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挽姐”“挽挽姐”宋雪瑞的手不知疲倦的在她眼前揮舞著，歲挽堪堪回過神
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個月前，那時候她正準備瞞著這小姑娘偷偷回國
一個人登機都準備起飛了，卻又不經(jīng)意間撇到她孤零零的站在接機口，明明只是一眨不眨的盯著機身，歲挽卻覺得她已經(jīng)透過外殼看到了自己
隔的有些遠，她看不清宋雪瑞的神情，卻是無由來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
此刻看著眼前一臉怨氣對著她的人，她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將頭撇向一邊
緊接著她就感覺手腕處有些微熱，溫溫涼涼的觸感從宋雪瑞的手一路傳遞到她腕間
宋雪瑞松松垮垮的握著她的腕“挽挽姐，你偷偷走”她甚至聽到話里還隱約有些委屈
這事確實是她搞的，她不敢反駁，又擦了擦鼻頭實際不存在的虛汗，嘗試轉(zhuǎn)移話題
“你怎么也回來了”
宋雪瑞有些不滿，情緒全部擺在了小臉上，又玩這招，她在心里小聲嘟囔到
“來……找些東西”
歲挽疑惑，不過也不好再多問，畢竟宋雪瑞已經(jīng)拉著她的手腕出了教室
“姐姐陪我去報個到”
……
“老師也叫你了”歲挽懷疑她在騙她，只是在微風彌留之際匆匆掃過一眼身旁的人便被拉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挺大，這會課間正是人熙熙攘攘多的時候，大多老師都在教育本班學生或是各自備著課，倒也不會被干擾，都是獨立的書桌
其實進來那一刻她就看到了她們那班主任，包括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
她就知道，這小孩又在騙她
不過進都進了，也沒有走的道理，索性站在一旁聽著那“新同學”和班主任的對話
班主任是一個有些歲數(shù)的太太
，頭上的根根銀絲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惹眼，面容生得慈祥，看到他們二人臉上更是喜上加喜
相比上一次見面，歲挽總覺得她憔悴了不少，或許是因為一些熊孩子吧
班主任先是輪流夸了一番，又是仔仔細細的叮囑，說了些注意事項
“雪瑞啊，做家長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過的比她好，有時關(guān)心則亂，你不要放心里去”
歲挽撐了撐眼皮，怎么沒頭沒尾的說這么一句話
此時的她還只是以為是班主任年邁了，就喜歡對她們年輕人苦口婆心的傳輸?shù)览?p>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眼前乖乖巧巧的人是和家里人大吵一架偷偷回來的，所謂找些東西更是空口白話，不過這些是后話了
等再回到教室，人已經(jīng)回來的差不多了
宋雪瑞自然是和歲挽一桌，宋雪瑞那小嘴幾乎有講不完的話，整天都是嘻嘻哈哈的
兩人就這么悠哉悠哉的過了一周，即將迎來周末
所謂回家前那一節(jié)的課最難熬，歲挽今天也算體會到了，一節(jié)課和半個世紀一樣長
整個教室早已經(jīng)按耐不住，開始躁動起來
說是上課，更像是夜晚的菜市場，在桎梏的黑夜下竊竊私語，聲音此起彼伏
宋雪瑞更是坐不住，一節(jié)課都盯著表過，歲挽覺得有些好笑
一只手半掩著嘴，另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胳膊
“你現(xiàn)在住哪”
宋雪瑞任然一眨不眨盯著表，指尖輕輕靠在嘴邊“秘密”
歲挽：……
故作玄虛
她漫無目的的掃過四周，前面的位置任然空空蕩蕩的，在淺淺的落日照耀下竟顯得有些蕭條
溫瑾年這幾天下午總不在位置，前些日子聽一些人說是訓練去了
歲挽抬頭看了看表，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到南四線籃球聯(lián)賽了，這點她倒是略有耳聞
心里莫名的有些期待
在她的記憶力，以前的溫瑾年被家里管得很嚴，幾乎沒什么機會接觸這些娛樂項目，零星幾次都是她在溫父溫母下強拽出來的
那時候兩人悶在兒童球場都能待大半天
她看著溫瑾年生澀的球技逐漸在她的教導下變得成熟，看著他一點點變得陽光……
但都是往事了，歲挽胡亂的按了按太陽穴，說不上來什么滋味
漫長的班會在低語中結(jié)束，隨著鈴聲響起，一室的同學像離弦的箭，早已經(jīng)一窩煙的沖出教室
早已不見宋雪瑞的身影，只有空氣中回蕩著她的聲響“挽挽姐，我先走了”
歲挽醒過神來，不知道這小孩怎么溜這么快
她恍惚一撇，空曠的教室唯有幾縷微風停駐其中，前桌仍然空空蕩蕩
又過了半晌，教室仍然沒有有人要來的意思，只有墻上的時鐘還在嗒嗒的轉(zhuǎn)著，一圈復一圈
歲挽索性提起書包走了出去
室外走廊是長條的，她們班幾乎是靠著最末端，此時落日恰好懸掛在長廊兩側(cè)的窗口，將這一層樓都染上暈黃
溫瑾年單肩靠在后門，或許是出于疲憊，雙手交疊著抱在胸口，頭有些微垂
她一轉(zhuǎn)頭便看見那翩翩少年在陽光下發(fā)著光，她想，或許此刻世界萬物之色相比起來都自愧不如吧
他背著光，神情有些看不清，但她聽到他啞聲開口說“回家吧”……
其實那話里根本聽不出什么情緒，甚至稱得上有些冷漠，但偏偏那個人站在那，對她說那樣的話
……好，我們回家
在父母安排下，歲挽是暫居在溫瑾年家的，在國外太久，實在沒什么熟人，兩家大人也是老相識，索性幫忙照看著
或許是學校離家并不遠，溫瑾年并沒有帶她打車的意思，兩人就這么一前一后走在馬路旁
歲挽走在后面，拉著手里的小行李箱
眼前的人身形高大，在路上投出深厚的陰影，將直灼人眼球的太陽擋了大半，又平添了些疏遠之色
此刻馬路上行人已經(jīng)漸少，除了樹上的隱隱蟬鳴聲，四處都靜默了下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們兩人
歲挽不禁有些感慨，曾經(jīng)如此熟悉的兩個人現(xiàn)在連并排走在一起都要顧慮三分
她無聲咂了咂嘴，仿佛兩人間的空氣都僵化著，沒有一點聲音
“阿姨她……”“你當年……”
像兩顆小石子猛地碰撞開來，兩人竟是同聲開口，卻又模糊不清，濺起點點火花，但又很快消失不見
“你先說吧”前面的溫瑾年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自己的指心，率先出聲
歲挽有些遲疑，如果她剛剛不開口是不是就能知道他想說的話了，她隱隱約約覺得那句話很重要，卻又實在聽不清楚
不過轉(zhuǎn)瞬一想，哪有那么多如果，顧自淡淡的搖了搖頭
“阿姨今晚回來嗎”
“她今晚加班，應該不會回來”溫瑾年沒將話說的太死
畢竟他媽那樣，都是想一出是一出，說不定上一秒還說在加班，下一秒已經(jīng)坐在家里了也不是不可能
在短暫的一兩句對話后，氣氛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境地
前面的人仍然顧自的走著，站在陰影中的人也靜靜的跟著
不過好在，路程不算太遠，沒多久兩人已經(jīng)停在了家門口，一如十多年前一樣的溫家小院，并沒有多大變動
院中仍然靜靜的開著她喜歡的花，身旁仍然站著十年前的人，只是今朝不同往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