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播放著張國榮唱的經(jīng)典歌曲,“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路隨人茫?!?p> 云染緊抿唇瓣,十分鐘前的那通電話,讓她好不容易有了一絲松懈的心情,陡然變得沉重又郁悶,看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
“小姑娘,遇到了難題?瞅你從上車到現(xiàn)在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是高考沒考好?”
駕駛位的司機大叔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長得憨厚老實,他看后視鏡時,無意中瞟了一眼她,便話家常似的和云染聊著。
她斂了斂神色,緊握著手機,有氣無力道,“沒有?!?p> 司機大叔搖了搖頭,嘆息道,“欸,你們這些小姑娘啊,就是容易多愁善感,不是因為長胖了一兩斤嘆氣,就是臉上多了幾顆青春痘,就郁悶一整天,我那在讀高中的閨女,也是和你一樣,開心了整天嘻嘻哈哈,不高興了就整天愁眉苦臉?!?p> 他想起自家那小閨女,忍不住和云染多嘮叨了幾句。
云染一聽也來了興致,好奇地問他,“叔叔,你女兒讀高幾了?”
“高三,剛高考結束就等著成績了,也不知道那臭丫頭,有沒有好好的復習,希望她能考個好點的大學,以后出社會到公司里頭,當個普通白領,也總比像我們一樣風里來,雨里去的好啊——”
云染看著他談起他女兒時,眼底泄露出來的無奈,寵溺的笑容,眸底閃過一絲羨慕,“叔叔,你一定很疼愛你女兒吧!”
她也有個像司機大叔一樣寵愛女兒的爸爸,只是現(xiàn)在沒有了,云染臉上苦澀一笑。
一路隨著他們從家里的瑣碎事,聊到南城的吃食上,云染漸漸對這個不太熟悉的城市,有了些許了解。
譬如,西街往前走著一百米,就是龍記的沙煲粉,海鮮粥,豬雜粉,這些都是司機大叔,親自嘗試過的,比其他店好吃,量大。
還有,一家老字號的洪記豬腳姜煲,聽說是粵城人做的,老正宗了。
計程車在不知不覺中,驅入了市區(qū),前面一個路口左拐,進入市了中心,再有三十幾分就能抵達紫荊花園五號區(qū)。
砰——
驟然,就在路口的拐角處,傳來硬物碰撞的聲音。
頃刻間,柏油路上的車輛,車疊著車,依次排開,將整條大路堵了個水泄不通。
“欸,看來前頭出事了,小姑娘可能得等上個把小時,前面大概率是出車禍?!?p> 司機大叔把車緩緩停下,熄火開了車窗,歉意地對云染說。
…
路口拐角處,一輛法拉利跑車,突然失控,沖著道路柵欄撞出去,速度過猛,柵欄被撞飛,車也撞翻了,敞篷里的人被沖擊力彈飛出去,撞到了斷開的鐵制,柵欄割口上,生生把那人的肋骨戳斷,當場暈死了過去,血慢慢的,滲出又滴落。
好奇心重的車主們紛紛下車,沖到現(xiàn)場看個究竟。
大家看到那人的慘狀,都很有默契,掏出手機,報警的打110,急救的打120。
然而,沒有一個人去扶或抱,也不是他們沒有同情心。
他們要么怕被訛上,要么怕處理不當,再給他造成二次傷害,那不是救人是害人,也怕毀壞現(xiàn)場物證。
急救車的“嗶咘”與警笛的“嗚啊嗚”交相呼應,一同來到了現(xiàn)場。
伴隨著,警方疏散圍觀的人群,護士與醫(yī)生手里拎著急救醫(yī)療用具,匆匆趕到那人身旁。
“棘手,柵欄的割口插入骨頭里,要想把人抬到救護車里去,還得把扎進去的柵欄給剖出來,這種情況我不在行啊——”
五十多歲的李宏斌帶著無框眼鏡,他額頭豆大的汗珠滲濕了一片碎發(fā),心急如焚地跺腳。
“我來吧?!睆哪缴欣镱^下來的裴宴清,瀲滟的瞳眸平靜無波,他像根定海神針似的沉穩(wěn),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撫慰人心的氣息。
“小…小裴,是你啊,快,你們都讓讓?!崩顕蠹拥呐艿剿?,哆嗦著手腳,一把扯過他的手臂,攥著走回原位,連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利索了。
裴宴清任由他的拉攥,緊隨著他的步伐,來到了那人身旁。
他舉起口罩掛在耳夾逢里,旋即,有條不絮地擺好消毒用具,取出醫(yī)用手套,慢條斯理地套在的線條分明的手掌上。
那人已經(jīng)被護士打了麻藥,他拿起薄如蟬翼的手術刀,對一旁其中的一個護士,平淡道,“你來協(xié)助我,先給他消毒吧?!?p> “哦…哦,好的?!北稽c名的高挑一點的護士木訥迷茫的點頭。
“嘿,小裴啊,李叔給你打下手。”李國斌滑溜的跑到裴宴清身邊,打著協(xié)助的旗號,觀膜一下。
裴宴清輕輕頷首,算是答應,手上的刀開始一點一點地劃開表皮層,挑出異物。
一旁的護士與李國斌一個給他遞工具,一個給那人擦拭滲出的血液。
緊接著,他手里的刀尖挪移至柵欄戳穿的地方,慢條斯理的剖開,挑出肋骨碎裂的屑沫。
這一過程約莫花了兩個半小時,加上縫合花了三個多小時。
…
云染坐在車里等的實在不耐煩了,等了一個小時,堵在這兒的車,沒有一絲松動的痕跡。
她和司機大叔說了一聲,開了門,下車到了人擠人出事的地方,想要瞧個啥子情況。
好不容易擠開人群,到了前頭陡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身旁圍滿了護士,外圍還有穿著制服的警察叔叔們守著,維護好治安。
雖然看不見那道身影的模樣,但她敢肯定,那人一定是好看哥哥。
他好像很忙的樣子,手上的動作一刻也沒停下。
云染呆呆的看著太陽散落在他頎長挺拔的身影上,仿佛鍍了一層普渡眾生的佛光,她心底像有只小鹿在亂撞。
云染想哥哥不但長得好看,救人時的樣子很有魅惑力。
…
目光跟隨著受傷的男人被抬到救護車里遠去,裴宴清才緩緩摘下醫(yī)用手套,此時,他額間冷白色的肌膚早已沁出一層薄薄的汗液。
他捉過警察遞來的水,擰開,洗了個手,剩下的仰頭喝掉。
“哥哥,給你。”云染趁著警察要走了的檔口,一溜煙兒跑到了裴宴清跟前,獻殷勤似的遞了一包紙巾給他。
裴宴清詫異的目光落到了云染身上,她怎么在這里?
也就是頓了片刻,瞬間又斂了思緒,緩緩道,“謝謝。”
他伸手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撕開包裝紙,取出一片擦拭額間的細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