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樹的書包
確切地說,是李子凌不一樣了。
本來,她如此倉促地趕到這里,是為了逃避沈嘉樹。
可沈嘉樹這棵樹偏偏像深植在了她的心里,如影隨形。
一整天,李子凌打游戲,跑步,操縱無人機,根本無法擺脫沈嘉樹的影子。
她的眼睛盯著無人機的飛行狀態(tài),心里慢慢浮現(xiàn)出的,是多年前的某些生活場景和細節(jié),越來越清晰。
莫名其妙的,李子凌甚至記起了沈嘉樹的書包!
當沈嘉樹還是小樹的時候,有一個藍色的雙肩背,硬硬的,上面是海賊王的圖案。
后來背的雙肩背是黑色的,像登山包一樣大大的軟踏踏的,堆在腳邊像趴著一條大狗。
有時少年會直接把書包放到書桌邊,拿出書本寫作業(yè)。更多的時候,他會把書包隨便扔進房間,甚至扔到院子里,就跑出去玩了。
小喜總是對地上的書包狂吠,氣得奶奶一連聲地數(shù)落,小小的李子凌把書包搬回屋里,放到椅子上。
她一天天長大,搬動書包一直很吃力,因為書包也一天天變大變沉了。
沉重的感覺,大概是自己對書包印象深刻的原因吧。
李子凌給了自己這個理由,仍覺得煩惱不已。
她的思緒完全不受控制,一路抵達記憶深處——
沈家院子里的向日葵,沈家廚房門簾的圖案,沈奶奶耳垂上一道皺褶……李子凌感覺眼里熱得發(fā)燙,視線漸漸模糊了。
沈嘉樹意想不到,他已經(jīng)在李子凌的心里扎了根。
他只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姑娘逃走了,逃得無影無蹤。
所有的計劃和安排都落了空,只能過一個沒著沒落的春節(jié)了。
除夕放假,沈嘉樹心情沉重地上了飛機,飛往京城陪爺爺過年。
沈嘉樹給小喜辦了托運。
陪伴自己的還有小喜,他最初的沮喪和郁悶,已經(jīng)變成了深深的自責和不安。
自己沒有成為李子凌的男朋友,倒奪走了她的狗。
想到李子凌發(fā)過的朋友圈,沈嘉樹不禁苦笑。
不知道李子凌在哪里,以她那樣孤僻清冷的性子,多半不會待在人群當中,即便身邊有人,也是陌生人吧?
春節(jié)啊,陌生人也都與家人在一起了吧?
李子凌沒有家人,她現(xiàn)在身邊甚至沒有小喜。
一上午,寧謙退改了好多張機票,或者說退改了好多成對的機票。
飛往海外的、飛往京城的、飛往三亞的……沈嘉樹原本計劃著,只要李子凌一句話,他愿意帶她飛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過春節(jié)。
沈嘉樹放平座椅,閉上眼睛。
昨夜,他就沒有睡實,現(xiàn)在覺得很乏,卻難以入睡。
上次與李子凌從E市同機返回,李子凌從噩夢中醒來時濕漉漉的眼睛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現(xiàn)在的李子凌在哪里?有沒有做噩夢?
沈嘉樹第一次感覺到,心疼不是一個簡單的動詞,他的心臟真的在隱隱作痛。
到爺爺家的時候,沈嘉怡已經(jīng)回來了,正在往墻上掛一串很大的中國結。
保姆姜阿姨正和她女兒小珍一起忙活著,安置沈嘉樹遣人送來的成堆的年貨。
保姆姜阿姨是喪偶的女人,為了還給丈夫治病欠下的債,來京城打工,同時也能離女兒近一些,女兒在京城讀大學。
去年小珍畢業(yè)了,被沈嘉樹安排進了宏嘉集團在京城的子公司,母女倆算是徹底留在了京城。
幾個人一見沈嘉樹都驚喜不已。
嘉怡麻利地從椅子上跳下來,笑道:“回來啦!不是說沒決定回不回來嗎?以為沈董不會現(xiàn)身,只用年貨打發(fā)我們呢!咦?怎么還帶回一只小狗?”
“爺爺,我回來了,帶回了一只小喜。”沈嘉樹沒接茬,轉頭對著爺爺招呼道。
老頭已經(jīng)從陽臺看到了孫子,拄著拐杖走過來,緊抿雙唇,眼中卻滿是盈盈的笑意。
奶奶去世后,爺爺一直住在養(yǎng)老院。
沈嘉樹剛回國的時候,曾希望爺爺跟著自己生活,爺爺一直不肯,表示不適應申城的氣候。
沈嘉樹沒有辦法,只好給爺爺買下了相鄰的兩套房子,裝修一新,就在父母家樓下的一樓,平日有保姆照顧,也便于兩家互相照應。
吉人天相。后來疫情暴發(fā),養(yǎng)老院成了重災區(qū),搬出來的爺爺有保姆和后輩的照應,安然無恙。
兄妹倆本就與父母不睦,回了京城,幾乎都不到樓上的父母家里去。
沈嘉怡的工作室在京城,雖然有自己的房子,回京城也還是習慣落腳在這里。
“為什么要生下我?”
對父母,兄妹倆都曾發(fā)出過這樣的質(zhì)問。
既然要專心干事業(yè),為什么要生孩子。既然生了孩子,為什么無暇照顧,不管不問。
其實也不是不管不問,沈家父母很快發(fā)現(xiàn),無論是爺爺奶奶撫養(yǎng)的兒子,還是全日制寄宿長大的女兒,都不是他們理想中樣子。
于是夫妻倆開始過問了,確切的說是指責,就此這個家庭雞飛狗跳、盎盂相擊。
少年沈嘉樹初回京城遭歧視,開始打架曠課。少女沈嘉怡跟不上課程進度,跟樂隊出走……諸如此類的種種心結,到底還是沒有化解。
唯一的好處是,兄妹倆在戰(zhàn)火中惺惺相惜,倒多了一層戰(zhàn)友情誼。
如今,清高的父母仍然對學霸兒子一心賺錢而感到惋惜,也看不上沈嘉怡聲色犬馬的經(jīng)紀人職業(yè),但終于還是無奈地閉了嘴,兩兄妹也選擇對父母敬而遠之。
連接親情的基礎是血緣,在這個家庭更具體,就是爺爺?shù)拇嬖凇?p> 還好有爺爺,幸好有爺爺。
沈嘉樹能回來,爺爺很開心。祖孫三人圍著小喜聊天,當然也聊到了小喜的主人李子凌。
沈嘉樹心里有些堵,同時又有些把寶藏藏起來的心思,所以并不愿多說。
陪著爺爺下了一會兒棋,手里一直攥著手機,有些心不在焉。
沈嘉怡在一旁吃著水果,有一搭沒一搭地插科打諢,過不一會兒目光中就多了點兒意味。
她到底還是沒忍住,打趣道:“沈董,狀態(tài)不對?。∧阋欢ㄊ怯惺?,談戀愛了吧?”
“胡說。”沈嘉樹斷然否認。
沈嘉怡嗤之以鼻:“嘁!有一種關系叫雙胞胎。是會有心靈感應,知道吧?”