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糖）要走的話，明明提前告訴我就好了
沈瀅氣鼓鼓地走出縣衙大門。
去哪兒死？她還沒想好。
她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直到來到了河邊。
她坐在石子灘上，撐著下巴，看著波光粼粼的河水發(fā)呆。
明明提前告訴我就好了，我又不會生氣，我哪有什么資格生氣。
但至少我有心理準備接受你的離開。
沈瀅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媽媽生前的模樣，那已經(jīng)是十年前的事了。
她渾身插著塑料管，旁邊擺著數(shù)臺監(jiān)測儀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墒怯幸惶欤齾s精神了起來，沈瀅以為媽媽的病突然好了，一家三口笑著在病床上聊天。媽媽忽然對著沈瀅說：“瀅瀅，媽媽忽然想吃巧克力?！?p> “讓老爸去買啊，你昏迷的這段日子，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講呢?！鄙驗]伏在媽媽的胸前撒嬌。
“你小孩子跑得快，待會兒醫(yī)生還要讓爸爸過來簽字辦手續(xù)呢?！眿寢屛⑿χ氖终f。
“什么手續(xù)？”沈瀅問道。
“你早上去上學那陣，醫(yī)生跟我說可以出院了。”媽媽說。
“這么快？太好了！”沈瀅激動地坐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床上昏迷了三個月的媽媽，就這樣可以出院回家了，“媽，那我去買，你等著我！”
“嗯，快去吧?！眿寢屝τ乜粗闹谋?，催她快去。
沈瀅開心的跑出病房，開心的跑下樓，開心在醫(yī)院小賣部買了巧克力。
“快讓讓，快讓讓！病人需要搶救！”
當她重新回到病房門口時，被一個護士猛地推開，沈瀅沒站穩(wěn)，腳滑摔在地上，手里的巧克力掉落了一地，她狼狽地站起來。只見一堆醫(yī)護人員焦急地跑到媽媽的病床前，對著她的胸口按壓，又是心肺復蘇，又是各種她看不懂的操作。
她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媽媽的床位，爸爸則在一旁抹眼淚。
“不是說可以出院了嗎……”她微張著嘴，對著空氣說。
“你媽那是回光返照?！备舯诖膊∪说募覍倏赡芤灿X得不忍心，扶著她的肩膀說道，“你媽媽剛剛吐得滿地都是血，快死的病人早有預感了，她肯定是不想讓你看到她那副模樣，所以把你支走了。”
為什么。
明明提前告訴我就好了，我還有那么多話沒跟你說。
明明提前告訴我就好了，我13歲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明明提前告訴我就好了，至少讓我把該說的話都說完。
……
從那以后，沈瀅再也沒吃過巧克力。
高中時，爸爸也找了新阿姨，生了新弟弟，沈瀅在這個家徹底變成了局外人。她考到了離家最遠的醫(yī)科大學，半年才回一次家。
仔細想想，回去也沒什么意義。
無論現(xiàn)實中，還是書里，沈瀅都沒有家。
永遠都是自己一個人面對一切，早就習慣了。
這回，她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林世安的臉。
明明答應帶我一起走，原來也只是客套話而已，我居然那么天真的信以為真。
我最討厭自作多情了，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倒也是，我這樣的人有什么資格被人喜歡，我明明也不懂如何喜歡別人。
但是，你要自己走的話，明明提前告訴我就好了，我又不會生氣，我們才認識幾天，我哪有資格生氣。
但至少，讓我有心理準備，對不對。
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像被主人丟在馬路上迷茫的狗一樣。
讓我去找自己的家，我哪兒有什么家。
除了你，我在這里哪兒有什么認識的人。
……
沈瀅靜靜地坐在那里，心中的思緒如麻，情緒也越發(fā)地低落。她緩緩地抬起頭，望向那廣闊的天空，目光中透著迷茫與空洞。
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就這樣從陽光燦爛的正午一直坐到了夕陽西下的傍晚。此時，天邊的粉紫色晚霞如同絢麗的畫卷一般，那柔和的色彩被落日的余暉鑲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美不勝收。
在這如夢如幻的景色中，沈瀅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了勇氣，然后緩緩地站起身來。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眼前的河流，一步一步地朝著河中走去。
那河水冰涼刺骨，先是沒過了她纖細的腳踝，接著沒過了她的膝蓋，然后是她的腰間、胸前……最后，那無情的河水沒過了她的雙眼。她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偶，慢慢地向著河底沉了下去。
“嘶——好涼?！?p> 她在心中暗暗想著，那種寒冷仿佛直接穿透了她的肌膚，滲入了她的骨髓。
猶豫了片刻，張開了嘴，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河水瞬間灌進了她的鼻腔。那劇烈的刺激讓她的腦門一陣生疼，在這疼痛之中，一股短暫的求生欲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她拼命地揮動著四肢，試圖游回湖面。
然而，就在這時，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忽然在她眼前閃過。她仿佛看到了一堆人神色焦急地推著她在奔跑，而她自己則躺在一張搶救的病床上，周圍是各種儀器發(fā)出的嘀嘀聲和醫(yī)護人員緊張忙碌的身影。
沈瀅瞪大眼睛，心中充滿了慌亂和疑惑，床上的是她嗎？自己這是怎么了？
恐懼籠罩著她，她的手腳在水中毫無章法地亂劃動著?？墒牵绞强只牛碗x湖面越遠，那灌入咽喉和鼻腔的河水也越來越多了。
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她已經(jīng)無法再支撐下去了。
就在這時，她似乎看到頭頂上方有一道黑影迅速地沉入水中，正朝著她飛奔而來，朦朧的畫面隨著她眼皮閉上，逐漸消失。
在這生死關頭，她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念頭：河里也有鯊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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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沈瀅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后便是劇烈的咳嗽，她大口大口地嗆咳出好多水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抬眼望去，正是林世安。
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滿是關切，緊緊地盯著她。
“偵探大人……”
她虛弱無比地喊出他的名字后，又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