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變故
談纖纖當(dāng)然是騙李耀祖的。
按照李家的富足，是肯定不會讓自家孩子早早起床趕路來參加考試的；
李耀祖肯定提前一兩日就到達(dá)了縣城了。
她就是要利用這一兩日拉開的信息差。
“……你還不知道吧？你爺爺那幾個茍延殘喘的零件實在是沒扛過去，今天雞叫一聲的時候就蹬腿了；
我來趕考的時候，看你家正掛白幡呢！八成是你爹早就預(yù)備下的吧……”
談纖纖這一段話，像極了“草船借箭”的典故，李耀祖就跟那可憐的小船一樣，轉(zhuǎn)瞬之間心上就被扎上了幾十個窟窿眼。
“你扯謊，我爺爺怎么可能會死！我爺爺是要長命百歲的！”
李耀祖眼睛通紅，困在原地猶如困獸一般低吼著。
呵呵~禽獸估計也只會為親人而哀傷了吧？他們又怎么會去管其他人的死活呢？
談纖纖雙手一攤：“你不信，可以回家去看看??！”
李耀祖聞言轉(zhuǎn)身就跑，跑出兩步之后就猛然回頭，死死地瞪著談纖纖：
“我怎么知道這會不會是你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就為了讓我不參加縣試、考取功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談纖纖忽然毫無預(yù)兆地爆發(fā)了一陣狂笑，她捂住肚子，幾乎都要滾到地上。
良久，她才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站了起來：“你看清楚，排在我們這一隊的，都是要參加院試的，考過就是秀才；
而你，是來參加縣試的，你只有先通過縣試后，再參加府試再通過，才有和我一較高下的資格。
還說什么‘調(diào)虎離山’，你自己是不是虎，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說到最后，談纖纖的臉儼然已經(jīng)掛滿冰霜，渾然天成一種居高臨下的呵斥。
談纖纖抬起手，對著差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差役對著李耀祖那隊檢驗的差役遙遙地點(diǎn)了一下頭，統(tǒng)一了意見：
不管此人說的是真是假，身上帶孝確實不能參加科舉；
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那差役蒲扇般的大手一揚(yáng)，就死死地揪住了李耀祖的領(lǐng)子，作勢要把他給攆出去：
“你還是先回家給你爺爺治喪吧！你若是真有本事，下次來考也是一樣的！”
“我爺爺不會死的！”李耀祖也不知道哪來的膽色，一把掙脫了差役的束縛：“他說什么你們就相信？萬一是造謠，是誹謗呢？……”
緊接著差役一個眼風(fēng)掃過來，李耀祖那剛才膨脹的膽子又縮回了肚臍以下：
“我、我的意思是……我爺爺身體好的很，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而且，關(guān)于為什么不能離開，他還有個不能明說的理由：
爺爺之前就說過給他找好了人，只要他參加了縣試，就會給通過，所以他今日一旦離開，只怕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p> “撲哧！——”談纖纖的輕笑再次響起，恍如催命：
“你爺爺身體再好，可也架不住虎/狼之藥??！況且他又一把年紀(jì)了，那點(diǎn)子零件怎么能受的??！
你家的那點(diǎn)子破事，不早就傳遍整個州府了嗎？我出門的時候聽人說，你爺爺死的時候‘皮膚燥裂，如炙魚然’~
嘖嘖嘖，聽不懂吧？意思就是說你爺爺?shù)氖w跟條烤魚似的，還不就是因為他縱欲過度，吃虎/狼藥也沒個度……”
談纖纖的話還沒說完，人群中就響起了陣陣躁動聲，不一會就沸反盈天。
冷嘲熱諷的議論聲宛如海浪，不間斷地朝李耀祖打來：
“好家伙，原來這就是有名的‘京江第一槍’的孫子??！……”
“哈哈哈~別說人死了，就算是沒死，這種家風(fēng)還敢來參加考試？別給讀書人丟臉了！……”
“就這還考什么科舉啊？賣藥得了；不過不能當(dāng)春天的藥賣，得當(dāng)能讓人半身不遂的毒藥賣哈哈哈哈哈！——”
一時之間，整個考院都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當(dāng)然了，也只有一個人覺得這氣息并不歡樂：“你們都給我閉嘴！”
李耀祖的胸膛被氣得不停的起伏——他自從記事起，就沒吃過那么多的虧！
而這一切，都要拜談經(jīng)這個低賤的農(nóng)民所賜！
往常看談經(jīng)沉默寡言的，沒想到舌頭和嘴巴竟這么鋒利！
偏生談經(jīng)肚子里又有點(diǎn)子墨水，他自己還說不過談經(jīng)！
罵不過談經(jīng)，李耀祖索性開始扯開嗓子無差別痛罵：
“你們這些低賤的窮人，憑你們也配說我爺爺？
我告訴你們，就算是他老人家真的仙去了，給我留下的家產(chǎn)也夠我揮霍一輩子了！
你們這些人吃了一輩子的墨水又有什么用？到頭來不還得到我家這種鄉(xiāng)紳家里來混口飯吃……唔！——”
那差役沒容得李耀祖再放肆，直接一把捂住他的嘴就往考場外拖——
熱鬧雖好看，但耽擱的時間也太長了……該干活了！
在場的貧寒學(xué)子們，對因為被拖走而發(fā)出殺豬一般叫聲的李耀祖一陣鄙夷：
當(dāng)真蠢鈍如豬。你若是真有家財萬貫，還來參加什么考試？
不過看這人易激怒又無半點(diǎn)謀略的模樣，就知道圣人之言，是斷不會記在他心中的。
就這種人，怎么可能考的中？——
因為這陣不大不小的騷亂，耽誤了不少時間，從談纖纖往后，檢查入場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而談纖纖，則直接跳過了檢查。
談纖纖前一秒正感到欣喜，下一秒坐在考號上就仿佛如坐針氈了。
因為李耀祖大鬧一場的緣故，明顯讓考場提高了對她是否是替考的懷疑。
想必剛才那個差役，應(yīng)該把情況都匯報給了考官，所以試卷發(fā)下來之后，有一名戴著帽子的花甲小吏，直接來到她的考號前，也不溜達(dá)，只直勾勾地盯著她作答。
顯然這是只針對她一個人的監(jiān)考官。
怪不得剛才搜身的環(huán)節(jié)跳過她了呢，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談纖纖左手攥著筆，不一會就汗如雨下：
真正的談經(jīng)，右手是不能寫字的，剛才李耀祖就強(qiáng)調(diào)過這一點(diǎn)，她一旦用右手寫字，定然暴露無遺；
可是她剛才那番左撇子的言論，也只是急智之下的托詞啊~她根本就不是左撇子……
談纖纖不由得緊咬銀牙：誰知道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這天殺的李耀祖！
她究竟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