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慕容衍與茉莉酥
飛羽縱身離去。
鳳清蘭盯著湛藍(lán)的蒼穹，低聲輕嘆，懷疑昨日做出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不待她多思考，漫兒跑進(jìn)后院。
“蘭姐！來了一家腹瀉的病人，館里的大夫診斷不出原因。您快到坐堂瞧瞧去吧！”
鳳清蘭不敢耽擱，忙疾跑進(jìn)坐堂。
坐堂內(nèi)有三個女醫(yī)坐診，五個學(xué)徒跑腿，來看病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約莫七八個。
腹瀉卻診斷不出病因的一家三口，此時正坐在旁側(cè)等待，臉色蒼白，虛脫無力。
鳳清蘭走過去，先看了小女孩的口舌，又把了脈，隨后望向小女孩的父母：“昨日京城抓了一個販賣假鹽之人，你們也是吃了假鹽？”
小女孩父母聞言，忙拽著小女孩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痛哭流涕：“神醫(yī)啊，求求你救救我們吧！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鳳清蘭不大喜歡一求人就磕頭的習(xí)慣，讓漫兒扶起三人。
“你們不必驚慌，你們食用太多，雖說病癥嚴(yán)重，但緩慢治療即可痊愈?！?p> 夫妻二人看向?qū)Ψ?，咬咬牙，仿佛下了某種決心。
妻子望向鳳清蘭，臉色決絕：“神醫(yī)，求您一定要治好貧婦這閨女，我夫妻二人就算砸鍋賣鐵，也湊夠這藥費診費！”
鳳清蘭做事恣意，她本身有女兒，也疼愛女兒的家庭有意和善，索性擺手：“你們這種病是我這醫(yī)館第一次遇到的，診費就算了，至于藥費，也不貴，二百錢治療你們?nèi)俗阋??！?p> 夫妻二人聞言，熱淚縱橫，忙摁著自家女兒，又要叩拜。
鳳清蘭讓學(xué)徒們拉住三人，先安置到一旁，她去取藥。
“大夫，我們村子好多人家都害了這種病，我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您這里能治！您是活菩薩！”
“對！您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鳳清蘭溫和淺笑：“不必在意，救死扶傷本就是大夫的職責(zé)?！?p> 三人用過藥離開，已經(jīng)接近晌午。
“我們這幾日去了那么多醫(yī)館，都被趕了出來，幸虧來了這春雨堂！”
“是啊，這春雨堂雖是新開的醫(yī)館，卻比京中任何一家醫(yī)館都有醫(yī)德仁心?！?p> “方才你還說春雨堂昨日鬧了笑話，不肯來，現(xiàn)在后悔了吧？”
丈夫訕笑：“傳言不可信，不可信。昨日賢王府來春雨堂納妾的消息傳得滿京城都是，我這不是擔(dān)心春雨堂大夫醫(yī)術(shù)不精……”
三人與寧成擦肩而過，寧成盯著三人看了一眼，收回視線，繼續(xù)在街口等待自家公子。
華貴的朱漆馬車滾滾而來，停在東街街口。
寧成上前迎接。
慕容衍下了馬車，將手中竹編籃子遞與寧成：“里面有些吃食，還未動過筷，你中午吃這些吧。”
寧成眼睛發(fā)澀，那賢王府莫不是將公子當(dāng)做打秋風(fēng)之輩吧？
他家公子的命，怎么就這么苦！
賢王府馬車離去，慕容衍與寧成也回了小院。
“公子，您受委屈了?！?p> “沒有。”
慕容衍看不懂賢王府的意思，但他能明確感知，無論是賢王還是郡主，都沒有想欺辱他的意思。
賢王因為兩國原因，不待見他，他能理解；小郡主三番兩次希望他變強(qiáng)大，敢反抗，又是因為什么，他不得而知。
“嘶——”
慕容衍頭痛欲裂，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寧成瞪大雙目，趕緊放下竹編籃子，扶起自家公子。
慕容衍再度睜開眼，下意識抬手遮擋刺眼陽光，干凈的雙目眨了幾下。
寧成心底一咯噔——公子又犯病了！
慕容衍癟著嘴，無辜雙目如鹿，委屈巴巴：“好餓?！?p> 習(xí)慣了慕容衍面無表情的臉，再見他這般稚嫩的表情，寧成割裂又無奈。
忙將竹編籃子打開，遞到慕容衍跟前。
“公子，這是您方才從賢王府拿回來的吃食?！?p> 慕容衍低頭望去，是一碟不認(rèn)識的糕點。
他新奇問道：“賢王府？他去要飯了？”
寧成：“……”
“第一次有這么漂亮的飯！他終于肯彎腰了呀？”
此時的慕容衍天真又活潑，氣質(zhì)干凈空靈，抓起一塊茉莉酥，往嘴里塞。
茉莉酥的渣渣掉在衣服上，粘在唇邊。
顯得他鼓鼓囊囊的臉頰過分可愛。
寧成低頭哀愁。
公子的病世間罕見，如今在北雍，正值起勢之時，若是沒有老謀深算的公子把持，他們極有可能永遠(yuǎn)無法離開。
“寧成，他這身衣服料子好好，他是不是發(fā)財了？還是說父皇母后來救我們了？”
寧成眼角一抽，對眼前單純公子的話不知如何回應(yīng)。
自從先皇后五年前去世，燕皇立了新后，他家公子就再也沒得到過燕皇正眼相待。
而眼前的單純公子，明顯不記得先皇后已逝，甚至對燕皇仍有期待。
唉。
寧成心疼心計深遠(yuǎn)的公子，也心疼單純無辜的公子。
他甚至在想，老天為何如此折磨他家公子，為何要給年幼的公子如此多磨難。
“對了，賢王是誰呀？”如今的慕容衍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送到北雍國當(dāng)質(zhì)子，經(jīng)常被欺負(fù)，“他為什么要給我這些吃的？”
“這些是賢王府的永寧郡主送您的茉莉酥，應(yīng)該是小郡主親手做的?！睂幊烧f不出原因，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或許小郡主與您有緣吧。”
“小郡主？”慕容衍啃著茉莉酥思考，轉(zhuǎn)而恍然大悟般，“一定是因為我太窮了！小郡主又太善良！”
寧成：“……”
公子還真是自我認(rèn)知清晰。
公子的窮是真的；小郡主的善良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街上尋常百姓，倒也能說善良；但賢王是朝廷中人，其中彎彎道道不少，輪不到善良來主事。
啃完茉莉酥，慕容衍撐了。
他揉揉肚子，羞赧問寧成：“他是不是吃過午膳了？”
寧成嘴角微抖：“應(yīng)該是?！?p> 慕容衍捧著碟子，往房間犄角旮旯藏，寧成滿頭疑惑。
“公子，您這是？”
“這個茉莉酥好好吃！”慕容衍鳳眸晶瑩烏亮，仿佛盛了一整個星河，轉(zhuǎn)眼耷拉下臉蛋，失落，“他在外面時間久，能吃到好多，我就吃到了一塊……”
慕容衍低頭：“我想留給自己吃……”
寧成心中嘆氣，想到境遇凄苦，才將他家公子逼到如此做法，心臟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緊，疼得他喘不過氣。
“公子，奴才學(xué)學(xué)這茉莉酥的做法，您往后若是想吃了，奴才做給您吃?！?p> 慕容衍忙不迭點頭：“好呀好呀！”
剛點完頭，他人又閉眼倒了下去。
寧成忙去背后墊他，以免傷了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