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姑母
“小舅，你上次吃席是什么時候？你覺得做菜師傅的手藝怎么樣？”沈月棠問梁元寶一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上次吃席是王二叔打發(fā)閨女，我和你小舅母一塊去的，席面不錯，手藝也還行?！绷涸獙毭掳图?xì)細(xì)回憶。
王氏已經(jīng)將沈月棠的心思摸了個七七八八，開口問道“小棠，你是不是也想做這種席面上的生意？”
沈月棠點點頭?！艾F(xiàn)在已經(jīng)到六月底了，遼州冷得快，路一結(jié)冰行人就少，咱們在官道旁的小攤最多也就能再支三個月，最早明年三月份雪才能徹底化開，那這五六個月不能就在家混吃等死吧?！?p> 遼州人喜歡在冬天辦喜事，因為天冷，食材不容易壞，席面上的剩菜也夠辦喜事的人家再吃上幾頓，沈月棠瞄上了席面大師傅這個工種。
“旁人家的大師傅廚藝怎么樣我記不清了，但福哥兒滿月擺酒的時候，我們雇的大師傅手藝絕對是不如你的，那道小雞燉蘑菇就和你差遠(yuǎn)了。你想做這種生意，別的都好說，打下手的呢也可以現(xiàn)找，但是咱們沒有名氣，人家憑什么來找咱們？”梁元寶說出自己的意見。
“小舅你說的很對，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但是今天你不是走通了王大戶的路子嘛？”沈月棠對梁元寶笑的一臉諂媚。
“你是想...但王大戶的兒子成親，那席面上的菜一定是要找酒樓里的廚子掌勺的，只怕我說話沒有分量。”梁元寶有些犯難。
“不不不，正日子的席面肯定還輪不到我，咱們遼州不是有一個答謝媒人的席面？這個席面上的人不多，最多也就擺上兩張桌子，我和小舅母兩個人，再叫上周嫂子幫忙，就絕對夠用，而媒人又認(rèn)識許多人家，就能幫咱把名氣打出去。”沈月棠細(xì)細(xì)分析，其實很多時候，只要能結(jié)交一個人脈廣的人，就能帶來很多潛在客戶。
“若是謝媒人的席面，我看還真有門，左右現(xiàn)在也不著急，等到中秋節(jié)的時候，我去給王大戶送節(jié)禮，小棠你跟著，再給王大戶帶上點你做的鹵貨，沒準(zhǔn)就能成。”梁元寶有些躍躍欲試。
“那小棠，迎春樓那邊你怎么想？”沈老太太問沈月棠。
“我不想把主動權(quán)交到別人手里，更不想把我和小舅辛苦支起來的攤位掛靠到迎春樓的名下，若真是如此，日后人們提起竹筒飯和鹵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迎春樓，這樣怎么行？”沈月棠皺眉。
在現(xiàn)代社會，多少大企業(yè)把新銳企業(yè)收購來保全自己的地位，沈月棠怎么能步那些新銳企業(yè)的后塵？何況她還想用自己積攢下的人氣開一家飯莊，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棠記飯莊”。若是把菜譜賣給李春亭，到時候人們只會覺得棠記是迎春樓的分店，棠記這個商標(biāo)就會被無限淡化。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沈月棠立場堅定。
“你既然不愿意，那也沒什么，回絕了就是?！鄙蚶咸⒉挥X得可惜，因為現(xiàn)在的銀錢已經(jīng)十分夠用了。
“我想到了一個折中的法子?！背聊S久的王氏突然開口。
沈月棠拒絕了到手的銀子，正在肉疼，聽見王氏有折中的法子，于是一臉好奇。
“咱們擺攤的官道離縣城不遠(yuǎn)，趕車只要半個時辰，咱們可以做鹵味的時候多做出些，讓迎春樓的伙計來攤位上取，再帶回迎春樓，價格呢就比咱們賣的稍微低一些，但保證不虧本?！蓖跏详种割^和沈月棠算賬。
這不是邊際效應(yīng)嘛！
沈月棠聽到一半就明白了王氏的意思，但她說的確實可行啊，因為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做鹵味，那何不多做出一些倒手給迎春樓這個經(jīng)銷商呢？只要保證菜譜還在自己手里就行了嘛！
沈月棠抱著王氏，在她臉上猛親了一口。
“小舅母！你真聰明！”
梁元寶在一旁與有榮焉。
“依我看不如這樣，明日咱們暫停擺攤一天，集體去一趟縣城，小舅母和我去迎春樓談這筆生意，小舅帶著福哥兒去木材行瞧瞧現(xiàn)在時興的家具式樣，祖母呢就去看看我姑母和表妹，如何？”
沈老太太的小女兒沈繡十年前就嫁到了陵陽縣，三年前生下了女兒云姐兒。但不知道為什么，近些年來沈繡回娘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對沈老太太的態(tài)度也日益冷淡，叫沈老太太很掛心。
這提議一出，自然是無人反駁，沈月棠更是將今天賣竹筒飯賺來的錢全當(dāng)做出行經(jīng)費。
夜里，想到明天要進(jìn)城，沈月棠竟然有些雀躍。
她搖了搖頭，想當(dāng)初她也是逛遍各大商場的一線城市大學(xué)生，怎么如今要去個縣城就這么激動？一定是因為農(nóng)村的娛樂設(shè)施太少了，人真是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啊。
沈月棠抱著被子睡熟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四人一孩就趕著車去了陵陽，紅棉村算是陵陽和隔壁松陽縣的交界，想進(jìn)縣城要走上一個時辰，還好他們是天不亮就出發(fā)，所以也沒怎么熱著就到了陵陽。
梁元寶木匠活的手藝就是在陵陽學(xué)的，自然對陵陽縣城的木材店很熟悉。一進(jìn)縣城他抱著孩子就跳下了車，和沈月棠約好碰面的時間地點就鉆進(jìn)了人群。
在縣城里趕車諸多不便，沈月棠最先去的就是沈繡的家里，想著把沈老太太放下，把驢車也安置好，她和王氏再步行去迎春樓。
于是沈月棠敲響了沈繡家的大門。
很快，一個婦人便將門開了一道小縫，沈月棠只能看見一只丹鳳眼謹(jǐn)慎地朝外看，看見來人是誰，才將大門敞開，有些責(zé)問：“娘，你怎么來了？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沈月棠仔細(xì)地瞧這位姑母。她穿著嫩綠色的衫子和淡藍(lán)色的綢裙，發(fā)髻上帶著兩支銀簪。平心而論，沈繡長得很漂亮，眉眼都像沈老太太，而且不用下莊稼地，皮膚白皙，比王氏要美上許多。
誰知道沈繡見到一年未見的沈老太太，眉眼間只有錯愕、驚恐、不知所措，就是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