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換一

　　單薄沙啞的女聲并不高昂但氣勢凜然，一時竟讓人聽得虎軀一震：總覺得‘要錢沒有’后頭，肯定省略了一句‘要命一條’……

　　“好！”

　　率先出聲的是一直沒說話的右白虎，他猛地一拍大腿，“老、老子就、就稀罕義氣的！”

　　原來是因為結(jié)巴啊。

　　雖然不合時宜，小雞仔似的彩毛們還是不約而同在心中感慨，旋即被右白虎給提溜了起來，當(dāng)做買一送N的贈品，一把推到了門口。

　　“我不走！”

　　唐嘉樹卻梗著脖子拽著點歌臺不放手，“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要殺要剮沖我來！”

　　這位大概也是省略了句‘不關(guān)我姐的事’，但很可惜，未成年小雞仔的抗議無人在意——至多讓右白虎感慨一句果、果然是姐弟？

　　“別廢話，滾！”

　　養(yǎng)著個豆芽菜有什么用？打架又不會打，細(xì)胳膊細(xì)腿還是未成年，搬磚都賺不了幾個錢。

　　他們是催債的，又不是幼兒園！

　　揪著他的大漢不屑地隨手一捏，唐嘉樹便痛呼一聲不得不松了手，彩毛們卻又不干了，雖然害怕還是吵吵嚷嚷地叫著什么‘別動我兄弟’。

　　包廂鬧騰起來。

　　門外的陸懸洲沒踏入這氣味混雜的包廂，只神色平靜而溫和地旁觀這出粗制濫造的鬧劇。

　　好看是好看的。極端的混亂和廉價的燈光，襯得這個人越發(fā)有……質(zhì)感？就是這表情，在這鬧騰下有點不合適了，應(yīng)該微微擰著眉抿著唇……冷著臉應(yīng)該會更好看？

　　唐灼灼抱臂等著，看到這一幕胡亂想道。

　　等不經(jīng)意和陸懸洲對視上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盯著人看的行為才更不合適，忙掩飾地冷喝一聲：“唐嘉樹！”

　　“……”

　　唐嘉樹一個激靈僵住看來，彩毛們也僵住了——雖然叫的只是好兄弟，但莫名其妙覺得被震懾住了呢！

　　右白虎等人：“……”其實他們也……

　　這妞，怪嚇人的。

　　唐灼灼揚了揚下巴：“走，別讓我說第二遍?！?p>　　唐嘉樹：“我——”

　　用腳趾想都知道他想說什么，無非是他來承擔(dān)啊不要她管啊的，唐灼灼不耐煩聽，只說：“滾?！?p>　　小雞仔們垂頭喪氣地出門了。

　　先前唱歌的胖子警惕地走近，顯然是對唐灼灼的逃跑能力有陰影了，唐灼灼也沒在他們神經(jīng)上蹦迪，孤零零一個站在群狼環(huán)伺中，朝陸懸洲點點頭：“麻煩陸哥了，明天我會去看望小卷毛。”

　　包廂門徐徐關(guān)上的時候，唐嘉樹只覺得天都塌了。

　　被逮住好幾天，他和一干兄弟被打了不知多少頓，那些人給他們留下的陰影依舊盤踞在心頭，家里欠了錢媽媽植物人的事也讓他崩潰。

　　他甚至想過下次見面的時候要質(zhì)問唐灼灼，為什么不告訴他！可又猛地想起——姐姐告訴過他了。

　　她說家里賣了房。

　　可他卻一句都沒有追問，傻不愣登地還在妄想著混出個人樣來，媽媽說不定就不那么偏心姐姐了……

　　現(xiàn)在他再次見到了姐姐，卻是他姐用自己換了他的平安。

　　十七歲的少年第一次直面了自己的無能。

　　唐嘉樹紅著眼眶，一抬頭看到衣著得體、人模人樣的‘陸哥’，那股憋屈的悔恨頓時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你是我姐男朋友？就這么丟下我姐走了？還是不是個男人?。　?p>　　“……”

　　走道的燈光明明滅滅，黑發(fā)黑眼的成熟男性聞言略略側(cè)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平靜和漠然，又好似只是遭遇遷怒的無奈被光線模糊了而已。

　　唐嘉樹不禁一愣，“看、看什么？！”

　　“抱歉?！?p>　　陸懸洲直視前方，溫和致歉，“只是覺得，還好我弟弟不是親生的。”

　　原來親生兄弟姐妹真的遵守智商守恒定律。

　　……

　　習(xí)慣了分辨神識帶來的大量雜亂信息之后，這技能還是很好用的。

　　比如現(xiàn)在，坐在軟皮沙發(fā)上，她掃一眼面前開封了的大酒瓶，直覺告訴她可以用什么角度敲碎獲得最鋒利的手持武器，再掃一眼圍在四周的十多個高矮胖瘦但無一例外看著很能打的催債人，最薄弱的突圍方位也已經(jīng)被標(biāo)記了。

　　雖然……前提是她的小身板有足夠的反應(yīng)能力和速度、力量。

　　“你剛才說……”

　　唐灼灼抓起一瓶酒比劃了下，緩緩接上下半句：“喝完就免了我弟弟要賠的那部分？”

　　“哦……”

　　胖子和左青龍對視一眼，笑得曖昧：“可以考慮的嘛，也得先看妹妹你的誠意啊……”

　　呵呵。

　　誠意？

　　唐灼灼幽幽道：“你們知道什么是君子不立危墻嗎？”

　　胖子：“？”

　　其他大老粗們也：“？”

　　說的啥？

　　搞不清楚唐灼灼說這話的目的，知識庫里也確實沒這句話，一時包廂里安靜了一瞬。

　　沒人搭話唐灼灼也不尷尬，自顧自釋義：“通常是指有智慧的人該主動規(guī)避危險的環(huán)境?！?p>　　她嘀嘀咕咕：“其實我沒必要來的，唐嘉樹和我感情不怎么好，蠢貨一個，天天覺得爸媽偏心我……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你們知道的吧？”

　　“？”

　　突然被盯住，左青龍下意識應(yīng)道：“知道……？”

　　“別說些有的沒的，讓你喝酒就喝！”

　　胖子卻覺得她說這些就是為了拖延時間，“來都來了，還以為說幾句話就能走？想得別太美了妹妹?！?p>　　少女轉(zhuǎn)移目標(biāo)，幽幽盯著胖子，“……但我還是來了，知道為什么嗎？”

　　胖子……胖子還真有點好奇：“……為什么？”

　　“當(dāng)然是因為——”

　　少女眼角突然滑下一滴血淚，眼白翻起，驟然變作陰森可怖的女鬼模樣，撲向了腦子轉(zhuǎn)的最快的胖子，凄厲的尖叫在包廂中回響：“我死不瞑目啊——！”

　　大漢甲乙丙瞬間夢回懸空電棍：“啊啊啊啊啊?。。?！”

　　眼看胖子被女鬼撲倒，身體劇烈抽搐之后滿臉是血地‘死’了過去，一群虧心事做多了的家伙亂成了一團(tuán)，特別是在女鬼時不時閃現(xiàn)在誰面前就會再次抽搐著倒下一個。

　　酒瓶子無風(fēng)自動摔碎，玻璃渣子濺了一地，一群人終于繃不住尖叫著奪門而逃！

　　媽的鬼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