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認(rèn)
老婦哭聲嘶啞，圍觀人群中有些上了年紀(jì)的婦人，念及家中兒女，背過身去抹了抹眼睛。
“竇婆婆也是個苦命的，她閨女好像還不到十四吧？”
“這都找了一個月了，還沒消息，恐怕……”
“只怕兇多吉少啊，這個月都失蹤四個了，那些個吃白飯的官爺們誰管過？”
“噓，別說了，你不要命了？”
姜筠蹲下身，溫聲道：“婆婆，我扶您起來，您先喝口水，再跟我說說您女兒?！?p> 姜筠攙著竇婆婆走到支在外面的茶水?dāng)傋由献拢崞鹚畨氐沽艘煌胨七^去，老婦人抖著手端起來喝了。
竇婆婆抬手抹淚：“我是街南頭賣豆腐的，上個月的初三，媛媛去買豆子，直到天黑也沒回來?！?p> “我起先以為她是貪玩，去了常買的鋪?zhàn)訂枺思艺乒駞s說從沒看見媛媛來過！”
“這一個月我到處都問遍了，可硬是沒有一個人看見媛媛……”竇婆婆說著嗚咽起來，“我報(bào)了案，可官爺們都是拿錢辦事，我哪里拿得出銀子來……”
姜筠問：“您還記得媛媛失蹤當(dāng)日穿的什么衣裳嗎？”
竇婆婆忙點(diǎn)頭：“記得的，穿的桃紅的裙子，耳朵上還戴著我做的墜子呢！”
她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枚銅飾，“就是這個，李婆子說在王家門口撿到的，我一看，這不就是我的媛媛耳朵上掛著的嗎？我趕緊往王家跑，想問看門的有沒有見過媛媛，卻被打了出去……”
王家。
姜筠的心跳了跳，立刻想到了王晗。
王晗院里的妾室，除了下屬為了討好送的，大多是不知來歷的平民女子。媛媛的失蹤，與他有沒有關(guān)系？
竇婆婆還在抹淚，姜筠嘆了口氣，說：“我可以幫您?！?p> 看到竇婆婆一瞬放出光彩的眼睛，姜筠頓了頓：“但您也知道，這么多天過去了，媛媛生還的可能……”
“我知道我知道的，您肯幫我，老婆子已是感激不盡，哪怕能見最后一面都好……”
竇婆婆說著往地上跪去，姜筠嚇了一跳，抱夏反應(yīng)很快，一把扶住竇婆婆，說：“婆婆，我送您回去，您家住哪？”
她邊說著看向姜筠，姜筠點(diǎn)了頭，囑咐竇婆婆：“這些日子您就盡量不要出門了，等我的消息就好?！?p> 她撥了一個家丁跟著，三人走遠(yuǎn)了，盈春擔(dān)心：“奴婢擔(dān)心有危險(xiǎn)?！?p> 姜筠注視著竇婆婆蹣跚的背影，輕聲說：“總要有人去做的。”
渡人即渡己，她這輩子不會再做王家婦，可盛京那么多女娘，下一個識人不清、踏進(jìn)煉獄的又會是誰呢？
上一世她羽翼盡剪，有心無力，如今有了機(jī)會，她當(dāng)然要試一試。
姜筠彎腰上了馬車，動作間頸間玉墜掉了出來。
蕊秋見了夸道：“好漂亮的玉，好像鮮少見姑娘露出來呢。”
姜筠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玉佩塞回了衣領(lǐng)。
馬車走了一會，姜筠感到車廂搖晃漸停，倏然聽見石焱的聲音隔著紗簾響起：“姜姑娘，我家主子在前頭茶樓等您，說有要事相告。”
石焱說完品了一下，自覺有些生硬，忙找補(bǔ)了一句：“您若是不想去也沒事……”
“我去，石焱侍衛(wèi)稍等?！苯奁鹕恚哼f來一個竹篾面紗，替她戴好：“姑娘進(jìn)了雅間再取下來吧。”
姜筠依言，讓其他人在馬車上等著，自己下了馬車，對石焱道：“勞煩您帶路?！?p> “不敢不敢，姜姑娘叫我石焱就行……”
石焱引著姜筠上樓，推開最里面雅間的門，等姜筠進(jìn)去，又關(guān)上了門，站在門口等候傳喚。
六月的艷陽天已有些悶熱，姜筠悶在面紗里呼吸不暢，落座后抬手取下了面紗放在一邊，抬頭看見寧決的目光：“寧大人，怎么了？”
寧決佯作無意的移開視線，下意識提起茶壺斟了一杯，將茶盞推向姜筠，“沒事，這家茶樓的十溪茶很有名，姜姑娘嘗嘗。”
姜筠不明所以，她看不到自己的臉，自然也不知道她雙頰被悶得微紅，抬眼時水光瀲滟，粉面桃花一般奪人心神。
寧決輕咳一聲，說道：“賜婚一事，你若不愿，我可以去稟明皇上回絕?！?p> 姜筠搖頭：“不必，是我自己答應(yīng)的?！?p> 話音落下，對面的男人猛地嗆咳起來，對上小女娘疑惑的目光，寧決狼狽地掩住袖子上潑到的水漬，“那就好……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勉強(qiáng)就好。”
他問：“那個玉容霜……你用了嗎？效果如何？”
姜筠其實(shí)還沒拆，用的是宮里賞賜的那瓶，但藥效應(yīng)該差不多，就說：“很有效，疤痕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來了。多謝寧大人?！?p> “無妨。那東西我也用不上，前些日子整理庫房翻到了，想著你或許需要，就送過去了。”
寧決是不會承認(rèn)他聽郎昭說疤痕難消后，憑著零星記憶翻了一宿隆安帝給的賞賜，才終于翻出來的。
姜筠聽了，眉間憂心更深。
她咬了咬唇，十分糾結(jié)，但最后還是問了出來：“寧大人，無論侯府還是姜家，與您都是立場相對，您為何會這么關(guān)照我？”
寧決沉吟良久，從袖中掏出一塊黑色玉石。
姜筠凝神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黑色，而是墨綠色的玉沁。工匠依據(jù)原形雕刻了一條鱗蛇，盤踞其上，蛇身并不完整，她越看越覺得眼熟，腦海中浮現(xiàn)適才塞回衣領(lǐng)中的玉墜，總覺得……若是上下拼湊，斷口應(yīng)是重合的。
她眸中浮現(xiàn)警惕，寧決見了，有些無奈地說：“令堂只與你說過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她的，但沒有說過那人身份吧？”
姜筠點(diǎn)頭，呼吸微凝，心頭突然浮現(xiàn)一個堪稱匪夷所思的想法——
“這是我母親的貼身玉佩。”
“我家里……”寧決頓了頓，“當(dāng)時出了些事。我母親與令堂曾有些交情，將我托付給了你母親，又將貼身玉佩一一分為二，一半留給我，一半贈與她。”
“令堂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以此立誓，日后若她有了子嗣，我一定會護(hù)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