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嬤嬤

　　夏嬤嬤滿意地點點頭，“嬤嬤多謝你的心意啦，這兩樣點心看起來便好吃?！?p>　　“嬤嬤快嘗嘗！”春華迫不及待地將籃子推給夏嬤嬤。

　　“等會兒，你這手是怎么回事？”夏嬤嬤發(fā)現(xiàn)春華手背有些燙傷，立馬皺眉問道。

　　春華下意識想將手收回去，但卻被夏嬤嬤抓住，將手中的籃子放下，將她手打開細(xì)細(xì)查看。

　　小小的手上一點肉沒有，布滿了破皮繭子和凍瘡疤，幾處燙傷竟還不夠起眼，夏嬤嬤摩挲著春華的手有些說不出話。

　　“嬤嬤，那些燙傷不礙事，春華皮可厚了，不怕疼的。”

　　“傻孩子，這怎么可能不疼，誰家小孩的手如你這般。”夏嬤嬤眼中含淚。

　　春華無措道：“嬤嬤，浣衣局里的活太重，春華實在蠢笨無用才總是受傷，等春華再長大些就好啦。”

　　“誒。”夏嬤嬤嘆了口氣，心疼地摸摸她的腦袋，“那浣衣局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何況你一個孩子。”

　　春華無助地低下頭：“可除了浣衣局，春華無處容身?！?p>　　“怎會？”夏嬤嬤下意識說出了這句話，見春華抬頭疑惑般地瞧她，想了想還斷了這話頭。

　　“春華乖，你送的這兩樣新奇點心嬤嬤收下了，若真好吃，嬤嬤必回你份大禮。”

　　春華搖搖頭，認(rèn)真道：“嬤嬤，不用回禮，您送的吃食救了春華的大命，這點心本就是為了答謝您的，爹爹教過我，滴水之恩涌泉相報?！?p>　　“好孩子，懂的道理咋這般多哩，嬤嬤都說不過你哩?！毕膵邒呒{罕又開心地笑了。

　　回浣衣局的路上，春華高興地哼著歌兒，可算沒白費(fèi)她一早上的功夫，感謝現(xiàn)代的自己曾癡迷過甜點，不然還找不到這樣合適的答禮，她敢保證蝴蝶酥和舒芙蕾定能虜獲夏嬤嬤的心，就算不行，她朱春華還有別的樣式等著她。

　　一想到能脫離浣衣局這苦海，奔向炊事班的懷抱，春華不禁高興地笑出了聲。

　　“唔！”路過無人的宮墻時，旁邊小門里突然伸出一雙手一下捂住我的口鼻，春華心中頓時警鈴作響，拼命地掙扎著，但被狠狠地敲了一脖子，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嘩！”冰涼的水兜頭淋下，春華一下被刺激醒了，睜開眼睛，便看見一顴骨高突的老婦人居高臨下地坐在她面前，昏暗的房子里只點了兩根蠟燭，春華透過燭光竟瞥見一排排刑具！

　　朱春華冷汗頓生。兩個老婦人強(qiáng)壓著她，對面坐著的老婦人冰冷如蛇蝎的目光盯著她。

　　“小賤蹄子，小小年紀(jì)慣會做戲的，幫著你的嬤嬤騎到我的頭上撒野是吧，且瞧如今她還能來救你么？”

　　遭了，竟然真是紫蘇那位干娘，長春宮的劉嬤嬤！沒想到紫蘇真受她寵愛至此，竟親自找上朱春華。

　　“求嬤嬤開恩，奴婢身份低微從未見過嬤嬤，怎敢做出嬤嬤口中之事，莫不是嬤嬤找錯人了？”朱春華顫顫巍巍地道。

　　劉嬤嬤冷笑道：“我兒紫蘇不就是砸在你手上的嗎？她因你仗責(zé)在床現(xiàn)今都起不來，夜夜含恨念著你的名字，怎會找錯人呢？”

　　朱春華惶恐地伏地求饒，“求嬤嬤明查，紫蘇是在欺辱奴婢時被抓，真的與奴婢無關(guān)，奴婢只是小小粗使宮女，怎敢對付紫蘇姐姐！”

