看著它衰落嗎?”

  “不行嗎?”申屠灼笑說,“你這么在意申屠家,是想趁著樹倒猢猻散,多分點我阿兄的家產(chǎn)嗎?我倒是不介意的?!?p>  “是啊,不行嗎?”譚懷柯用同樣的語調(diào)回他。

  申屠灼慢條斯理地吃完那塊羊肉,轉(zhuǎn)頭逼近她說:“那你想讓我怎么做,阿嫂?”

  近距離看著這張俊美無儔的臉,譚懷柯短暫地怔住了。

  “我猜……你已經(jīng)在做了?!彼笸税氩剑八麄兌伎村e你了,小叔。你的能力與野心,絲毫不遜于你阿兄?!?p>  “是嗎?你又怎知自己沒有看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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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萬般不舍,終究還是到了要離開紅沙村的時候。

  沛兒收拾好自己和譚懷柯的行囊,搬上申屠灼從家里駕來的馬車。托二公子的福,他們回去不用再搭佃農(nóng)的牛車回城了,雖然她如今覺得,坐牛車也挺自在的。

  譚懷柯在向葛叔交待佃租的事務(wù)。地契是她的,申屠家也允諾,往后她這五畝地的佃租直接交到她的手上,所以她安排葛叔負責(zé)清點和運送糧食到申屠府偏院,不要交給府中其他仆役,只認她院里的人。

  一切囑咐妥當,譚懷柯與沛兒上了馬車。

  申屠灼不知做什么去了,半晌沒有過來,但他的行囊已經(jīng)先放到了馬車里。因為沒人幫著打理,東西歸置得亂糟糟的,衣裳窩得鼓鼓囊囊,配飾也散落在外。

  沛兒看不過眼,怕二公子丟物件,手腳麻利地收拾了下。

  翻動間,譚懷柯聞到了一股清香。

  這是她親手采摘、親自調(diào)配的香草氣味,絕不會認錯。但那件被熏過的衣裳,申屠灼不是說已經(jīng)燒掉了嗎?

  她抬手止住沛兒的動作:“慢著。”

  沛兒停下來問:“大娘子,怎么了?”

  譚懷柯在剛歸置齊整的行囊中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那套熟悉的衣裳。

  她先是一怔,而后笑著對沛兒說:“不用管,二公子不會想讓我們幫他收拾的。”

  在沛兒疑惑的目光下,譚懷柯又將這堆衣裳重新弄亂,大致恢復(fù)成原本的繚亂模樣。主子既然發(fā)了話,沛兒自然聽從,不再去碰申屠灼的行囊。

  不一會兒,申屠衡上了馬車。

  他看見自己衣裳快要掉落出來,一時有些慌亂,瞥見譚懷柯與沛兒在另一頭剝花生聊閑話,便又鎮(zhèn)定下來。

  他不動聲色地把所有物什硬塞進行囊,對她們說:“沒什么落下吧?這就出發(fā)了?!?p>  譚懷柯頷首:“有勞小叔了?!?p>  申屠灼坐在前面,他沒帶車夫來,只能自己趕車。

  隔著車簾,譚懷柯閑談著問:“小叔方才去做什么了?”

  申屠灼道:“去找小棘子了,阿嫂不是欠那小子一套衣裳么?我從宅子里挑了匹結(jié)實耐磨的布送給他家,省得你老惦記著?!?p>  譚懷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多謝小叔替我還人情。”

  淺淺的清香縈繞在車廂中,若有似無,欲蓋彌彰。

  她聞得很清楚,但沒有揭穿。

  大概這些世家公子們,都喜歡嘴硬又極好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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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申屠府,首先迎接譚懷柯的就是蓼媼的陰陽怪氣。

  因她臨行前的一番暗懟,害得自己在申屠老夫人那里挨了頓訓(xùn),然后這人跑去鄉(xiāng)下一躲半個月,蓼媼這口氣可憋了太久了。

  蓼媼語氣尖銳:“喲,大娘子收租子回來了?搭著佃農(nóng)的牛車去,還要二公子親自駕著馬車去接,大娘子真是好大的排場?!?p>  譚懷柯笑得很有底氣:“可不是嘛,今年收成還不錯,佃租落在我自己手里,終于能吃上飽飯了,養(yǎng)活我這小院子也是綽綽有余?!?p>  蓼媼咬牙:“你……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了……”

  譚懷柯無辜地說:“蓼媼這是哪里話,我是申屠大公子明媒正娶的新婦,正經(jīng)行過青廬之禮的,算不得主子嗎?”

  蓼媼臨走前撂下狠話:“你以為你能自立門戶了?有本事你一輩子不仰仗申屠府!”

  譚懷柯才不跟她賭這個氣,心里想著,我有名有分的,憑什么不仰仗。

  申屠老夫人都沒說什么,輪得到你一個仆婦叫囂么?

  不過這次回府,她明顯感覺到眾人對她的成見和防范又加深了。

  看樣子必須加快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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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零丁洋

下章:自給自足。   【雙更中,往后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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