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三黨分立
柳虞書頷首道:“好,寧兒,娘雖不懂你剛才說的那些朝廷中的黨派,但是娘大體打探清楚了這幾派勢力的夫人,其家中分別是什么官職?!?p> 她抬手指向第一張竹紙。
“第一派世家勢力中,當(dāng)屬幾位尚書夫人最為有名,每次京城世家聚會,她們幾人身邊都圍繞著最多的人。這幾人背后分別是江家、晏家、李家、尚家以及宗家?!?p> 謝嘉寧的目光隨之投向那張竹紙,只見一列列文字中正依次寫著:
江家——吏部尚書,正二品。
晏家——刑部尚書,正二品。
李家——兵部尚書,正二品。
尚家——工部尚書,正二品。
宗家——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正二品。
謝嘉寧逐一掃過這幾列字,腦中飛速思忖著。
前四個世家背后分別有六部尚書坐鎮(zhèn),那幾位尚書都是閹黨之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她早有耳聞。而這最后一位嘛……
宗家,五軍都督府,左都督。
謝嘉寧仔細(xì)凝視著這一列字,眸色愈發(fā)深沉。
要知道,五軍都督府從前是并不存在的,因此大歷本沒有“五軍左都督”這一官職。
那這五軍都督府是于何時建立的,這位左都督背后的宗家又是何時興起的呢……
這一切自然是發(fā)生在謝懷榮交付兵權(quán)之后。
在萬泰四年以前,朝中掌管兵權(quán)的一直是總軍大都督府,謝懷榮便身居正二品大都督之位。
可自從謝家出事并上交兵權(quán)以后,這大都督府就被萬泰皇帝連同閹黨給廢掉了。
萬泰四年起,大都督府打散并一分為五,搖身一變成了如今的五軍都督府。
簡單來說,就是本匯聚的兵權(quán)被分散了。
再沒有一人能像從前的謝懷榮一樣,與皇帝分庭抗敵,手握天下兵權(quán)。
五軍歸屬朝廷,五軍之下,便是各地都指揮使司。
這便是目前皇室對各地方兵力的制約。
而目前的五軍都督府,分設(shè)了左右都督之位統(tǒng)領(lǐng)五軍,左略大于右,各為正二品。
也就是說,這宗家便是現(xiàn)今統(tǒng)領(lǐng)五軍、手掌兵權(quán)的第一人。
謝嘉寧看著“宗家”兩個字,微微笑了。
柳虞書翻開第二張竹紙,繼續(xù)介紹道。
“第二派世家勢力以幾位閣臣夫人為首,但她們多是在自家府邸內(nèi)私下小聚,極少來參加京城世家聚會,每次即便是來了,也都表現(xiàn)得極為低調(diào)。”
謝嘉寧將目光投在第二張竹紙上的文字。
陳家——內(nèi)閣文英大學(xué)士,正二品。
仲家——內(nèi)閣東華大學(xué)士,正二品。
林家——內(nèi)閣武淵大學(xué)士,正二品。
何家——內(nèi)閣景潤大學(xué)士,正二品。
賀家——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
內(nèi)閣總共就只有七位閣臣,而這里足足占據(jù)了四位。這些大學(xué)士大多出身于元明書院,又與閹黨勢不兩立,因此又被朝中其他人統(tǒng)稱為元明黨。
柳虞書又拿出第三張竹紙。
“最后一派世家勢力的夫人們偶爾才會來參加聚會,來往并不密切,所以沒有為首之人,但我經(jīng)過觀察后,分別找出了幾位家中官職較高的世家夫人?!?p> 沈家——大理寺卿,正三品。
楚家——戶部尚書,正二品。
岑家——禮部尚書,正二品。
邱家——五軍都督府右都督,正二品。
宋家——內(nèi)閣首輔大學(xué)士,世襲國公,正一品。
柳虞書語氣微頓,單獨介紹道:“這其中只有宋家太夫人是因身為國公之母,而在京城世家圈子中占有一席之位,其他人則都是當(dāng)家夫人?!彼渭仪闆r特殊,先任宋國公于萬泰四年辭世,其唯一的嫡子宋柏辭承襲了爵位。
謝嘉寧看到這里才終于覺得,京城各世家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有趣。
首先是這個宋家。
如今內(nèi)閣成員幾乎是一邊倒的元明黨,而這宋家卻因宋首輔在朝中少與其他臣僚來往,連帶著整個宋家都獨樹一幟地閉關(guān)鎖府,從而被分入了中立黨。
其次是邱家,邱家雖身居五軍右都督之位,卻與左都督的宗家立場不同,一為中立,一為明確的閹黨。這就代表兩家雖職權(quán)相近,但關(guān)系與派別卻涇渭分明。
另外幾個世家也很有意思,他們明面上的立場實則暗指著,目前朝廷之中權(quán)力的制衡。
朝廷內(nèi)三司職權(quán)相近,這之中,掌管刑部的晏家是閹黨,掌管都察院的賀家是元明黨,掌管大理寺的沈家卻是中立黨,堪稱三足鼎立。
而楚家與岑家,則在六部其余四部盡歸閹黨的處境下,仍然不偏不倚地讓戶部和禮部保持中立,這背后就有很多說道了。
謝嘉寧微瞇起狹長的眼眸,指尖輕輕劃過那張竹紙。
朝廷三黨分立,其中的局面卻并不太平,表面的風(fēng)平浪靜下,掩藏的是深處的波濤洶涌。
如今她初入京城,來到這權(quán)力漩渦的龍?zhí)痘⒀ㄖ?,若想隱于幕后攪動這一池深水……
謝嘉寧輕輕牽起嘴角,撫過竹紙上的一列列墨字,指尖最后停留在那個世家的名字上,微敲了敲。
只需要從這里開始下手,就能向朝廷這池看似寂靜無波的潭水里,丟下第一顆石子。
而她只需要等著池水的漣漪靜靜擴散開來,就可以通過池中回響,探出這些世家真正的深淺了。
謝嘉寧垂眸沉思之間,計策已于心中初現(xiàn),再抬眼時,眸子里依舊波瀾不動,僅溫聲問向柳虞書。
“娘,這些情報都是您自己一個人整理的嗎?”
有關(guān)朝中三黨分立的信息她此前已從另一個渠道得知,如今又在柳虞書深入打探京城世家圈子后,得來了這份新情報,兩相對比之下,她發(fā)現(xiàn)所有信息都能準(zhǔn)確無誤地對應(yīng)上。
這說明柳虞書一定是花了不少心力,才能將信息整理得如此完善而精確。
柳虞書抬眉,有些赧然地笑著看向女兒,“寧兒,這些朝中的官職,娘起初是半點也分不清楚,后來在你爹每月從皇宮回府的時候,我拿去講給他聽,他身在朝中任職自然了解得清楚些,便同我一起整理出來了。”
謝嘉寧頷首,原來這份情報是柳虞書和謝懷榮一起整理出來的,難怪能和她從另一處得來的密報準(zhǔn)確對應(yīng)。要知道,另一份密報也是她派人花了不少心血才從暗中打聽出來的。
謝嘉寧溫言寬慰母親道:“娘,您做得已經(jīng)很好了,這份情報對女兒來說受益匪淺?!?p> 柳虞書一聽到自己整理的這些信息有用,眉開眼笑道:“有用就好,那寧兒,下一步任務(wù)你還需要娘從京城世家圈子里打探些什么?”
謝嘉寧搖了搖頭,輕笑道:“娘,不需要再打探消息了,因為接下來,我會同您一起去參加京城的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