　　“哼！無論你是有心無心，但她周海蘭敢碰我的人，還妄想拿我把柄，就勿怪我給她回個禮了?！眲邒吒静粸樗鶆?。

　　聽見此話的朱春華心中絕望，知道這回自己成了出氣筒，成了被殺的那只雞，而周嬤嬤這個猴會不會費(fèi)心救她都不一定。

　　“來人，好生料理她！”劉嬤嬤吩咐落下，朱春華心底生出從未有的恐懼，竟一時腿軟了下來。

　　“不！不！嬤嬤贖罪……我錯了……??！”

　　百般求饒的她被粗暴地上綁起來，“啪！”狠辣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下，朱春華從痛哭求饒咒罵，最后無力呻吟，鞭子停了，六歲的女童渾身是血，癱倒在地，隱隱聽著那可怖的聲音：“我兒被杖打時差點傷著腿，如今你便還回來吧?！?p>　　朱春華如墜冰窖，身體不自主地戰(zhàn)栗起來，只聽得一聲沉悶的重?fù)?，木棍狠狠地砸在腿上，伴著骨裂的聲音，她瞬間面如白紙、目眥盡裂，卻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

　　如破布娃娃般的朱春華又被抬起，雙手被按在桌上，眼睜睜地看著鉗子夾住自己的指甲硬生生將其剝下，尖銳的痛意擊穿了她的靈魂。早已疼到麻木的春華，心底只有一個想法：朱春華，不能死，春華，絕不能死！

　　最后徹底失去了意識，迷迷糊糊中只聽見了許多話。

　　“直接把人放在我門前那是在敲打我呢！劉紅霞那毒婦還是一如既往心黑手辣！”

　　“可憐這妮子了，送她好好治去吧?！?p>　　朱春華微微睜眼，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

　　“叫甚名??？”

　　“朱……春華……”

　　“喲，還能說話呢，可宮婢怎配有姓呢？這名兒倒是好，可惜命不行啊，這么重的傷，還斷了腿，這人已經(jīng)廢了?！?p>　　“公公費(fèi)心了，盡力救治吧，若活不成就算了?！?p>　　活得了！她一定能活得了！劉紅霞那臟心爛肺的惡婦加諸在她身上的痛還沒一一討回來！怎么能死！

　　在強(qiáng)烈的求生意識下，春華再次醒了過來，第一感受便是痛！尤其是十指和右腿傳來的劇痛，但她卻這痛感到安心，因為她的腿沒有失去知覺。

　　痛吧，記下這份痛，來日勢必百倍千倍的奉還！

　　“喲，醒啦，你這孩兒命真硬啊。”耳邊傳來一道尖細(xì)的聲音，春華連轉(zhuǎn)頭看人的力氣都沒有，皸裂的唇動了動，才意識到滿是血腥味的喉嚨干得冒煙。

　　好在濕潤的水很快被灌進(jìn)了嘴里，春華忍著痛急不可耐地大口吞咽著。

　　“慢點兒，不著急，這安樂堂別的沒有，水多的是。”

　　緩解了口中的干渴，春華長舒了口氣，“謝謝公公。”

　　“不用客套，我也沒做什么，進(jìn)了這的人大多靠自個的命數(shù)了?！边@位公公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命數(shù)，呵，如果是被無辜折磨走向滅亡的命數(shù)，她朱春華不認(rèn)！

　　“呦，奴才李德海給常嬤嬤請安，常嬤嬤親至安樂堂不知有何指示？”就在春華憤懣之時，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聽見這位公公諂媚的請安聲。

　　“老奴奉命前來挑選明月宮的下人，你這可有什么好人選？”

　　“這……這明月宮竟也需要下人了嗎？”

　　“原本是不用的，這瑤華宮那位娘娘提起了，我們這些做下人不就得奔走忙活了，別廢話了，讓你挑就挑！”這位常嬤嬤明顯怨氣很大，且不太耐煩。

　　“是是是，奴才這就看看?！崩罟?yīng)道，接著是一陣翻書的聲音，又聽見他為難地開口道：“回稟嬤嬤，安樂堂近來的被送進(jìn)的奴才死了好幾個，能活的也被各宮要了去，實在無人可用了，要不嬤嬤別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