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顧棠眼眸微閃，這事還是原主在山里偷聽?zhēng)讉€(gè)挖野菜的婦人說的，具體的沒聽見，只聽見幾句似是而非的話。
今兒顧棠也是靈光一閃，故意說出來試探馮氏，沒想到，馮氏的反應(yīng)竟是這般的耐人尋味。
瞧那樣子，像極了被戳破心底隱秘時(shí)的色厲內(nèi)荏。
那邊馮氏找來找去，笤帚棍棒的全都不合她意，最后竟是去灶房拿了刀出來，一臉猙獰的沖著顧棠過來。
顧棠不慌不忙的躲到她爹身后，讓她爹去面對(duì)馮氏的怒火。
顧連山攔住馮氏，語氣不善：“您這是想兒子家破人亡？”
“呸！”馮氏啐了他一口，“你生的小畜生污言穢語的編排你老娘，騎在你老娘頭上作威作福，讓你老娘不得安生！
你不但不管教，竟還偏幫著她？今兒要是不打殺了她，我就吊死在你面前！”
“那您就吊死吧?！鳖欉B山一把奪下刀，“您都五十出頭了，也該活夠了，既想死，做兒子的也不攔著，只管去?！?p> 馮氏剎那間安靜下來，她愣怔怔的看著兒子，目眥欲裂，難以置信。
她兒子讓她去死……
馮氏死盯著兒子的臉，沒有找出一絲溫情，只有滿滿的不耐。
一股子涼意竄上心頭，讓怒火中燒的腦子降了降溫。
馮氏從未如此清楚的認(rèn)知到，這個(gè)兒子對(duì)她真真是沒有一絲母子情分！
以往雖說時(shí)常罵他不孝，但這些年來，這個(gè)家還真離不了他。
如今他這般冷心冷情，日后如何還能依靠？
老大遲遲中不了秀才，老大家的小子還不到火候，自家二兒子真要與家里離了心。
這家里一大攤子事，誰來扛？！
從未有過的悲傷與恐慌襲上心頭，馮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喊起來。
“我這是做了什么孽啊——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又給你花銀子前后抬了兩房媳婦回來，這般對(duì)你好，誰成想，你竟是個(gè)不孝的畜生……”
顧連山掏了掏耳朵，這話他都聽了幾十年了。
“您老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是這般厲害！您這是仗著我奶不在了，覺得沒人知道當(dāng)初您做下的那些個(gè)事？”
馮氏的哭嚎聲戛然而止。
顧連山嗤笑一聲，又道：“兒子是前后娶了兩房媳婦，可那娶媳婦的銀子從哪來的您忘了？您非得讓我把您的臉皮揭下來扔在地上，再踩兩腳？”
馮氏垂眸錯(cuò)開眼，不敢對(duì)上兒子的目光。
顧棠從顧連山身后探出頭，瞥了眼明顯心虛的馮氏，心里貓爪似的。
這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在她爹面前這般的抬不起頭？
幸災(zāi)樂禍了一會(huì)兒，目光瞟她爹手里的刀，顧棠又氣不打一處來。
好啊！昨兒剛鬧了一場(chǎng)，馮氏不但不長(zhǎng)記性，今兒反倒是變本加厲了！
趁她爹不備，顧棠直接奪了刀。
隨后握著刀對(duì)馮氏橫眉豎眼：“奶，我昨兒說的話，您是一點(diǎn)沒記住??！”
一聽到顧棠的聲音，馮氏的火氣又竄了出來，抬眼就想罵過去。
可誰料，一抬頭竟看到了顧棠手里握著刀！
馮氏倒抽一口涼氣，渾身都抖了起來：“小畜生你要作甚？！”
顧連山也嚇了一跳：“閨女！把刀給爹！”
嘴上再厲害都無事，這要是動(dòng)了刀，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怕什么？”顧晃了晃手里的刀，對(duì)著馮氏笑了笑：“您是我奶，是長(zhǎng)輩，我就是再恨再氣，那也不能沖著您去！”
那你沖著誰去？
母子倆一臉的膽顫心驚。
站在堂屋廊下，一直悄摸看著的魏氏，突然頭皮一麻，暗叫不好！
這是又想沖她兒子去？
果然，顧棠將目光移到魏氏身上，收起笑意：“眼皮子淺的玩意兒，見不得別人好！但凡有點(diǎn)好東西你就一心惦記著，昨兒剛打了你，今兒你又開始挑撥起來！呸！沒臉沒皮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魏氏氣得渾身直抖，被一個(gè)小輩這般叱罵，臉上火辣辣的，臊的通紅，心里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有心想罵回去，可顧棠手里握著刀。
魏氏這人，遇事向來是恃強(qiáng)凌弱，你強(qiáng)她就弱，尤其是對(duì)上顧棠這種什么都不在乎的滾刀肉，她連個(gè)屁都不敢放。
“昨兒我就說了！罵我一句，我就還給顧天寶十句！打我一下，我就打顧天寶十下！今兒你挑撥事，讓奶又鬧這一出，那我也一并算在顧天寶頭上！”
丟下這話，顧棠拎著刀就沖進(jìn)了東廂。
魏氏臉都白了！
雙腿發(fā)軟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還是馮氏頭一個(gè)反應(yīng)過來，急忙罵醒魏氏：“沒出息的軟骨頭！你癱在地上作甚！還不趕緊跟上去攔住她！真要傷了二郎，回頭老娘連你一道收拾！”
魏氏渾身一個(gè)激靈，這才反應(yīng)過來，嗷的一聲叫出來，連滾帶爬的追了上去！
馮氏也不哭了，抖著手腳爬起來，一邊還不忘斥責(zé)兒子：“看看！看看！看看你養(yǎng)的小畜生膽大到什么地步！竟敢拿刀砍起了自家人！”
顧連山心中同樣焦急，但這話他就不樂意聽了，“這是您起的好頭！上梁都不正，她下梁還能不歪？
她一個(gè)孩子家，能懂什么？還不是學(xué)著咱們這些做長(zhǎng)輩的。您一個(gè)渾賴潑婦，還養(yǎng)出什么姑娘小姐不成？”
這話氣得馮氏手腳一軟，小腳踉蹌了兩步，喘著粗氣臉色發(fā)青。
顧連山才不在乎老娘氣不氣，腳下飛快的往東廂去。
顧平安也跟了上去，誰料路過馮氏時(shí)，竟是被馮氏拽住掐了一把：“你眉毛底下那倆窟窿是擺設(shè)？沒看見奶站不穩(wěn)？趕緊扶著點(diǎn)！”
馮氏越說越氣，又連連掐了顧平安好幾下，只把人掐的紅了一雙眼才罷休。
顧連山到東廂的時(shí)候，魏氏摟著顧天寶站在一旁哭的死去活來，顧清顧蓮姐妹也不停的抹著淚，怯怯的站在一旁，目光不停的往里間瞟。
里間是大房夫妻倆的睡覺的地兒，也是大房父子倆的書房。
此時(shí)，顧棠就在里面拿刀砍砸，小嘴還叭叭的罵著，罵的又臟又難聽。
顧連山仔細(xì)聽了幾句，嘴角不由得直抽抽，好好的一個(gè)姑娘家，這般的糙話如何能罵出口？
掀開門簾子進(jìn)去，里間已經(jīng)被砍砸的滿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