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拒絕撈油水

　　寶釵回到房中，眼前閃過那位公子的那如黑夜繁星般的雙目，不免有些心神激蕩。

　　“鶯兒”

　　她喚鶯兒進(jìn)來，把暖爐中的炭火減一些，“這煙火甚大，還是少些好?！?p>　　“姑娘，你臉好紅，是炭火太旺吹到了么？”

　　鶯兒笑著沖著寶釵眨眨眼。

　　”你少貧嘴。剛才還沒怪你，私自開門出去呢。下次遇到記得喊家丁去開門。女孩家太莽撞了！“

　　”姑娘教訓(xùn)的是，下次不是皇家的太子鶯兒就不開門。”

　　鶯兒又忍不住逗趣起來。

　　其實(shí)她早看出來，安國侯的大公子雖說比她家姑娘大個(gè)六七歲，但氣度與風(fēng)采絕對(duì)是百里挑一的好。

　　只是，就是不知道那大公子定親了沒有？

　　那不是白歡喜一場............

　　想到這里，鶯兒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這丫頭是不是瘋了，這會(huì)子又嘆什么氣來？”

　　寶釵脫下那粉緞披風(fēng)問道，鶯兒接過來掛好后說道：

　　“我是替姑娘感到不值，在賈家那么多年小心翼翼，得到了什么？

　　若不是老爺走的早，你不比那宮里娘娘差?！?p>　　鶯兒替寶釵鳴不平，更是替這次賠償?shù)木蘅罡械叫奶邸?p>　　“快住嘴，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主家的事還輪不到你評(píng)三論四。記住了沒有？”

　　寶釵收了笑容，訓(xùn)斥道。

　　“鶯兒知道了。”

　　鶯兒伺候?qū)氣O換好衣服后，去端了放雪花洋糖熱熱的玫瑰茶。

　　寶釵喝了幾口后，說：“冷香丸拿一粒來。”

　　鶯兒去小藥柜里取出包金角的烏木匣子，打開后，一股奇異的藥香混著花香撲鼻而來。

　　這便是那個(gè)癩頭和尚說的海上方了配出來的冷香丸了。

　　鶯兒小心翼翼用竹夾子，夾了一丸放在一盞白色小瓷碟子里。

　　再重新裝好剩下的藥丸，小心的鎖好匣子放回藥柜里。

　　鶯兒端著這碟子來到寶釵面前，寶釵伸出水蔥一般的芊芊手指捻了，背過身子放入口中。

　　又喝了口茶，便躺下了。

　　鶯兒幫寶釵蓋好被褥，又看了寶釵那紅暈未退下的粉頰，

　　不由得暗笑................................

　　薛家這邊剛剛用過晚飯，天剛擦黑。

　　有個(gè)婆子便來稟報(bào)，說王夫人正乘一頂小橋來這邊。

　　薛姨媽和寶釵對(duì)視一眼后，便問帶了多少人。

　　那婆子回就周瑞家的和兩個(gè)丫鬟而已。

　　薛姨媽點(diǎn)點(diǎn)頭，說知道了。

　　寶釵知道這是姨媽來找母親說些心里話的，于是回到自己的后院廂房里。

　　暫時(shí)回避。

　　不一會(huì)兒，一頂蒙著紫紅華蓋的小轎抬到了薛姨媽家的后門口。

　　王夫人下了轎子，那邊薛姨媽身邊跟隨的兩個(gè)嬤嬤早就立在門口等著接。

　　薛姨媽這邊則在屋里等著，兩人一見面手拉在一起，頓時(shí)同時(shí)眼圈就紅了。

　　說不出的心酸委屈和無奈，盡在親姐妹的不言中。

　　薛姨媽拉著王夫人的手，屏退所有人，去了內(nèi)室兩人去說貼已話。

　　王夫人先是詢問了薛姨媽的身體怎么樣，薛姨媽說緩了六七成。

　　這邊，薛姨媽讓王夫人也歪著，兩人說話便意。

　　王夫人趁著這個(gè)空，就把老太太的意思說了：

　　寶釵自小和姑娘們一處玩，因?yàn)檫@事冷了情誼兩廂都不好看。

　　不如和以往一樣進(jìn)出園子，同姐妹們玩。

　　薛姨媽流下眼淚說：“原本去賈家，就是投靠姐姐家人多勢眾。如今我們娘兩個(gè)搬了出來，寶釵何苦再去湊那熱鬧？”

