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憶

　　一只滿臉是灰的小團子正蹦蹦跳跳地往大殿方向跑。

　　“娘親，娘親！安安回來啦！”季安安猛地撲進一個雍容華貴的夫人懷里。

　　“安安回來啦?！奔灸溉岷偷匦χ孟氯诉f上來的帕子輕輕擦拭季安安臉上的灰，嗔道：“跑哪玩去了？臉上都是灰?！?p>　　季安安沒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全被母親手中的紅色卷軸吸引了。“娘親，這是什么？”

　　季母順著季安安的視線望去，頓時笑開：“安安，這是寫給你的聘書?！?p>　　“聘書？”季安安的杏眼睜得更大了，“那是什么？”

　　“就是安安未來的夫君與安安的約定。等安安一成年，就有夫君照顧安安啦。”

　　“我不要！”季安安嘴巴一歪，作勢要哭，“娘親不要安安了嗎？”

　　以往這個時候，季母無論要說什么都會先停下來，先安慰季安安，隨后賭咒發(fā)誓她害怕的那些事情永遠不會發(fā)生。

　　然而這次——

　　季母嘴角的笑意有些淡了，她抬頭，望著天空，喃喃道：“安安，娘親沒辦法了?！彪S后，季母安慰似地摸了摸季安安的頭，“沒關(guān)系的，只要安安以后努力修煉。等你足夠強大后，你就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啦?！?p>　　“包括不要夫君嗎？”

　　“是的，包括不要夫君。”季母看著季安安澄澈的雙眼，不由得緊緊抱住了她，“安安，我的好安安，你一定要好好修煉?！?p>　　“嗯，知道了，娘親！”季安安似乎被季母安慰到了，高高興興地抱著娘親，她自然沒有看見季母顫抖的雙手和泛紅的眼眶。

　　到了上學堂的年級，還未測靈根的小豆丁能學習的只有一些理論知識。季安安當真把娘親的話聽了進去，每次測試都頭名。

　　聽說修真界最強的就是劍修，于是還沒桌腿高的季安安就拿著季母給她訂做的小劍，每日不是舞劍就是練武，小小年紀就滿手繭子。

　　學堂里的小女孩本就少，其中一個還總占著頭名。不少小男孩被指著腦袋批評“怎么還學不過一個小姑娘”。于是一次放堂后，一群小男孩故作兇惡地把季安安圍住，想給她個教訓。但奈何季安安每日勤學苦練，赤手空拳就讓他們鼻青臉腫地逃回家了。

　　不過季安安沒有松懈，因為他們說“下次一定會贏你的！”。于是接下來的每一天，季安安都在等著小豆丁們找她麻煩。但是等來等去，一個都沒來。

　　終于有一天，季安安忍不住了，隨便拉了一個被她揍過的小男孩問道：“你們怎么不來找我打架了？”

　　那個男孩訥訥回道：“我阿娘說，你是季家人。季家的惹不起......”

　　年幼的季安安第一次認識到了權(quán)利，她只覺得無所適從。

　　平凡而幸福的日子轉(zhuǎn)瞬即逝。到了測靈根的那天。

　　季安安永遠無法忘記測出雙靈根時，娘親淚流滿面，滿目絕望的樣子。

　　她被母親緊緊地抱在懷里?！鞍舶?，我的安安！”一聲又一聲，娘親不斷地重復著，嗓音越發(fā)沙啞，眼淚似乎流不干，打濕了季安安的后背。

　　一陣涼風吹來，季安安只覺得刺骨的寒意似要穿透靈魂，而她的命運也要被這寒意凍結(jié)。

　　從此，季安安被剝奪了繼續(xù)上學的權(quán)利，父親為她請了教書先生。先生教她琴棋書畫，就是不教她修煉。

　　季安安自是不肯放棄修煉的，先生不在時，她總是偷摸地到學堂偷聽，甚至還特意每日早起練劍。

　　她很想站在爹娘面前大聲質(zhì)問：“憑什么我不能修煉？雖然我是雙靈根，但我從小就是學堂的第一名，我比他們聰明，比他們勤奮！為什么偏偏我不能修煉！就算是雙靈根我也會比他們強！”

　　季安安連著偷聽了好幾節(jié)引氣入體的課，但一整個學堂的學生，甚至那些以前她最看不起的、蠢笨的學生都已經(jīng)步入煉氣，而她連靈氣都無法感知。

　　季安安大感挫敗。

　　但很快，她又重拾希望了——學堂的先生說，藏書閣有很多奇書，或許會對她的修煉有幫助。

　　季安安氣勢洶洶地趕到藏書閣，又被守衛(wèi)攔住。

　　“我是季家的季安安！”季安安著重強調(diào)了“季家的”三個字。

　　“季家那個雙靈根？”守衛(wèi)嘲諷地笑了笑，道：“不能進?！?p>　　“你！”季安安氣極，隨機眼珠一轉(zhuǎn)，又有了主意。她咳了一聲，故作正經(jīng)道：“你知道我未婚夫誰嗎？”

　　守衛(wèi)果然蹙眉。

　　季安安氣焰囂張道：“高家少主高應言聽過吧？趕緊給我讓開！難道你想得罪高、季兩家嗎？”

　　趁守衛(wèi)愣神間，季安安一溜煙跑進了藏書閣。

　　翻翻找找，還真被她找到了雙靈根修煉的功法。不過此功法需要的靈植靈草極多，且修煉速度緩慢。季安安看著那些靈草的圖片，只覺十分眼熟，她曾在家中庫房見過一模一樣的。

　　季安安高興地把這本書藏進衣裳里，她要告訴娘親，她也能修煉！修煉的慢一點也沒關(guān)系，她很有耐心，也很努力，總有一天會趕上學堂那些單靈根的。

　　季安安一路跑著回家，路過書房卻發(fā)現(xiàn)長年大門緊閉的書房今日竟開了條縫，仔細一聽，母親帶著哭腔的聲音從中傳來。季安安面色一緊，趕緊扒著門縫偷看。

　　“求家主讓安安修煉！”季母作勢要向季父下跪。

　　“胡鬧！”季父怒斥道，手上迅速把季母扶了起來，道：“我何嘗不想讓安安那孩子修煉。但夫人也知道，季府并不安全?；艏仪皫啄甑靡粰C緣，那霍家少主修為精進的極快，現(xiàn)在已遠超于我。以現(xiàn)在的季家，斷不可能戰(zhàn)勝霍家。唯有讓安安嫁給高家，得高家庇護才能有一線生機啊?！?p>　　“我不懼死，求家主讓安安修煉?！奔灸溉圆辉竿讌f(xié)。

　　“夫人這是作甚?。　奔靖缚瓷先ズ孟裆n老了幾十歲，他嘆了口氣道：“我知夫人是擔心安安嫁入高家后被高家輕視，我已想到辦法了。

　　安安測出雙靈根后，我在附近的幾個鎮(zhèn)子里以季家的名義收養(yǎng)了幾個孤兒，他們的天賦都不差。到時我們傾季家所有的資源培養(yǎng)天賦最高的那個。

　　屆時哪怕你我二人都不在了，安安也不至于被高家欺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