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小辭啊，舅媽也不瞞你，這么多年………”皮質沙發(fā)上的女人甜膩膩地開口。面容雖被昂貴的護膚品和無數次的美容手術維持得光鮮亮麗，但歲月終究無情，眼角額頭的細紋，泄露了她的真實年紀。
“王雪瑩，在你們家這么些年，你是什么人能放什么屁我還能不清楚？”女人一身清冷，孤身立在茶幾和電視柜之間，居高臨下地睨著對面的人，眼神鋒利，幾乎刺穿王雪瑩的假面，“沒什么好拐彎抹角的，和你們家的人之間也沒有什么恩惠可談，直接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王雪瑩臉色黑得能擠出墨汁，一口美白無數次的牙咬得吱吱響：“你妹妹不愿意嫁給四爺，你……”
“所以呢？”顧辭輕笑一聲，眼神冰冷，“顧洛溪不嫁就讓我代嫁？我又不是滴滴司機?！?p> 這種姐妹替嫁的套路，顧辭不是沒在小說里見過，上輩子也經歷過，只不過，她要死要活逃出了顧家，沒嫁。
這一世又來？
“小辭啊……你也這么大了，懂事一點，你舅舅和我這么多年沒虧待過你……
她不想聽王雪瑩滔滔不絕睜眼說瞎話的嘰嘰歪歪，出口的話分外簡潔，鏗鏘落地：“嫁?！?p> “??？”王雪瑩沒反應過來。開過刀的大眼睛又瞪大一圈。
“不就是個瘸腿大叔嗎？我嫁。別露出那種表情，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特恐怖?！?p> 那就破罐破摔唄，看誰拼得過誰。
“我不要你們顧家的好處，今天我只要出了這個門，就是柯家的人。”
她顧辭上輩子那二十多年啥大風大浪沒見過，柯四爺在柯家再怎么不受人待見也好歹是柯家的人，嫁給他，至少對標前世，穩(wěn)賺不賠。
王雪瑩五官抽了抽，三千歲的老妖怪也沒有她那張整容打針的臉抽搐起來惡心。
在華麗的婚房之中，她獨自坐在柔軟的大床上，身著一襲大紅色的喜服，仿佛一朵盛開的牡丹，艷麗奪目。
喜服上繡著精美的龍鳳圖案，層層疊疊，要將整個房間都染上喜慶的色彩。
紅蓋頭輕輕遮住她的容顏，只露出那纖長如玉的脖頸。
“神經病，竟然不惜花費重金去挽救顧氏那個外強中干的爛攤子，就為了買個女人來沖喜?！鳖欈o低聲暗罵。
沒有盛大的婚禮，沒有親朋的祝福，倒是留下了這繁瑣的喜服和洞房的程序，是一場沒有靈魂的空洞儀式。
真好笑，這對柯斯瀾那么一個半殘的老頭兒來說，真的不是嘲諷嗎？
門輕輕響動，打破了房間的寂靜。自動輪椅緩緩軋過實木地板，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來人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顧辭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雖然她已經重生過一次，但結婚對于她來說，仍然是第一次。說不緊張當然是假的。
男人的手骨節(jié)分明，寬厚有力，此刻卻在微微顫抖。他的呼吸聲在空寂的大床房里回蕩，仿佛可以聽見他心跳的聲音。
……他……也在緊張嗎？
柯家四爺……都四十多歲了吧，這么矜持？假的吧？今天上午去領證的時候，不是沒看到他那張滄桑的老臉，那樣子，猥瑣佝僂，造謠成三婚男人也不為過。
她心中一緊，這反差未免太突兀，生出幾分警惕。她不動聲色，指尖悄然觸及腰間那件精致的暗器，準備應對任何可能的意外。她思忖，如果真不是那個老殘廢，就直接出手，以她的身手，再不濟也能把他打成真殘廢。
她正這么想著，一道冰冷低沉卻夾帶著少年氣的嗓音響起，離她很近，氣流撲在她鼻尖，是她面前的人。
正當她思緒紛飛，暗自策劃著應對策略之時，一陣既冰冷又略帶少年氣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近得似乎就在她的心跳之間。
“是我，柯斯瀾?！蹦锹曇舻统炼辛Γc上午的蒼老顫抖形成鮮明對比，“不要輕舉妄動。”
雖是警告卻聽來散漫。
未等她反應，蓋頭就被揭起，擋在眼前的紅色布料被撤去，出現在視野中的那張臉，是只要見過就不可能忘記的張揚俊逸。
眸色沉沉，夾雜著晨間清露和寒涼暮色。他一定很年輕，25歲？23歲？頂多了。但卻能瞧出些滄桑的涼薄感。就好像他的靈魂先一步老去，沒來得及帶上少年的青澀。
他的臉輪廓清晰，棱角中也有柔和，鼻梁直挺，嘴角帶笑，留著黑色長發(fā)，恣意的模樣。
目光下移，筆挺的西裝，微松的領帶，以及……被白布蓋住的輪椅上的腿。
“年輕俊朗，一表人才?！边@是除卻那雙腿外，顧辭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的八個字。
……不是，她都替顧洛溪惋惜，這他媽是那個老殘廢柯斯瀾？！騙鬼鬼都不信！
“你說你……是柯斯瀾？”顧辭挪了挪屁股，眼里12分不信。
“千真萬確?！彼裘迹吧衔缒莻€，是我平時在外人面前的替身，現在你搬進我家，我總不能讓那個替身也過來一起住。這么心心念念，顧大小姐是有戀老癖還是戀丑癖？還是二者皆有？”
“結婚證不是你本人拍的？那……”
“結婚照讓照相館合成了一張。我們這兒的民政局是允許照相館照片的。拿去，有公章……”他淡淡地說，仿佛在陳述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從蓋住腿的白布下面抽出兩本結婚證，開口補充，“也有我?！?p> “？”她順手接過證書，手指輕輕翻開，目光在紅底的合照上停留。
照片中的兩人，肩膀輕輕相靠，她穿著白色的婚紗，他則是一身筆挺的西裝，兩人的笑容溫暖而甜蜜，仿佛真正的幸福就在他們之間流淌。郎才女貌，看著美好又登對。
但此時房間里的兩人誰都清楚，那張照片，那兩本結婚證，都只不過是交易。
——甚至是見不得人的買老婆交易。
“好了，坦白也坦白完了，認識也認識過了，顧小姐，早些休息。”他換上一副溫柔疏離的樣子，控制輪椅回身就走，留下一段短暫尷尬的平靜。
“等等。”身后女人出聲叫他，阻止了沉默的降臨。
他輕輕側頭，目光正對上她的眼睛。
藍色的……很好看。
那雙眼睛澄明透亮，直直望向他的時候，卻讓人覺得藏著些諱莫如深的東西，難以言喻。
他不是沒見過藍眼睛，但顧辭那雙眼睛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那里頭沒藏著什么星辰大海，有的只是不同尋常的沉靜，幾分清冷凜冽的寒霜凝在深處，望進去，就不再想挪開目光。
顧辭在那一秒才真正闖進柯斯瀾的世界里。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