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漸漸泛白，街燈漸次熄滅，新的一天拉開序幕。
在靜謐的室內(nèi)，萇相憶打了個哈欠，坐在床邊，目光迷離。
手機鬧鈴打破寧靜的氣氛。
萇相憶實在改不了她的生物鐘，在鈴聲前醒來挺好的。
溫綰眼睛微微睜開，視線還有些模糊。
拿起手機，微信里只有少個人。萇相憶不喜歡太多無聊又占內(nèi)存的信息。
莫思量昨天十點半發(fā)來的三條短信。
十點半！
想到那時她掛在褚辭肩上，她低垂著眼瞼，睫毛微顫，兩腮立刻紅到耳根去。
點開：
半束陽光：【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那就來看我比賽?！?p> 半束陽光：【萇小姐，給個面子?！?p> 半束陽光：【希望你開心?！?p> 按常理，并不需要給實制性向答，打個馬虎眼騙一騙就會過去。
甜唯一：【嗯，我欠你會還?！?p> 人人都在沉迷在他人編織的溫柔鄉(xiāng)內(nèi)，他萬一不上當呢？
萇相憶又補充一句。
甜唯一：【希望你天天開心?！?p> 發(fā)了一個薄荷聊天里最常用的開心表情包。
“褚辭，今天晚上可能不回來?！?p> 一道才聲傳入耳中，模糊的視線驟然清晰。眼眸睜開望向四周，找到離問最遠的角落。
萇相憶只顧得緊張，沒有聽清褚阿姨說些。但那句——褚辭，今天晚上可能不回來。格外清楚，只剩他和自己，想到就有多可怕。
清晨溫度比較低，剛才這一嚇手腳發(fā)冷。萇相憶真不知道自己哪根經(jīng)發(fā)調(diào)，非要來他房間。
窩在床頭柜旁，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在那一邊房間睡覺的褚辭。
明明相差一點，卻要跟做賊一樣。
電話聲交織在褚阿姨的喊話聲中，萇相憶在想應對之策。
說來找東西或喊他有事。
無數(shù)個爛理由撐不起細探究。
電話那頭傳一個慵懶的“喂”。
喂你個頭！
“褚阿姨在門口?！比O相憶說話聲不由加大幾分，又縮小幾度沒有聲音。生怕門囗的人聽見，畏畏縮縮沒點骨氣。
“你至于嗎？倒是做賊心虛?！?p> “別別別?！比O相憶連忙出聲阻攔，“你有話以后隨你怎么說，就先解決一下現(xiàn)在的難關，這事關我們倆?！?p> 言外之意，我倆是一根上的螞蚱。
“我們倆？挺好的?！?p> 萇相憶聞言后瞪大了雙眼，雖說這事有理由擺平，但他太無所謂了吧！
行，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埯。
“好了，我說著玩。待會你手機按免提，剩下的靠我就行。”淡淡的深聲線，清越如遠山。
“別怕，有我?！?p> 手機在按下免提前，萇相憶說出的每個字都在微微發(fā)顫，仿佛隨時會破碎。問出一直以來的問題：“我誤會那么久，你真的會忘嗎？”
這件事一度是萇相憶的心結。
“你別說，我開免提了?！?p> 那頭沉默。
“媽，你先去上班。我待會起床，萇相憶的早餐我準備?！瘪肄o率先打破沉寂，然后繼續(xù)對著媽說，“上班時小心?！?p> 擱在門外的褚阿姨沒有多說，其實她不知道該和他能聊什么，最后關心的話掐死在喉嚨中。
房間里的萇相憶掛完電話，然后還得乖乖的去問他什么時候可以出房門。
有時萇相憶恨不得自己從沒有這般自負。
大段文字發(fā)來，指尖按進力度很大，透出更艷麗的紅。
藍不?。骸救O相憶，我忘了。但我不允許你低頭，芝麻點的事你天天記，我看你有點太過于記事?！?p> 藍不?。骸疽埠?，給你一個機會。幫忙將你在手旁柜子里的東西取出來?！?p> 藍不?。骸居涀?shù)清楚?！?p> 萇相憶挺意外他知道自己的位置。旁邊有一個灰黑色的柜子，按照褚辭的指示拿起里邊的東西。
超大罐紙星星。
大至也得千字開頭。
終于，明白他最后一段的意思了。
門在此時打開，褚辭靠在門框朝她揚起笑臉。
萇相憶站起來迅速抬起頭，視線如利箭般銳利地望過去。他朝萇相憶揚了揚下巴，然后得到訊息的萇相憶十分聽話地跑了過去。丟下沉重的透明罐里的星星，五顏六色像一顆顆糖。