　　王夫人伸手擦去了薛姨媽的淚水：“妹妹，這話就差了。這個(gè)家雖說是老太太說了算，

　　但我和姥爺才是寶玉的親爹娘。你細(xì)想想，到底寶釵和誰親？”

　　這話其實(shí)不假，就算老太太從小就安排寶黛兩人一處長大，但寶玉親爹親媽不同意。

　　木石姻緣也成不了。

　　薛姨媽只好點(diǎn)頭說：“麻煩姐姐回老太太，寶釵過兩日就過去請安并和姐妹們一起玩笑。”

　　“這就對(duì)了，離的又近。暫時(shí)還是得聽老太太的主意?！?p>　　王夫人撫摸著妹妹的手道。

　　“妹妹，這次你拿出來的家業(yè)可真的是不少，不知道你和寶釵還經(jīng)營的下去么？”

　　王夫人問出了最想問的話語來。

　　“姐姐，雖說這次銀子鋪?zhàn)佣汲隽瞬簧?，但?duì)于皇商根基的薛家來說，還不算傷筋動(dòng)骨。你知道我這個(gè)家最缺是個(gè)掌事的人，不缺銀子?！?p>　　薛姨媽一想起那個(gè)混蛋兒子，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該管教還得要管教，現(xiàn)在好些知道為家里尋財(cái)路，就是個(gè)好兆頭?！?p>　　王夫人寬慰道。

　　薛姨媽心想，你我的兒子，要不就是不出去惹事混女人堆.....

　　要不就是混不吝的到處闖禍......

　　哪里尋一個(gè)既懂事又能持事的人來呢...........................

　　就這樣，兩人在內(nèi)室說了快兩個(gè)時(shí)辰，王夫人惦記著府里的事，于是又趕緊囑咐了幾句后便起身離開了

　　..........................

　　薛姨媽讓丫鬟們進(jìn)來把房間整理一下后，再打開門。

　　喚來鶯兒讓她去請寶釵過來。

　　鶯兒卻沒有馬上去出去，而是給薛姨媽施禮后說有事稟告。

　　薛姨媽一見此，讓丫鬟們收拾好后就出去了。

　　這邊，薛姨媽坐下問鶯兒有什么事。

　　鶯兒就把下午見到安國侯兩位公子的事說了。

　　薛姨媽一聽吃驚不小！

　　安國侯是如今生圣上最依仗的幾位臣子之一，可以說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自己家怎么會(huì)和他家又瓜葛？

　　于是，讓鶯兒細(xì)細(xì)稟告過來，一個(gè)字都不要拉下。

　　鶯兒一五一十的說了個(gè)清楚。

　　薛姨媽這才稍稍放心，原來只是小公子撿到落下的風(fēng)箏，大公子將風(fēng)箏還給寶釵。

　　并沒有什么沖突與不快，這廂還好。

　　鶯兒說寶釵回來后，便吃了冷香丸睡了。

　　薛姨媽怔了一會(huì)兒，便問：“鶯兒，你見那兩位公子相貌如何？”

　　鶯兒想了一下說：“那位長公子相貌是百里挑一，跟畫上人一般。那位小公子年齡尚小，也是濃眉大眼?！?p>　　薛姨媽低頭沉思后，站起來身來：“鶯兒，回去告訴姑娘，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安國侯絕對(duì)一般的皇親國戚，還是少招惹的好。今明兩日就不要出門了?！?p>　　鶯兒立刻道謹(jǐn)記太太的話，便回到寶釵那邊。

　　比起知根知底的賈家來，

　　那能呼風(fēng)喚雨的安國侯是薛家不愿意去結(jié)交的。

　　過兩日，等寶釵入了園子，又和寶玉他們玩到一處去了.....................

