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誰的轉機是個嬌弱娘們
在京師,權貴治喪不是什么新鮮事,但治喪治成閬家那般別樣轟動的,卻是聞所未聞,敢問誰家治喪,會有人這么大膽在死人頭上動土,不對,下黑手啊。
但開平侯就遭了這個大冤,險些死后都不安寧。
是的,在閬正平入宮哭了一場后,有人欲在開平侯的喪事上做陰損手段禍害閬家的事就傳開了,使得京師中對此議論紛紛,閬家這是得罪了哪路狠人,要被這么惡毒的下黑,連死人都不放過???
不管如何,在這紛紛擾擾中,停靈七日后,開平侯就平平順順的出殯,也因為前有那陰損之事傳出來,乃至于出殯當日,還引來不少人設了路祭送行。
閬九川混在孝子賢孫的隊伍中,慢慢的挪動,一邊想著等這喪事結束了,她干脆就回莊子上守孝,再溜回來,總能尋到修復殘軀的機會,不然困在深宅,她豈不跟折翼的雀兒一樣?
她死皮賴臉的從地府爬回來,可不是為了做乖乖千金大小姐的,而是要找回她的一魂二魄,如此才算是全須全尾的一個人。
若不然,靠這么副看著孱弱又脆皮的身體,能干出什么來?
聽聽,旁人都覺得她嬌弱。
閬九川被仆婦從冰冷的長街上扶起來,眼角余光暼向那圍觀的人,興許有人認識閬家人,竟還注意到她這副陌生的面孔,在相互打聽著她是什么人。
只是,那話能再難聽些么,弱柳扶風不勝怯弱沒啥的,就……
短命相?
閬九川看著自己青白的手,嘴角一抽,扭頭看過去,那張同樣青白的臉配著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偏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被她看過來,說著話都自覺閉了嘴。
“九妹妹,你沒事吧?”吳氏眼角余光看到她遲滯的動作,顫著話音問了一句。
閬九川看她自己都是慘白著臉,凍得渾身直哆嗦,臉比初見時瘦了一大圈,氣息也不太好,卻不忘關心自己,便搖了搖頭。
治喪繁瑣,對于長年生活于后宅沒有吃過什么苦的婦人來說,必然是遭罪吃苦的,尤其是在冬日,像今年,本就天寒,還單薄的穿麻戴孝,得去半條命。
想來這回去之后,倒下的人會不在少數。
委實累人。
閬九川暗中給自己掐了一術,暖意從腳底升騰上來,吁出一口氣,跟上那蜿蜒的隊伍。
……
烏京西城的城隍廟,有一棵活了有八百年的銀杏樹,冬日蕭瑟,銀杏葉子早已掉光,樹冠上壓著積雪,宛如換了一團云朵新裝。
本該沉寂的老年銀杏此時卻是無風顫起來,積雪撲簌簌地落下。
有縮在城隍廟的乞兒見了,揉了揉雙眼,盯著老銀杏,歪了歪頭,今日風也不大啊,那老樹怎么會顫動呢?
定是他凍得眼花了。
卻不知,樹干中,有一團白如熒光的細霧在里面上下涌動,十分活躍。
“老銀老銀,我的轉機動了,我感受到了。”白霧激動地開口:“等了快一年,可算讓老子等到了?!?p> 老銀杏微微顫動,似是在回應他。
白霧看它不說話,貼在樹干內,如云霧一樣的熒光撫著桿支,道:“這一年,多謝老銀你借地給老白我容身,等我轉機得手,修養(yǎng)好了,必來還你容身之恩?!?p> 樹干內嗡地一聲震動,似有嘆息傳來,仍是什么話都沒有。
白霧也不在意,道:“俺老白去也?!?p> 它咻的一閃,很快就消失在樹干內,向感應到的方向沖去。
老銀杏等它跑遠了才松了一口氣,當初心軟憐它渡劫失敗,靈識都快散盡在天地間,才借了軀干讓它棲身,結果這玩意好能吃,把它這幾百年吸來的愿力快吸盡了,倒是日漸一日的好起來,而自己,虛得不行。
樹一虛,葉子都不及從前黃了,怨不得有些來廟里上香的香客都在懷疑它這棵老樹是不是氣數已盡了,不然忽然的葉子怎不密不黃了呢?
如今這大食的玩意終于走了。
老銀杏真想來一串爆竹歡送,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漏了什么沒跟那家伙說,是啥呢,算了。
瘟神走了就好。
冬日里,哀樂尤為顯得凄絕。
閬九川目送著閬正文帶著閬采勐閬采澤扶著棺槨遠去,總算松了一口氣。
“九妹妹,我們也上馬車吧?!眳鞘险泻羲像R車。
致此,喪事就算結束了,剩下的就是守孝了。
閬九川沒有拒絕,上了馬車,車內,早就坐著閬采苓閬采瑤。
閬家說是孫輩十數人,但除去夭折的,還有已出嫁的長房嫡長女庶長女,尚待字閨中的,就只有閬采苓,閬九川,還有三房的閬采瑤,男丁則是長房的閬采勐和兩庶弟,一個同胞嫡出弟弟,三房則只有一嫡兩庶子,十只手指剛剛數得完。
所以這個馬車里,就是同輩中的女眷在。
閬九川一上車,就合上眼閉目養(yǎng)神。
馬車晃動中,她驀地睜開了雙眸,一雙眼睛直楞登地透過車廂看出外面,眸子深處有金黃色的光一閃而過。
外頭,一團白霧跟只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明明感應就在這啊,到底是哪個?”白霧急得有些惱火,想了想,忽地渾身細霧形成一股小旋風,刮向那在雪地中行走的馬車,車子的車轱轆頓時一拐一塌。
啪嗒。
尖叫聲分別從車廂內傳出。
閬九川眼神一利,挑起車簾。
等馬車完全停下,閬家人紛紛從車內走出,但見幾輛馬車,不約而同地歪了一個車轱轆,使得車身歪斜,不禁都有些古怪。
閬正平吩咐管事和馬夫查探。
閬九川下了車,走到一旁,冷眼看著那團白霧,只見它興匆匆地卷向閬家的男丁,很快的又離開。
“不對,都不是,怎么會不是?”白霧氣得嗷嗷大叫:“分明就是在這里,哪去了?!?p> 閬九川指尖一動,輕輕地敲著腰間的帝鐘。
白霧一頓,騰地飄了過來,十分愕然地立在了她面前,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甚至圍著她轉了一圈。
不是,這脆皮的小娘們是它轉機?
城隍廟外,老銀杏樹呀的一聲喃喃自語:“忘記告訴它了,它的轉機是個小娘們呢?!?
燕小陌
別養(yǎng)文,一起浪,跌宕起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