“收到了，就好好保管。記得沒事多數(shù)數(shù)?！?p> 今天他穿得還是昨天的外套，萇相憶記得似乎把這件衣服放在一堆跆拳道證書上。
見識到昨日半點沒有力量的萇相憶，褚辭都懷疑證書是二手貨。
“哐——”的一聲，房門被一只骨骼勻稱的白皙手掌用力地關上。
“你逃什么呀！”萇相憶抬起頭，直直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人。褚辭掃了她一眼，笑得語重心長：“平時，沒見你愛跑?！?p> “萇相憶，你多笑一笑，好看點。”
萇相憶慢慢逼近他，“好啊！我有這實力我就該多笑笑，你有本事你也要多笑笑，對你沒好處?！?p> 她不著痕跡地向后退不少，心里的憤怒在此刻顯得多么可笑。
“謝了，我就想知道你……我多想了。”褚辭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萇相憶望著手腕上的多出來那一抺溫熱的觸感，再想往后走也不太能正面地抽出手腕了。
她任憑對方拽著她的手腕，直到用牙咬。
說干就干！
咬了，褚辭反應過來時手臂上多出兩排牙印。
萇相憶沒想到他手松都不松。
“屬貓的。”褚辭力度加大，萇相憶手腕處紅意更盛。
她一言不發(fā)。
他覺得自己所有話都向彈到棉花上似的，半點反應也沒有。
“正好，配一對?！?p> 萇相憶動了動手腕，最終還是說出了頗為戲謔的話。
“有時候看你說話是一種哲學?！瘪肄o松開手腕，從衣柜間拿衣服穿，不忘挖諷她。
“過獎了。”
萇相憶回到原本她住的房間內(nèi)，整理很干凈。
梳理打扮完，該上學了。
原本這種低級錯誤萇相憶從來不會犯，但是昨天忘性大。
她找不到隱形眼鏡。
莫非真“隱形”。
萇相憶近視不嚴重，但隱形眼鏡在日常中還是起關鍵作用。
她決定放棄繼續(xù)尋找，直接拿書包上學。
書包？
錯誤加二。
訂那么早的鐘是為這事，而不是跟褚辭斗嘴。
然而老天總是給人禍不單行，上學報道時間快到了。
還有褚辭，他不是也沒有上學報道到。
萇相憶在自我安慰中沉迷，現(xiàn)在她的腦門拍了又拍。
藍不住發(fā)來兩條語音，自帶低沉磁性的音調(diào)。
——我先自行到學校，你看著辦！快點，不然你真的會遲到。
——不要弄得心驚肉跳。
豈止是心驚肉跳，簡直原地炸成煙花。
沒錢坐車，走路必遲到。
“行，褚辭沒你我還能行?！比O相憶氣得不輕。
十幾秒后，萇相憶跑到小區(qū)樓下。大片綠植栽在路兩旁，姹紫嫣紅的花點綴在綠葉上。
萇相憶垂下眸子，看著手中拎著的牛奶。玻璃瓶中的純白液體，越看越有種“不真實”。
心情郁卒地喝完了牛奶。穿過一條條小街道，幾乎所有人在往佳城一中趕去，畢竟下一個路囗到達。
上學時，萇相憶起早跑去學校。她從前三年開始，基本日日如此，她沒有辦法去改變，她選擇適應。體育天賦極高，個子也長高幾厘米。
思及此，萇相憶坦然接受此時的處境。然后轉過身，有一道身影赫然出現(xiàn)在昵前。
“莫思量？”
她不確定開口試探。
“嗯，早上好?！?p> “早上好?！?p> “你說我遲到了，莫主任會不會心慈手軟？”
“不會，但會通情達理?！?p> 莫思量見轉為綠燈，他帶她走到馬路上，越往前一步，心臟跳動的頻率就增加一分不安。
“給你，溫笑笑讓我轉達給你的?！?p> 白色塑料袋中的兩個剛煮好的松花蛋，冒著熱騰騰的氣。
“謝謝，也替我轉告溫笑笑，我很喜歡?！比O相憶彎起漂亮的眼眸，沖他淺淺地笑。
“還有你的包，交房租時順便拿的?！?p> 萇相憶接過后，從衣服中拿出一把糖果送給莫思量。
“作為謝謝你的禮物，溫笑笑的以后再給。先不要跟她說，好嗎？”
“沒禮別硬扯，我答應。”
莫思量揮手告別，不急不慢朝小攤前走去。
五六歲的小姑娘鼓著嘴巴，撇過腦袋生氣。
“笑笑，生氣了？”
“你偏心。”
“我不就是買給憶姐姐兩個松花蛋嘛。你不是不喜歡吃嗎？”
溫笑笑晃了晃腦袋，奶里奶氣繼續(xù)說：“你就是偏心，偏心哥哥?！?p> 莫思量徹底被眼前的小孩子逗笑。
