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算
寧決望著小女娘的背影,直到姜筠郎昭二人進(jìn)了府,才收回目光。
石焱看在眼里,忍不住咋舌:“建興商行僅此一塊的通行令,主子就這么交出去了?”
他戳了戳抱劍站在一旁的寒墨:“你說主子是怎么發(fā)現(xiàn)那綁匪說謊的?我想了一路也沒明白?!?p> 寒墨抬眼,“年初主子奉旨查辦六州貢儀,特地命我查明六州知府背景。那劉永是陳家贅婿,靠著夫人才當(dāng)上知府,他怎么敢私養(yǎng)外室?”
石焱恍然大悟:“那綁匪張口就攀上柳州知府,至少說明他上頭主子是柳州人!難怪主子要我們從柳州查起……”
“石焱留下,其余人隨我啟程去柳州?!?p> 寧決翻身上馬,吩咐石焱:“你這幾日守在侯府外圍,見勢不對就給我傳信?!?p> 他神情冷峻,石焱打了個激靈,忙正色應(yīng)下。
另一邊,定遠(yuǎn)侯府守門的仆役見到姜筠,嚇得后退一步。
“表姑娘,表姑娘回來了!”
姜筠好心說:“李叔別怕,我是人,不是鬼?!?p> 后者更受驚嚇,后退時不慎踩到石塊,險些摔個趔趄。
郎昭問她:“我們?nèi)ツ???p> “去慈心堂,我要看看祖母?!?p> 慈心堂位于侯府西北角,姜筠看著一路行來周遭熟悉的景物,恍如隔世。
她上輩子沒有這樣的好運(yùn)被人搭救,被丟回侯府門前后,婆子們就押著她到周氏的垂絲堂,周氏高坐上首,虛偽的抹著淚詢問經(jīng)過。
她突遭大難,滿心后怕,將周氏當(dāng)作救命稻草傾言相告,不料訴說完了,周氏立刻變了臉色,命左右按著她跪下:
“若非你不知廉恥地偷跑出去,怎會遭此禍?zhǔn)???p> “將她關(guān)進(jìn)柴房,什么時候知道錯了,什么時候給飯。”
姜筠當(dāng)時不可置信,偷跑出府的是表姐裴韻,為何周氏要栽到她頭上?
現(xiàn)在她明白了,周氏并非關(guān)心,只是為了確認(rèn)她是否一無所知,自己的計謀是否泄露。
慈心堂的牌匾漸漸近了,姜筠凝視著緊閉的房門,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要化被動為主動,搶在周氏動手之前,探清老夫人實況。
守在門口的是一個眼生的丫鬟,見到姜筠二人,上前一步擋在門口。
“老夫人已經(jīng)歇下,表姑娘改日再來吧?!?p> “歇下了?”姜筠扣緊扶手,溫和笑道,“我只進(jìn)去看一眼,絕不打擾祖母,勞煩姐姐行個方便?!?p> 丫鬟面露難色,腳底扎根般一動不動:“您就不要為難奴婢了,老夫人說了誰也不見的?!?p> “是老夫人說的,還是你們這幫下人欺上瞞下?”姜筠冷笑一聲,“我叫你一聲姐姐是看在你是祖母院里的人,你再不讓開,休怪我不客氣!”
她心內(nèi)不安越發(fā)濃重,言辭忍不住激烈了些。
她在慈心堂長大,從未見過這名侍女,老夫人是念舊的人,她絕不會輕易更換院內(nèi)人。
祖母究竟出了何事?
等不及再白耗時間,姜筠和郎昭對視一眼,后者領(lǐng)悟,側(cè)身一步,出手迅速劈向丫鬟后頸。
郎昭將人扶住,靠著墻偽裝成瞌睡的樣子,隨后上前推開門,雙手使力將輪椅抬過門檻。
等姜筠落地,她也閃身進(jìn)入房內(nèi),背手關(guān)上房門。
老夫人房內(nèi)沒有一個侍女留守,明明是上午,所有門窗卻緊閉著,光線透不進(jìn)來,昏暗無比。
最讓姜筠感到不安的,是彌散在室內(nèi)的一股苦澀藥味。
“祖母,祖母!”
她搖著輪椅轉(zhuǎn)到老夫人床前,湊近了輕聲喊著。床上的老人雙眼緊閉,兩頰瘦得凹陷,唇色泛著不祥的灰。
“祖母,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姜筠泣不成聲。
她記憶里的老夫人精神矍鑠,走起路來腳下生風(fēng),怎會突然衰敗至此?
許久,老夫人才緩緩睜眼,兩眼無神地四處逡巡,直到看見姜筠,眸中突然凝住了光:“囡囡,我的囡囡,你來了……”
“是,孫女不孝,現(xiàn)在才來看祖母?!苯捱煅手?,淚流滿面。
老夫人搖頭,念著“來了就好”,掙扎著起身。姜筠忙取了軟枕墊在她背后,又掖了掖被角,手背貼在老人家額頭上,感受溫度正常才微微松了口氣。
“老骨頭不中用啦,原只是染了風(fēng)寒,幾副藥下去也不見好?!崩戏蛉死薜氖?,虛弱地笑,“還以為見不到囡囡了呢?!?p> “祖母瞎說,您一定會好起來的?!?p> 姜筠眼眶通紅,心頭宛如刀割,原來這個時候,老夫人就被暗算了。
這時她感覺肩頭微重,側(cè)目看去,郎昭手按在她肩頭按了按,沖她安撫地笑了笑。
接著郎昭轉(zhuǎn)向老夫人,彎腰行了一禮,直起身后問:“老夫人可否能讓我為您診一次脈?”
姜筠急切地:“祖母,是昭姨救了我,沒有昭姨,我只怕再也回不來了!”
老夫人點頭,伸出右手,待看清郎昭面容后微微一怔。
郎昭沒注意到這點細(xì)枝末節(jié),她兩指搭在老夫人腕間,眉頭慢慢皺起。
姜筠緊張地盯著她,攥住扶手的掌心汗?jié)瘛?p> 須臾后郎昭收回手,“老夫人確實感染風(fēng)寒,可有藥方?”
老夫人從袖中取出一個疊的周整的紙塊遞過去:“大夫開的方子被老大媳婦拿走了,我讓書柳另抄了一份?!?p> 這句話是對姜筠解釋的。書柳是老夫人的貼身侍女,然而一路行來姜筠都沒見到書柳的身影。
但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暫且壓下疑惑,惴惴不安看著郎昭:“昭姨,可是這藥方有問題?”
郎昭搖頭:“這藥方本身是沒有問題的?!?p> “但煎藥的人加了一味七腥草,此物與藥中的象朱木藥性相沖,混合服用會在人體內(nèi)產(chǎn)生輕微毒性。老夫人染病正是虛弱的時候,才讓此毒物趁虛而入?!?p> 竟真的有人敢暗動手腳!
猜測成真,姜筠氣的一陣暈眩,掐著掌心逼自己冷靜下來。
“煎藥的人是誰?”
卻被老夫人拍了拍手,她眼眶還蓄著淚,老夫人的神情卻很平靜。
“我活了這么久,早就礙了一些人的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