　　想到這里，薛姨媽心事去了一大半，于是，早早的就歇下了。

　　就這樣，母女兩人在家休息了兩三日，突然今兒起床一早，便飄起了雪粒子。

　　只怕晚上會(huì)下一場大雪來，薛家上上下下的奴仆們把銀碳準(zhǔn)備充足，確保屋里暖烘烘的。

　　廚房里更是燉上滋補(bǔ)羊湯等精美的吃食，隨時(shí)等候傳喚。

　　寶釵剛用過雪梨燕窩，那邊聽鶯兒說周瑞家的來了，傳話說明天請寶釵去園子里，姑娘們要在蘆雪庵起個(gè)詩社。

　　特特一定要寶釵姑娘到。

　　薛姨媽替寶釵應(yīng)下，說明兒一定到。

　　寶釵知道這是幾日未曾去賈府那邊，老太太安排姐妹們請她過去玩，緩和兩家的氣氛。

　　于是，第二天寶釵起了大早，特意梳妝打扮一新，恰比之前更是美顏動(dòng)人。

　　坐著母親早就準(zhǔn)備好的小轎子，出發(fā)去了賈府。

　　賈府早就有人后院大門那邊候著，見薛家的小轎子過來，馬上安排人把大門打開，應(yīng)寶釵進(jìn)去。

　　其實(shí)這樣熟悉的親戚，平時(shí)是走腳門的。

　　但因?yàn)橹鞍l(fā)生了不愉快的事，迎客的規(guī)矩自然是大一些的。

　　于是，寶釵從后大門進(jìn)來后，先去給賈母請安。

　　茉茉一早到了賈母這邊，她今天可不是跟著寶玉來的。

　　而是社長李紈。

　　昨晚晚飯前后，李紈因?yàn)榧抑羞@幾日忙完，又見老太太悶悶的。

　　想來也是掛念著寶釵母女，于是李紈提議姑娘們都去蘆雪庵即景聯(lián)詩。

　　原本是探春起的詩社，因?yàn)槔罴w是大嫂子便自稱是”社長“。

　　王熙鳳把銀子沒有給社長李紈，而是給了茉茉。

　　這讓李紈很是不爽。

　　晚上，李紈傳喚身邊的婆子去把茉茉叫來稻香村里。

　　讀完了李紈的心聲，茉茉知道李紈看上了王熙鳳剛剛給的五十兩銀子。

　　”茉莉姑娘，你年齡尚小又剛剛開到府里，怎么就這么得二奶奶的心？“

　　李紈笑著拉著茉茉的手，又說道：”你不常來我這里，且不知道姑娘們最喜歡在我這里聚?！?p>　　”大奶奶，您見笑了。我是此后寶二爺讀書的，二爺也在意作詩的。二奶奶見我只跟著就多派了差事給我?！?p>　　茉茉施禮道。

　　”平兒可給了你五十兩銀子。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安排，不如先放我這里來，我替你安排?！?p>　　李紈見茉茉年齡小，就直捅捅的說了。

　　茉茉心想：給你？

　　然后你再問姑娘們一人要二兩來？當(dāng)著我的面兒就想吞銀子。

　　真的是..........................