“憶姐姐，特別讓我感謝你的好心?！?p> “哼。你好心全說成我的，我也不要?！?p> 溫笑笑叉著腰，以一副大人的囗吻說：“其實你一直喜歡的都是憶姐姐，對嗎？”
“你大清早拉我一起等，就是為了有個正當理由?！?p> 溫笑笑見他低頭不語，翻了個白眼，冷不丁吃起桌前的餛飩。
莫思量坐到她旁邊，乖乖看著她一囗一個餛飩。他這點心思小屁孩都能看懂，她就會不明白？
于是擺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勇敢心態(tài)，十分淡然地聽溫笑笑的廢話文學。
上到老人念著的十里八外的糟心事，下到螞蟻過馬路等事。
“我有一個憶姐姐的秘密?！?p> “說來聽聽。”莫思量百無聊賴轉著鑰匙扣。
“憶姐姐，最喜歡月亮?！?p> “月亮？”
莫思量呼吸一滯，長了長嘴巴，卻始終也沒有發(fā)出聲。
量是“亮”的諧音字。
又太相信小孩子能懂什么。
“我親眼見到憶姐姐寫的?！睖匦πζ疵C實她所看是真，越發(fā)引莫思量不信。
“還有。”溫笑笑連忙扯住他的袖子，一臉的真誠，只是這真城里怎么就讓人感覺有點動機不純呢。
“行。老板再上一碗?！?p> “還是量哥哥懂我？”
那一碗餛飩落在桌旁，溫笑笑露出明亮的肥眸，眨巴眨巴無辜的大眼。似在思考，又哈哈笑道：“憶姐姐，喜歡藍色?！?p> 莫思量有種被騙的感覺。
“溫笑笑，我可以報警抓你嗎？”
“你要是敢抓我，我就哭，哭到你心軟為止?！?p> 他不相信溫笑笑一時半刻會這樣做。
可你，
既使不哭，我也會心軟。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起。
萇相憶翻出手機，在看到屏幕上顯示著的消息時，劇烈跳動著的心臟仿佛瞬間停掉一拍。
藍不住：【抬頭。】
藍不住發(fā)來一張照片，是一張穿著校服扎著麻花辮的少女。
萇相憶十分清晰感受到有一雙眼睛盯上自己，就算相隔一條馬路，也依然灼熱。
他好像過來了。
萇相憶放空盯著迎面走來的人，突然回神。
“對不起?！?p> 褚辭從外套里取出一副眼鏡，習慣開口問道：“你沒點生氣？”
“……”萇相憶抬起頭看了一臉純天然無害表情的褚辭，覺得有點背后發(fā)毛。
“你別動?！?p> 萇相憶聽欠他的話，心里有點慌，但具體也不知道是在慌什么，大概是自己的錯覺。
然而，這不是她的錯覺。他手里的是一個盒子，接下來他直接下跪?。?！
說來也奇怪，萇相憶想成求婚。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真的只差一句“你愿意嗎？”
萇相憶一臉迷茫的樣子落在褚辭眼中，也沒有直接離開或說話。
正當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時候，褚辭為她帶上眼鏡。
朦朧的少年在這一刻愈發(fā)真實。
有種“網(wǎng)戀被騙”的傷感。
“很好看?！睒O其敷衍的肯定。
“謝謝?！?p> 褚辭微揚的唇角又上翹幾分，站直身形后陪她一起去上學。
“我的隱形眼鏡呢？”
“問到正題，沒點好奇?！比O相憶握著隱形眼鏡盒子，將它放問口袋里。搖搖頭表示沒有，也不想去問。
萇相憶欲言又止，想想最終還是放棄了說閑話。
“笨蛋，我們已經(jīng)錯過了多個綠燈?！?！萇相憶抬眼看了看他，然后余瞥見他手里的電影票。
正當她發(fā)呆的時候，一雙手就出現(xiàn)在她眼前，褚辭笑脒瞇看著她，表示你該放手了。
萇相憶全然忘記緊握著他的衣服，直愣愣對視著他。
“你挺喜歡我？”
萇相憶下意識看向別處，就看到梧桐樹下穿著校服的少年走來，他是莫思量。
必須跑，尤其不能看見和褚辭一起。
“喜歡不喜歡我不知道，我要遲到了?！?p> 瞬間往前走了幾步，意識到他沒攔。直接百米沖刺，奔向佳城一中校門口。
直到校門快關上，他倆還沒有進來。
只要沒事一切都好說。
外邊的景象截然不同，“莫思量，玩把棋輸?shù)猛??！?p> “你也是?！?p> 和平下的戰(zhàn)火一觸及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