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婁長言幾乎是被人半摟在懷里，強硬地捂住了嘴。此時宋青月的手拿開，漆黑夜色中沒人看得到少年泛紅的臉頰，他卻呼吸都不均勻起來。
“我、我跟著你……出來的?！?p> “跟著我？你怎么知道我出門了？”
宋青月記得很清楚，她走的時候特意藏匿了氣息，沒讓燕北霜察覺，武功尚在燕北霜之下的婁長言更不可能發(fā)現(xiàn)。
“……你一走，我就知道了?！?p> 宋青月：“？”
“就是、就是一種，一種直覺?！眾溟L言磕磕絆絆道。
“平時也沒見你說話結(jié)巴啊……”宋青月困惑。
“我沒、沒結(jié)巴，你先，放開我一點?！?p> “不行?！彼吻嘣乱皇执钤谏倌陝攀莸难g，一手虛虛懸在他臉側(cè)，像要隨時準(zhǔn)備捂嘴，“方才你已經(jīng)驚動了院里暗處守衛(wèi)的人，稍有不慎我們倆都會被當(dāng)刺客抓起來?！?p> “半夜溜過來，不是刺客才奇怪……”
“你當(dāng)真是跟著我過來的？”宋青月問道。
“不然呢……”婁長言好像喘勻了一點氣，說話流暢起來，“本來想看看你半夜要做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情，結(jié)果費盡躲開守衛(wèi)就只看見你在房頂上曬月亮，怎么，將軍房頂?shù)男切潜容^好看？”
他說起這茬，宋青月才想起房內(nèi)被她遺忘的人。她示意婁長言噤聲，仔細去聽，房內(nèi)已然悄無聲息。
兇手動作很快，宋青月皺起眉頭，如果她回溯的時間再早一點，也許能趕得及阻止。
“……怎么了？”婁長言見她半晌不語，不禁問道。
宋青月沒回答，反正一回溯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發(fā)生過什么。她的指尖挪上去蹭到戒指，一晃神間，周遭環(huán)境被扭曲重塑。
宋青月睜開眼，先是被掌心濕漉漉的氣息嚇了一跳。她下意識松開手，發(fā)現(xiàn)是自己捂著婁長言的嘴。
“……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我把你拖過來多久了？剛剛有沒有問你為什么在這里？”
婁長言被她一連串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磕巴著道：“亥、亥時三刻，我剛下來就被你弄到這個，這個角落里，什么都還沒問……”
這不對勁，宋青月想要回溯的時間節(jié)點在更早之前，遇到婁長言是個意外，她還藏身在屋頂時，房里的人尚且活著。
這么想著她又動了動戒指，這次回溯后，她仍舊站在原地，耳邊傳來婁長言剛落的話音：“什么都還沒問……”
宋青月一怔，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好像回不到更早的時間了。
“宋青月？”婁長言調(diào)整好自己，見她愣在原地，出聲叫道。
然后他看到宋青月嚴肅無比的表情：“小乖，出事了。”
婁長言眨眨眼表示在聽。
這時屋子里傳來一聲驚叫，宋青月聽著十分耳熟，是那個荼毒了她耳朵半晌的女人。院中仆人聽到聲音，紛紛趕往主屋，不多時，陳將軍遇刺身亡的消息便傳開在府中。
院中紛亂一片，沒人注意到陰影中的角落里站著師徒二人。宋青月正打算拎著婁長言先暫避一下，就聽喧鬧的人群中又傳出幾道聲音。
“抓住兇手了！”
“就是這家伙，她是今天剛到府上的，還是江湖上的人，武功高得很！”
“確實，這個時間不在客舍就寢，反而出現(xiàn)在了將軍院子里……”
宋青月心道一聲不好，趁沒人注意帶著婁長言翻墻出院，然后繞回正門。還沒進院，遠遠就看見身穿青衣的女子被下人們團團圍住，脫不開身。
“她怎么在這里？”婁長言看著燕北霜，露出了實打?qū)嵗Щ蟮纳裆?p> 宋青月略忖，“估摸著是發(fā)現(xiàn)你出門了，跟過來的吧?！?p> 婁長言看一眼她，“那些人說她是什么殺人兇手，你不懷疑她？”
“我知道燕師妹的為人，何況她沒有理由對陳飛將軍出手。”宋青月答。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燕北霜殺了人，她蹲房頂?shù)臅r候就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你倒是信她……”
婁長言低聲嘀咕了一句，宋青月沒聽清，看過去，“什么？”
少年搖搖頭，這時院中的仆人也注意到了剛走進來的兩人，針對燕北霜的譴責(zé)聲一下子低了下去，管家從中站出道：“宋女俠?！?p> 宋青月同他點點頭，“剛要熄燈就聽見這邊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事，陳將軍呢？”
她演得極為自然，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樣，一邊的婁長言都為之側(cè)目。
管家的表情凝重起來，“女俠還不知道，將軍屋子里出了人命案，而這位燕姑娘恰巧此時出現(xiàn)在院子里，我們合乎情理地懷疑燕姑娘有作為兇犯的嫌疑?！?p> 宋青月抬眼看去，燕北霜站在人群中央，身姿挺拔，雖不辯解，也有幾分不卑不亢的意味。
“出了命案，難道是陳將軍……”宋青月故意道。
管家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這般大事不可怠慢，仵作是否前來驗尸？死因為何？死亡時間又是什么時候？那個時間燕師妹是否在場？”
她狀似十分關(guān)心陳飛，問題卻連珠串一般堵得管家欲答而不知從哪里開口。最終管家回道：“仵作已經(jīng)在里面了，其他的問題，還請宋女俠稍安勿躁，稍后便能得知結(jié)果?！?p> 宋青月頷首，“那便也請管家先生稍安勿躁，不必急于指認兇手?！?p> 說完她轉(zhuǎn)向燕北霜走去，燕北霜略略松了口氣，“多謝小宋師姐為我說話，師姐也許不信，但我來將軍這里是因為……”
她頓了一下，目光落向婁長言。
果然是追著過來的，宋青月想著，開口道：“不必自證，等仵作驗尸結(jié)果出來再議。若你需要自證，那在場所有人都要一一排查。”
院落當(dāng)中不少下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只有宋青月三人被圍在中間孤立開來。婁長言左顧右盼了一會，從墻角下拎過來一張板凳就地坐下。
宋青月見狀，“怎么不給師父也拎一張？”
“……師姐，你們師徒倆倒真是心大?！毖啾彼獰o奈道。
宋青月看了看她，“給小師叔也拖一張過來?！?p> 婁長言不情愿地站起身去找凳子了，宋青月這才道，“師妹寬心，你是東宮的人，小小一個涼州總兵，奈何不了你的。”
燕北霜的眼神一剎那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