　　”大奶奶心意，我領(lǐng)了。明天起社的銀子并不在我這里。“

　　茉茉說道。

　　”不在你這里，在誰那里？“

　　李紈驚訝的站起來。

　　”在湘云姐姐那里?！?p>　　”你怎么把銀子給湘云了？“

　　”大奶奶，你莫急。就如你說的，我年齡尚小，又是剛來的新人。手里一下子接五十兩銀子該如何安排。

　　我和寶二爺商議后，二爺把安排做東的姑娘們都排了序。

　　前頭做東的一人分了四兩多，這兩日寶二爺都分發(fā)下去了。剩下的還放在二爺那邊。

　　等起社的時(shí)候，就不煩大奶奶另外安排采購了?！?p>　　茉茉說道。

　　李紈一聽，寶玉安排的。

　　心里道：那家伙怎么知道過日子銀子最當(dāng)緊.......有了銀子見天的吃喝玩樂的花銷.......哎.....就這一打眼兒就又被他敗了五十兩.............

　　等著我的蘭兒立事了，看看還有寶玉的什么事！

　　茉茉聽完，心中只冷笑。

　　王熙鳳過生日，賈母張口說替她出銀子，李紈連句謝都沒有說。

　　在場的婆子丫鬟們心里跟明鏡一樣，鴛鴦把這事傳給了襲人。

　　襲人只需要略點(diǎn)一下寶玉，寶玉豈會(huì)不明白？

　　平兒送來著五十兩銀子，純粹給園中姐妹們樂呵玩用的，寶玉很是關(guān)心。

　　茉茉見如此，何不借寶玉一用？

　　于是就有了剛才對(duì)付李紈想撈油水的做法。

　　李紈頓覺無趣至極，胡亂說了兩句，便讓婆子送茉茉回怡紅院去。

　　茉茉回到怡紅院，聽到寶玉興奮的心聲，準(zhǔn)備一些描寫雪景的詩來，甚是得意。

　　完全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常的狀態(tài)。

　　這幾日，寶釵回到了自己家中，不知道過的如何。

　　明天好好聽聽她的心聲。

　　一夜北風(fēng)呼呼的刮著，不僅王熙鳳聽著風(fēng)聲一夜無眠，黛玉也是一夜無眠。

　　王熙鳳心里算盤噼啪撥的響：

　　鋪?zhàn)咏唤油瓿珊?，里面掌事的大伙?jì)都要換成賈府里的人。

　　這便算了，最重要的幾位采買，也必須要是自己心頭依仗的人才行...........

　　這時(shí)，王熙鳳突然想到了一個(gè)人..........

　　而黛玉因?yàn)閷氣O搬家的事，心頭大為震動(dòng)。

　　金玉良緣看來，再次沉浮不定。但如今寶玉還是自己真想嫁的么？

　　這個(gè)念頭一旦升起，就好似影子一般不知道何時(shí)，就突然從心頭冒了出來？

　　......

　　黛玉最近為此，甚是煩惱。

　　前日里寶玉親自送來下次給詩社做東道的銀子，

　　讓黛玉放寬心不用每月拿自己的分例，再交錢給李紈了。

　　她頓時(shí)很高興，寶玉總算做成了一件事。

　　沒想到，一問原來是茉莉姑娘和襲人的主意。

　　黛玉看著笑呵呵的寶玉，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力感.......................

　　聽著呼呼的北風(fēng)，黛玉心中想：那封給父親的信，要怎么寫........

　　雖說茉莉姑娘沒有催促自己。

　　但這封信她撕了寫，寫了又撕。一是怕賈母知道，

　　二是怕寫出自己的心里話和對(duì)父親的眷戀與敬愛后，

　　得不到回應(yīng)............................

　　正如黛玉所想，茉茉非常清楚黛玉想要跨出這一步真的是需要些勇氣。

　　所以，茉茉選擇順其自然。

　　但她看出來黛玉沒有間斷私下透透練習(xí)算盤和學(xué)商業(yè)經(jīng)營。

　　不管經(jīng)常她能否為自己謀求一條財(cái)路，就目前肯主動(dòng)去積累就是一個(gè)很大的進(jìn)步。

　　任何量變積累后才會(huì)發(fā)生質(zhì)變，這需要時(shí)間。

　　不知道明天蘆雪庵的聚會(huì)，能否再次推動(dòng)一把黛玉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