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
“陳大人,家母說的在理,在證據(jù)確鑿之前貿(mào)然抓人,頗有些不妥?!背⒅蚯耙徊秸f,“何況我們兄弟三人也卻有嫌疑?!?p> “按大奉律例,抓人應(yīng)有實證在手?!薄安蝗鐕畤懒钸M出,直至真兇抓到?!?p> 大理寺丞到底沒說什么,擺擺手示意手下撤回。
“三位公子都發(fā)言了,陳某若再不同意可就真不給面子了?!?p> 他笑得很僵,頗有些呀牙切齒的意味。
“大理寺還有事等在下處理,先行告辭了?!痹捔T,甩袖離開。
黎桉抬手虛扶額頭,道:“既然如此,我也先回去了?!?p> “莫要這般看我。制藥之人的事情,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希望諸位也可以拿出解釋?!?p> 說罷,黎桉滿臉疲憊的往外走。
站在墻角挖不倒的天機子飛速起身,快步攔在她身前,“貴府嚴禁所有人進出,包括我?”
“衣袖快被扯爛了,松手。”黎桉心下無奈小聲說,“鬢紅,給錢?!?p> 結(jié)果敦實厚重的荷包,天機子眼底笑意快要溢出眼眶,輕咳一聲大喊:“所以我能不能走啊!”
“公子下令嚴禁進出?!崩梃翊藭r說話有氣無力,繞開他往外走。
背影單薄,體態(tài)嬌小,身形微晃,不知道哪一刻就會猝然暈厥。
不知道走出多遠,鬢紅靠在她耳側(cè)小聲說:“四下無人?!?p> 黎桉身子微微直立,小幅度甩甩胳膊揚揚頭。
“她又跑了?”黎桉扶著脖頸皺眉問。
“是?!濒W紅的表情也不太自然,“方出院子沒多久便不見了人影?!?p> 黎桉感覺舒緩了很多,繼續(xù)往前走,嘟囔著:“真不知道她看上楚熠哪點了?!?p> 這么多公子,偏生選了個最危險的。
鬢紅幽幽嘆口氣,“許是覺得跟其他二位公子比起來,長公子更無害靠譜些?!?p> 話音未落,便見自家姑娘看鬼一般望著自己,“怎,怎么了...”
“你也覺得楚熠最人畜無害?”黎桉神情很復(fù)雜。
鬢紅怔怔點頭,不知想到啥又補充一句:“黎家可能也覺得最好拿捏一些吧...”
黎桉緩緩收回目光,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聽聞楚家長公子母親去世多年后,才被接回楚家。’
那時楊夫人已經(jīng)娶進門,楚國公與夫人其樂融融,根本不待見這位棄婦生的兒子。
而且還聽聞,在先夫人祭日當天,二人花田酒下,在府內(nèi)大開筵席,為楊夫人慶生。
“楊夫人生辰與先夫人是同一天嗎?”黎桉輕聲問。
鬢紅默了默,翻箱倒柜找出偷偷抄錄的小冊子。
“找到了,楊夫人生辰是六月六?!?p> 六月六...倒是方過去不久。
她也是那段時間穿來的。
“咦!”又聽鬢眉輕語,“這個日子發(fā)生過不少事呀...”
黎桉心頭一跳,手心沁出冷汗,“還有什么呀?拿給我看看?!彼ψ屪约旱恼Z調(diào)聽起來更平緩些。
視線一行行劃過,終于停留在一處。
楊夫人祭日六月七,生日與祭日間,只差一天。
先夫人祭日六月三,端陽王祭日六月六,楚國公去世是在...她穿越的第二天六月四。
“確實發(fā)生了很多事呀...”黎桉低喃,目光似乎要在小冊子上穿出個洞。
等等...她穿越的時間與先夫人祭日是同一天。
同一天...
這就代表著,楚澤最晚是六月三在黎歲歲身上施的降頭咒。
而在此之前他一定施用過許多次,只不知道為何失敗。
六月三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國公爺也是怪人?!焙龅芈狋W紅說起,黎桉順嘴問,“何以見得?”
“楚澤每年都會為楊夫人舉辦生日宴,想來必定對楊夫人用情頗深,可...可又偏偏著急迎您過門?!?p> 黎桉手上動作一頓,抬眸看她,“他當時很著急?”
“對呀,您忘了嗎?”“自楚國公偷摸見過您后,當天便著人去黎家提親,幾乎當天就把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濒W紅眼眶泛紅,憤憤地說。
黎桉聽得皺眉。
古代成親過程繁冗,這般倉促定下極不合乎禮制。
“兩家都是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不是向來最注重面子的嗎,黎桉感覺這就像是幾個散落的毛球擠到一起,互相蜿蜒糾纏在一起,怎么扯都扯不開。
“誰說不是呢!”鬢紅聲音直抖,“真辱沒了大族的臉,平白叫我們姑娘跟著受委屈?!?p> 黎桉安撫性地拍拍她,“都過去了?!?p> 鬢紅在她腿邊蹲下,臉頰輕輕貼在她膝蓋旁,“真不知道國公爺在急什么...”
腿部傳來股股溫暖,黎桉感受著這股熱意,漸漸傳入心臟,終而溫暖全身。
目光從少女發(fā)型移書冊上,他在急什么呢...再過幾日就是楊夫人生辰。
“他每年都會為楊夫人辦生辰宴嗎?”
鬢紅愣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她人都不在了...”“不過聽說今年是打算辦喜宴的?!?p> “就在成親后的兩日,您當時聽說后氣得不輕?!?p> 國公府的人對她表面奉承,長安城內(nèi)更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先夫人祭日迎她進門,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話會有多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