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并肩牽手
一旁的二嬸小曾氏也開口附和:“元哥兒啊,我們都知道你家里難,如今娶了媳婦兒又多了張嘴,連飯都吃不飽了,把素姐嫁出去好歹能幫你減輕些負擔。”
小曾氏也是曾氏的侄女,長得跟她有五分相像,心也一樣黑,但她比曾氏會裝,平日里也是端得慈眉善目的。
“立哥兒明年要下場,學業(yè)上的花銷又大了些,你曾借過你爺三兩銀子,我們知道你沒錢這些年也沒讓你還過,只是你弟弟的前途不能耽擱,張家給的聘禮有六兩,我們只要三兩,剩下的都可以給你?!?p> 柳寶宜在心里怒吼,張家給的聘禮明明是十兩!
可恨她知道真相卻不能說,只能憋在心里,看岑元怎么應付。
書里最后是女主利用宋夫子之女的身份把岑素帶回去的,因為小曾氏的兒子岑立正是在宋夫子所在的書院讀書,兩個曾氏不敢不給她面子。
現(xiàn)在換成了柳寶宜就抓瞎了,她最多只能讓她便宜爹提著殺豬刀過來唬人。
大小曾氏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企圖用孝道和恩情對岑元道德綁架。
岑元身長筆挺的站在她們面前,黑眸冷沉,沒有一瞬地猶疑或退縮。
“二嬸,我借阿爺?shù)腻X早就還清了,反倒是你們還扣著我們家的糧不愿多給。”
秀才有免賦稅的待遇,也可以把別人的田地有限額地掛在他名下免稅,他考上秀才那年阿爺就把家里的八畝祖地掛在他這里了(這里的掛名是指享有減田稅權(quán),不是擁有權(quán)),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收回。
當初爹重病時他把爹早年買下的田地都賣了,之后分家阿爺怕他敗家不敢再把祖田分給他,但是他又幫岑家減著稅,阿爺就說每年會分他一石米(在本文一石等于120斤)。
分家后不久娘就生了一場大病,不得已之下他用每年得的米跟阿爺借了三兩銀子,這筆錢早就在去年就抵干凈了。
“怎么沒給了!你們大房的人今年三天兩頭就過來討米,我哪次沒給。”一提到這事曾氏就格外激動,好像拿了米就挖了她的命根子。
實際上誰不知道這本就是岑家大房應得的那一份,曾氏不肯一次性給,就每次裝一小盆子讓他們帶回去,那些米加起來最后夠不夠數(shù)也算不清楚。
“總之我沒欠你們的銀子?!贬辉冈俑详?,表明自己的決心,“我和娘不會同意小妹嫁給張地主?!?p> 她見這個狠心的兔崽子態(tài)度堅決,就干脆開始撒潑,噴著唾沫星子翻來覆去地罵他不孝不愛護弟弟,罵他是克父克母的災星。
柳寶宜看著岑元壓抑著情緒,沉默地接受著各種惡毒的唾罵,不免替他感到心涼。
明明門里有他的親爺爺,有他曾經(jīng)護著長大的弟弟妹妹,卻沒有一個人肯走出來為他說一句話,身后無關(guān)的村民更是像看戲一樣漠然。
她不知道這個尚不足二十的青年是怎么在這樣一個窒息的環(huán)境里護著一家人生活了五年的,他又有多強大的內(nèi)核在經(jīng)歷各種苦難后還能長成一個堅毅又胸有溝壑的人。
或許這些是作者賦予男主的優(yōu)秀品格,但她如今身在其中,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是有血有肉的,他在經(jīng)歷著比作者筆下更深刻更具體的人生。
不知是沖動還是真心,這一刻的她不想讓他獨自面對這些污言惡語和世態(tài)炎涼。
她向他靠近,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輕輕握住他的手。
正被憤怒和麻木撕扯著的岑元突然感覺一只柔軟溫熱的小手包裹住他的,眼神一怔,似有所感地低頭。
果然撞見了一張干凈明媚的笑臉,像一抹晨曦輕柔地照進他的心底,驅(qū)散了那些侵蝕著他的陰霾。
他忽然就沒那么難受了,緊握的拳頭松開,眼神交錯時都讀懂了對方的想法。
曾氏依舊在原地謾罵,柳寶宜知道能治得住這個野蠻老太婆的只有岑老頭,所以她直接越過曾氏,跟門里頭的人說話。
“阿爺,按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輩可以決定小輩的姻緣,但小妹是娘的親女兒,是岑大哥的親妹妹,他們也該有資格反對這門親事吧?!?p> 多得柳寶宜無聲的安慰,岑元很快尋回了理智,也決然道:“請恕孫兒不孝,有今日若是帶不走小妹,我明日就只好去一趟縣衙將岑家掛在我名下的田地除去。”
曾氏撒潑的動作一頓,然后面目更加猙獰了:“你敢!”
沒想到這個賤種這么寶貝一個賠錢貨,她跺了跺腳,惱火地抬手朝他狠狠地扇過去。
岑元拉著柳寶宜躲,繼續(xù)朝里喊:“阿爺,家里每年減的田稅一石多,價值不止一兩,您真的如此短視,為了幾兩聘禮舍棄這樣的好處嗎?
“閉嘴!我打死你這個天殺的災星!”
“住手!”
里頭那個抽著旱煙不出聲的干瘦老頭終于開了口:“都進來?!?p> 岑家的大家長發(fā)話了,柳寶宜舒了口氣。
好險,差點就被抽了個大耳刮子。
曾氏也不敢反駁,恨恨地盯著岑元夫妻進了屋。
賤種還真有點運道,丟了書香人家的女兒還能娶到有個屠戶爹的媳婦。
那個柳屠戶是出了名的寵閨女,把孩子養(yǎng)得水靈靈白嫩嫩的,臉蛋也跟瓷娃娃一樣精致,比縣里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漂亮,身段也腰細腿長的,招不少小子和有兒子的婦人稀罕。
她曾經(jīng)也跟柳屠戶給立哥兒提過一嘴,只是才開口就被回絕了,沒想到最后竟被這個死了爹的兔崽子陰差陽錯地撈著了。
前兩天知道這事的時候她真的氣得飯都吃不下,現(xiàn)在看見他們倆夫唱婦隨的進來,更是嘔得要死。
旁邊的小曾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勸岑老頭:“爹,就算元哥兒把地從他名下除了也沒關(guān)系,還有立哥兒呢,等明年他中了秀才咱家就又能減稅了。”
柳寶宜卻茶言茶語地哇了一聲:“二弟讀書很厲害吧?聽說他十五歲考上童生,如今他才學了三四竟有了中秀才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